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顧臨洲見到顧焚,垂著頭低聲說。
顧焚嗓子裡發出“嗬嗬”的笑聲,點頭道:“臨洲怎麼突然跑到這地方來了,爹不是讓你在外麵曆練?”
“我是……”顧臨洲垂著頭沒有抬起,也無法回答顧焚的話。
祿小福上下打量著幾步開外的顧焚,並沒有立刻說什麼。
倒是旁邊的方衍有些個沉不住氣,說:“師兄,你可受傷了?怎麼看起來……”
“看起來什麼?”顧焚猙獰一笑,說:“看起來不像受傷的樣子?”
的確,之前寒露說顧焚被守山神獸給打傷了,需要儘快療傷。而他們也是想要趁著顧焚受傷的機會,過來“撿便宜”的。可是現在看來,顧焚一點也不像是受過傷的樣子。
顧焚嘴角的笑意還在蔓延著,說:“怎麼?師弟與臨洲,都希望我受傷?”
“這……”方衍趕緊打了個哈哈,說:“這是什麼話,怎麼可能。”
顧焚目光冷冷的掃過他們,說:“我看可能的很!不過不要緊……”
他說著,目光緊緊釘在了祿小福的身上,說:“不過不要緊,你們一來,就帶來了我想要的東西。”
顧焚盯在祿小福身上的目光,慢慢變得特彆貪婪,好似一條毒蛇,已經鎖定了他的獵物。
顧臨洲皺了皺眉,踏前一步擋在了祿小福的麵前,阻攔住顧焚的目光。
方衍迷糊的說:“師兄……你說什麼呢?我們就是聽說你受傷了,所以過來看看,順便幫你療傷的。你怎麼說的,我都聽不懂了。”
方衍是要活絡一下氣氛,然而顧焚顯然不領情。
顧焚笑的聲音沙啞起來,說:“跟我裝傻是不是?你們是想要趁著我受傷,所以才過來的罷?我真是沒想到啊,一個是我的師弟,一個是我兒子,竟然聯起手來算計我。”
“父親……”
顧臨洲立刻說:“父親,臨洲是您的兒子,就算不是親生的,臨洲的命也是父親給的。若是父親不高興不歡心了,臨洲的性命可隨時拿去。隻是……隻是旁人都是無辜的,不應該受到牽連。”
“哦?”顧焚冷笑說:“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父親,結果呢,還不是因為一個外人,竟然跑來對我說教。好啊,好一個顧臨洲!”
顧焚一揮袍袖,指著祿小福說:“今日,他必須留下來。真是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把我想要的東西給引來,哈哈哈!”
“師兄……”
方衍滿目驚訝,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死到臨頭還不知是怎麼回事?”顧焚說:“也是,你雖升仙,卻不過如此,也是老天爺不開眼。我什麼不比你強,卻要受這些無用的磨難,還要……”
顧焚說到這裡,臉色更是猙獰,說:“實話與你們說,那叫寒露的小蝴蝶,不過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一個傀儡罷了!你們都被他給騙了。”
“什麼?!”方衍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顧臨洲則是護住了祿小福,低聲說:“小福,危險……一會兒你先走,知道嗎?”
“想走?!”顧焚厲聲說:“誰也彆想走!一個都休想!”
顧焚說著一抬手,就見周圍天色大變,一時間天邊驟然陰沉,緊接著是轟隆隆的雷聲,無數條閃電從天上劈下,銀光伴隨著巨響。
銀色的閃電一條條的劈下,似乎在旁邊形成了一圈屏障,變成了帶電的牢籠,將所有人禁錮在其中。
顧焚笑著說:“這個人……祿小福……不能走。”
“父親!”顧臨洲說:“祿小福他什麼都不會,也什麼都不知道,讓他離開罷。”
顧焚說:“你當我已經老糊塗了?祿小福可是寶貝。若是不知道他能做什麼,我也不用費儘心思,將你們給引過來了。”
祿小福一直沒有說話,此時眯了眯眼睛,說:“這些都是你費儘心思設下的圈套?”
