鐘溪察覺到不遠處張牙舞爪的厲鬼,又感受到抓著自己手臂往身後躲的林北辭,沉默了一下,才道:“你乾什麼?”
林北辭說:“嚶。”
鐘溪:“……”
林北辭說“嚶”的時候,並不是平常女生撒嬌時語氣助詞的嬌軟哭音,而是真的把這個當成一個字來讀,他尾音上揚,說“嚶”和平時打招呼時的“早”一個語調。
簡而言之,敷衍。
鐘溪表情一言難儘。
林北辭說:“你之前不是不讓我崩人設嗎?”
鐘溪麵無表情:“你既然記得這個,那就更應該記得之後我又說你可以隨意崩人設。”
林北辭扣著他的小臂:“但我現在又不想崩了。”
說著,他又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說:“嗚。”
鐘溪:“……”
他很想告訴林北辭,不是敷衍的“嚶嗚”一下,就能符合餘明澤那個廢物的人設。
不遠處男女主都在看著,鐘溪無法,隻能翻出一枚銅錢,兩指夾著往前方一擲。
銅錢擦過最前方咆哮得厲害的厲鬼,直接化作一縷青煙鑽到了銅錢孔裡。
隻是一眨眼,所有厲鬼都被收服得一乾二淨。
林北辭正要敷衍地誇一誇他,就見鐘溪捂住胸口,又吐血了。
林北辭好奇地看著他:“你怎麼會選這麼一具身體?”
鐘溪咳了半天,將嘴角的血擦乾淨之後,才冷淡道:“這本來是給你選的。”
林北辭一愣,古怪地看著他:“那後來為什麼又沒給我?”
鐘溪沒回答,隻是說:“這彆墅裡還有其他厲鬼在找你,要想活命你最好自己……”
林北辭打斷他的話:“我要和你組隊。”
鐘溪:“……”
這人怎麼見一個組一個?什麼奇怪的強迫症?
林北辭熱衷組隊,就連係統也敢組進去,也是鐘溪做係統以來見過的頭一個了。
組完後,林北辭說:“以後就靠鐘大師保護我了。”
鐘溪:“……”
現在他知道為什麼要組自己了,敢情隻是把他當打手。
鐘溪從剛開始就看出來了,林北辭不懂七情六欲,性格懶散,就算答應了做任務也十分敷衍,對於主線之外的事情根本不在意,有能省力的捷徑自然不會白白浪費。
林北辭打了個哈欠,他看起來很困倦,在陌生的地方又不敢卸下心防安心睡覺,隻能一路強撐著。
鐘溪皺眉:“你想睡覺?”
林北辭眼眶中還有打哈欠打出來的眼淚,聞言卻是搖頭:“不想,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了再說吧。”
前方的厲鬼散去後,鄒醒終於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本能想要去找嶽文姝,但是瞥見一旁的沈運,慫了。
很快,林北辭溜達過來,鄒醒連忙跑上去想要找餘哥庇護,但是眼神又掃到了和林北辭並肩而行的鐘溪。
他又慫了。
鄒醒左看右看,隻好和滿臉茫然的小鬼報團取暖。
沈運低頭看著還有點懵的嶽文姝,腦子裡翻江倒海,正冥思苦想著要怎麼和她搭話,就見剛才還魂不守舍的人眼睛一閃:“找到了?”
沈運順著她的視線看去,臉都綠了。
林北辭和鐘溪並肩走來,聞言點點頭:“找到了。”
嶽文姝一笑:“太好了。”
嶽文姝本就長相清秀,讓人一看就很有好感,此時燦然笑著,讓一旁的沈運呼吸都放輕了些。
鐘溪將銅錢拿出來,讓裡麵的鬼腦袋飄了出來。
林北辭正要用手去拿,一隻手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製止他的動作。
鐘溪眼睛明明渙散無神,哪怕是看人也沒有絲毫感情,但是林北辭就是覺得他是在瞪自己。
鐘溪冷淡道:“不嫌臟嗎?”
之前林北辭連滿手是血的小鬼都敢上手摸,從來不覺得那些汙血灰塵什麼的有多臟,現在鐘溪輕飄飄一句話,他心中卻突然生出些他自己都不懂的情緒來。
那情緒好像帶著點隱秘的難堪,又好像是興致勃勃剝開了唯一的一顆糖,剛送到嘴邊就失手掉到了灰塵裡的委屈和失落。
複雜得像是一鍋燉的大雜燴,林北辭本來就不善情感,根本分不清楚到底是什麼。
林北辭沒來得及反應,鐘溪就將他的手撥開,抬手輕輕一勾,對沈運說:“把那隻無頭鬼放出來。”
沈運不滿他頤指氣使的態度,但是知道現在不該意氣用事,便沉著臉將無頭鬼再次放了出來。
無頭鬼看起來比之前更弱了,身形都變成了半透明。
一直站在旁邊的小鬼看見爸爸很不記打地想要衝上去,被鄒醒一把拉住了。
鐘溪一句廢話都沒有,將找來的腦袋快速給無頭鬼換上。
被換下來的頭骨碌碌滾了下去,正好碰到了林北辭的腳邊。
林北辭低下頭和那張死不瞑目的臉對視了一眼,默默移開腳,不再像之前那樣不怕臟地去碰了。
無頭鬼融合了腦袋上殘存的魂魄後,發紅的眼睛輕輕閃了閃,好像接觸不良似的,閃了好幾下才變回鬼魂特有的死瞳。
他盯著虛空,下巴張張合合,發出骨骼碰撞時的哢哢聲。
“哢……快走……蘇……蘇……”
“哢哢……”
他說話像是炸豆子,時不時崩一句,眾人屏氣凝神半天,才發現根本聽不懂。
沈運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找個能聚魂的人來吧。”
要是這樣等他炸完豆子,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林北辭打了個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