顧焚笑而不語。
小蝴蝶寒露是一枚棋子,他對顧臨洲和祿小福他們說謊了。
寒露的確和祿小福是同類,兩個人是同族的小蝴蝶。不過有一點點不同,那就是祿小福的血脈正統,而寒露其實並非純正的血脈。
顧焚曾經抓住了寒露,想要養著寒露,然後將他做了藥引子。不過很可惜,很快的,顧焚就發現,寒露的血脈不純正,他是混血出來的小蝴蝶,根本不能作為藥引子。
如此一來,顧焚非常生氣,不過他又想到了其他的辦法。
顧焚決定將真正能作為藥引子的小蝴蝶引出來,這藥引子自然就是祿小福了。
祿小福與顧臨洲在一塊,顧焚實在是不好下手。不過顧焚造就想到了注意,讓祿小福可以自投羅網。
顧焚威脅寒露,要讓寒露幫他去引祿小福上鉤。
寒露不肯,顧焚就折斷了他的翅膀。斷了翅膀的寒露感覺生無可戀,乾脆想要一心求死,他著實低估了顧焚的狠心。
顧焚瞧他不為所動,乾脆換了一種把戲,決定拿荊木作為要挾,威逼寒露就範。
其實寒露沒有對祿小福他們說實話,荊木不隻是他救下來的一個小孩子,其實他就是一株荊木。
當初寒露再次見到繈褓中的那個人時,已經他晚到了一步,那個孩子已經被野獸給咬的血肉模糊奄奄一息,就算寒露本事通天,卻也救不得他。
寒露打跑了野獸,那孩子卻已經沒得救,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痛呼的喘息著,恐怕比立時死了還要難受。
寒露心中痛苦萬分,心想著若是自己還憐憫他,不若給他一個痛快,早早送他去投胎轉世,也免得受這樣的痛苦。
隻是寒露下不去手,也不想下手。
他在這樹林之中,等了很久很久,每日都想著那個人,卻再也見不到他。如今終於見了麵,若是送孩子去輪回,寒露恐怕又要在漫長的等待中度過,說不定這次就是訣彆。
寒露下不去手,他覺得自己過於自私,為了自己的思念,竟然讓這孩子受無儘的痛苦。
他猶豫不決,最後也沒有送那孩子去輪回。他趁著孩子尚有一口氣息,將他的三魂七魄剝離出來,注入到了旁邊一株荊木身上。
如此一來,孩子雖然沒有肉身,但是荊木成了他的肉身,也照樣是可以活著的。有寒露在他身邊守著,教導他如何修習,過不了多久,他就能修出人形,這樣也能免除輪回之苦,可以日日夜夜的陪伴在寒露身邊,永遠也……不分開了。
為什麼給孩子起名叫荊木,也是因為從那天開始,他就是一株真真正正的荊木了……
顧焚威脅不了寒露,乾脆想到了其他辦法,便放火燒山,說是要將山上每一寸地方都燒焦,那荊木……就在山上。
荊木雖然已修出人形,可他道行太淺,本體還在山上,是紮了根無法拔出的。若是大火燒掉了荊木的本體,荊木受苦不說,還會變成一捧灰燼,那就什麼也剩不下了。
寒露終於害怕了,隻好就範,按照顧焚所說的去做。
顧焚並沒有被守山神獸打傷,寒露也是他放走的,寒露一直在等待著祿小福和顧臨洲他們的出現,然後告訴他們,顧焚受傷了。
顧焚哈哈大笑,說:“看看罷,你們還不是被引到了這裡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這果然是師兄你的圈套?”方衍說。
顧焚說:“你們現在知道,一切都晚了!祿小福,我誌在必得!若你們不反抗,我也不會讓你們太過痛苦!”
“父親……”顧臨洲說:“您為什麼要……這般?父親,我願意留在這裡,請您把其他人都放了罷。”
“嗬嗬!”顧焚冷笑,說:“你是我造出來的,你的命本來就是我給的,你要不要留下來,是我說了算,沒有你討價還價的資本!”
“父親……”
顧焚抬起手來,說:“你們看看四周,這是我的地盤,在這裡,你們誰也逃不了,旁人也根本進不來,沒人能救你們。”
顧焚費儘心思,將他們引導這種地方來,自然是有用意的。
這個地方是顧焚建造的閉關之地,可是他的心血。這地方到處都是結界,沒有顧焚的允許,是誰也無法進來的。
最重要的一點是,就算是祿小福,也無法逃出去……
顧焚大笑著說:“我知道祿小福你有扭轉時空和空間的本事,隻要扇扇翅膀,就可以去隨便什麼地方。但是……實在是不巧,在我這地方,你就算扇扇翅膀,也是無法逃走的!四周都是我設下的結界,你根本無法出去,你逃不掉的!”
祿小福眯著眼睛,說:“那我可就要試試了!”
他說著,身邊突然光亮一閃,祿小福瞬間消失不見,從一個大活人變成了不足掌心大的小蝴蝶。
顧焚立刻呼的一聲,抬步就要搶上。他雖然信心滿滿,語氣囂張跋扈,卻根本沒有說的那般底氣十足,心裡還是非常心虛的。
顧焚一瞧祿小福要跑,立刻搶上,探出一掌,掌風所至,想要將祿小福擒下。
“父親!”
顧臨洲立刻也快速的抬手,“啪”的一聲,與顧焚一掌相交在一起。
“小心。”方衍低聲說著,快速將何齊樂掩護在身後。
何齊樂感覺大風吹過,他忍不住閉了閉眼睛,死死抓住方衍的袖子。
顧焚和顧臨洲這一掌打在一起,兩個人立刻都退了七八步那麼遠,最後堪堪停住。
顧焚怒目而視,說:“顧臨洲!你竟敢跟我動手!好啊,好啊!”
顧臨洲鎮定的說:“請父親放祿小福離開。”
祿小福忽閃著翅膀,停留在顧臨洲身邊。顧臨洲說罷了,趕忙對祿小福揮了揮手,說:“你先走,快啊。”
小蝴蝶遲疑了片刻,最後還是一扇翅膀,突然之間消失不見,失去了蹤影。
“顧臨洲!”顧焚斷喝了一聲,眼瞧著祿小福消失,氣得他是七竅生煙。
顧焚陰森森的說:“你以為祿小福他能跑得了嗎?做夢!他根本離不開我這地方!”
顧焚在四周精心布置過了,這附近外人進不來,裡麵的人也出不去。祿小福雖然有扭轉空間與時間的能力,卻又無法突破這裡的結界離開。
但是有個問題,否則顧焚也不會著惱了。
祿小福扇著翅膀,還是可以穿梭在這個空間不同的時間裡,有一段時間可供祿小福逃竄。
顧焚是無法穿梭在時間之內的,他不過是把祿小福困在這個空間裡,若想要把祿小福給揪出來,其實還是挺困難的。
之前顧焚不過是口出狂言嚇唬嚇唬祿小福而已,想讓他彆白分力氣。如今祿小福還是跑了,讓顧焚哪裡能不生氣。
顧焚臉色鐵青,滿麵猙獰的笑容,說:“好啊好啊,祿小福我看你能跑到哪裡去!你跑一個試試看,你不是在意顧臨洲嗎?若是你不出現,你就好好看看顧臨洲會變成什麼樣子罷!”
“師兄你要乾什麼?!”方衍趕緊阻攔,說:“臨洲是你的兒子啊,你……”
顧焚一揮手,方衍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立刻被逼退了好幾步。
顧焚冷笑說:“他不過是我創造出來的,什麼我的兒子?隻是我的一個替身而已。你竟然如此不聽話,我又能怎麼辦呢?不過方衍你可以放心,我還是會留著顧臨洲一命的,畢竟他還要幫我承受天劫,不是嗎?他若是真的死了,那我豈不是也活不成了?”
顧焚話到這裡,忽然閃身一動。
“嘭”的一聲,顧臨洲和顧焚突然又對了一掌。
顧臨洲這次不隻是退了七八步,他實在是站不穩當,後背撞到了山石壁,這才堪堪停住。
山石壁凹凸不平,顧臨洲隻覺得後背火辣辣的,嗓子裡也火辣辣的,一股甜腥的味道蔓延在口腔裡。他實在是忍不住,噴出一口血來,染紅了前襟衣衫。
“咳咳咳——”
顧臨洲被鮮血嗆著,捂著胸口猛咳了好幾聲。
雖然顧臨洲是天縱奇才,不過他從出生那一刻起,就被顧焚安排好了。顧焚要用他的命,來頂替自己的命。顧臨洲並不是顧焚的親兒子,不過是顧焚造出來的一個玩意罷了。
而且顧焚嫉妒顧臨洲的靈根天資,怎麼可能傳授他什麼真正的術法,隻是放任他不管罷了。
顧臨洲能有今日的成就,多半靠著自己的資質和自學成才,卻萬萬不是顧焚的對手。
顧焚哈哈大笑起來,說:“看罷,你就算是資質再好,又有什麼用呢?照樣不是我的對手。你不過是個廢物罷了,所以……還是把這麼好的資質,乖乖的轉移給我,不要暴殄天物了!”
顧焚說著,突然又動手,方衍一瞧大驚,立刻上前去阻攔。
方衍喊道:“師兄你瘋了!”
“師弟!”顧焚將方衍甩開,說:“你可莫要多管閒事,就你那點本事,連顧臨洲都不是對手,還想與我爭輝!”
方衍說:“師兄,快停下來罷!不然你會後悔的。”
“呸!”顧焚說:“我從不知後悔是什麼意思!”
他說著,立刻掠到了顧臨洲麵前,說:“祿小福跑了,不要緊的。你們關係不是很好嗎?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好到什麼地步。我需要你的命,到時候才能偷梁換柱,讓你代替我去死。所以隻要留你一命便好,其他的……”
他突然揮出一掌,顧臨洲趕緊閃身躲避,身邊的山石被擊的粉碎,仿佛海灘上的沙子,撲簌簌的散落下來。
顧焚繼續說:“我看祿小福躲在哪裡,他眼整整的看著你受苦受傷,什麼時候才會出來現身!”
顧焚要用顧臨洲逼迫祿小福現身,這一招可謂是陰險非常。
顧臨洲躲開一擊,立刻回身想要逃走。他也知道,就自己這一點點的道行,不過被冰鑒造出來一年的時間,隻有一年的修為,是萬萬不及顧焚千年修為的厲害。
顧臨洲不敢迎接,隻好到處躲避。一時間土石橫飛,顧焚幾次痛下殺手,要逼迫祿小福出現,可謂是招招狠辣。
轟隆隆的聲音不絕於耳,周圍天搖地動,被顧焚一掌掌拍的,這個世界仿佛都要坍塌。
“嗬——”
顧臨洲又硬生生的挨了一掌,整個人仿佛斷了線的風箏,呼的一聲飛了出去。
他本想要在空中穩住身形,但是落地的時候,腳下滑的很,最後還是沒能站住,摔在了地上。
周圍寒冷了起來,顧臨洲低頭一瞧,怪不得會那麼滑,原來他摔在了一片冰湖之上。
這閉關之地四季如春,環境也是溫暖宜人,而就在這樣如春的環境裡,卻有一處冰湖,湖邊結冰,冰層很厚實,湛藍色的一片,煞是好看。
“冰……冰鑒……”
顧臨低頭去看,那湛藍色的冰湖反射著日光,清澈透明,可以將顧臨洲的樣貌照的清清楚楚。
顧臨洲此時狼狽不堪,白色的衣衫上到處都是血,頭發也散亂著。
這就是冰鑒,這就是造出顧臨洲的冰鑒……
顧臨洲是第一次見到冰鑒,平日裡閉關之處,顧臨洲是無法進來的。
顧臨洲伸手摸著冰涼的冰鑒,一時間有些百感交集。
“嗬嗬!”
顧焚走了過來,一步一步的走到了顧臨洲麵前。
顧臨洲扶住胸口,想要站起來,不夠顯然受傷太重,根本站不起身來,隻好仰頭看著顧焚。
顧焚冷笑著居高臨下瞧他,說:“怎麼?你和那祿小福的感情不是很好?他怎麼不來救你?就在旁邊躲起來,瞧著你一口一口的吐血?嘖嘖,看來也沒有多好的感情啊。”
顧臨洲咳嗽著,聲音有些虛弱,說:“他是無辜的,我不需要他救我,他能活著,我才會高興欣喜。”
顧焚說:“好啊,他若活著,你又有什麼用?不若我就殺了你,反正你也看到了,這就是冰鑒,我可以再造個你出來。不不,我想再造幾個你出來,都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顧臨洲動彈不得,閉了閉眼就,似乎沒什麼話好說了。
顧焚說:“那好,就彆怪我心狠手辣了,要怪就怪祿小福他太狠心!”
顧焚話音落點,一掌猛的拍向顧臨洲的頭頂。
“住手!”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顧焚這一掌卡在了半空中。
“小福?!”
顧臨洲睜開眼睛去看,果然就見祿小福站在幾步開外的地方。
“小福,你……”
顧臨洲虛弱的說。
祿小福也不怕顧焚,快速的跑了過來,跪下來扶住顧臨洲,說:“你傷的太重了,你感覺怎麼樣?”
“我沒事……”顧臨洲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卻搖了搖頭,不想讓祿小福擔心的樣子。
“哈哈哈!”顧焚仰天大小,說:“怎麼,你不還是回來了嗎?你倒是跑啊!”
“我不跑了。”祿小福仰頭瞧著顧焚,一點害怕的意思也沒有。
顧焚說:“這就對了,反正你根本跑不出這塊地方,早晚還是會被我抓住的,費什麼力氣?是不是?”
他說著,垂頭去看地上的顧臨洲,又說:“你看看,不聽我話的下場,就是這個樣子的。我製造你出來,你卻不聽我的話,那還有什麼用處。”
“你要做什麼?!”祿小福攔在顧臨洲身前。
顧焚突然走過來,走得很近,垂眼瞧著顧臨洲,說:“都說了,要讓你們看看,不聽我話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