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蔓真走出來了,怎麼可能隻想要裝一輩子的醬料瓶?她聽著老板娘的話,臉色是沉著的,卻總算是被撬開了嘴:“我想賺大錢。”
老板娘樂了:“誰不想賺大錢啊。我也想。讓那個沒眼色跑走的人好好看看,人和人就特麼不一樣。還敢和人玩私奔呢。說去外地掙錢。我倒要看看這對好吃懶做,互相拖累的能掙幾個錢。”
她的日子沒比李蔓好多少。頭上當年綠油油的,可被街坊鄰居背後嘴碎了個把年。現在這個店生意好,上門來重新做介紹的又多起來,恨不得讓她第二天就再婚。
老板娘把醬料舀進瓶裡:“男人算什麼。我告訴你,這輩子人就得靠自己。自己能支棱起來,怕誰啊?”
這類似的話,李蔓在小河村聽小賣部的胖老頭說過類似的。話是桑曉曉說的。
“女人自己會賺錢,還能讓彆人樂意為自己花錢,那才算本事。”
她想賺錢,想讓桑曉曉不能再對她說出那樣“有本事就比我有錢”的話。到了老板娘這裡,她才算更明白什麼叫自己會賺錢,還能讓彆人樂意為自己花錢。
周邊的人就都樂意來這家麵店吃飯,就樂意給老板娘花錢。一兩個老顧客過來,都會說一聲:“哎,還是你這兒的麵條勁道,醬料好吃。”
桑曉曉會說話麼?桑曉曉和她說話半斤八兩,都屬於討嫌的。
桑曉曉是年紀小,長得也好,被長輩寬容著。她李蔓已經沒有可以再寬容她的長輩了。她姐姐落了水,早早就沒了。
想到這點,李蔓嗓子眼如同被棉堵了。
外頭很多人不比小河村,出來後她遭遇的冷眼多冷臉也多。如果不是老板娘,她現在都沒能暫且安穩下來的地可以住。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再往上拚一拚。
李蔓啞著嗓子:“我不知道要乾什麼。也不知道要怎麼乾。”
老板娘好笑看了眼李蔓:“這有什麼不知道的。我跟你說。你在我這兒要是乾得好,明年我再去盤一個店麵。你就幫我看店。我給你漲錢。但你要知道,冷著張臉不說話是沒客人的。”
她正好分裝倒好一堆瓶子,見李蔓那兒也裝得差不多,笑著哄李蔓:“來,你跟著我笑個。平時我怎麼招呼人的,你就跟著學唄。”
李蔓把最後一個瓶蓋子蓋上。她聽著老板娘的話,慢慢扯了扯嘴角。太久沒笑了,不知道要怎麼笑。該是露出牙齒的,該是唇角上揚的,該是臉頰堆起的。
她笑得尷尬,愣是把老板娘逗得在原地狂笑:“哎喲哎喲。你怎麼連笑都不會笑啊。”
老板娘笑得厲害,李蔓隻能默默收起表情,到老板娘身邊把她那兒的醬料瓶子一一扣上。老板娘笑得直拍腿,惹得外麵幫工進來張望:“怎麼了?”
老板娘笑著擺手:“沒事沒事哈哈哈哈哈——”
說著沒事,轉眼又笑起來。
笑得眼尾淚水都流出來,老板娘才緩過來些,那手到李蔓臉上揉:“牙彆露那麼多。你實在不行對著鏡子笑笑。這彆人笑是迎客,你那個笑叫趕客。我前頭有一枚小鏡子,你今個拿回去就練。”
李蔓沉默點頭。
老板娘見李蔓是要強的,繼續教她:“招呼客人的事,六子擅長。你也聽聽他平時怎麼和客人聊的。話說不出來,打個招呼也是好的。說個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會吧?做生意就不要臉。要臉乾什麼?要臉的人活不下去,門口餓肚子呢。”
李蔓再度點頭。
瓶蓋全蓋完,所有的醬料瓶放到一個竹籃裡。老板娘朝外喊人:“六子,過來送貨了。”
外頭六子應聲進來,拿起竹籃筐就走,走前和老板娘說著:“走了啊走了。”
六子送貨,外頭來了新客人要人招呼:“哎,六子走了啊。老板娘在麼?來玩素麵,加點辣子啊。你家的醬料就是好吃。”
“在呢在呢。”老板娘應聲,推著李蔓出去,“行了,招待人去。去收錢。”
李蔓往日要是收錢,站在人麵前直接報價。客人聽了價,當場會從口袋裡掏出錢來。
她這回從後麵走出來,看到了客人。人沒等她開口,先把錢拿了出來:“嘿,我知道價。來了那麼多次,我還能不知道多少錢麼?”
錢輕薄落在李蔓手上。她垂眼看著這筆根本算不上多少的錢,再度抬眼後說了聲:“晚上好。”
語氣是乾巴巴的,可愣是讓客人意外了下。客人是見過兩次李蔓的。店裡新來的,話不多,瞧著總讓人覺得不好招惹。他之前還總尋思著李蔓是老板娘請來鎮壓街頭混子的。
“晚上好晚上好。”客人連回了兩聲,找了位坐下。
他坐下後反應過來,覺得自己剛才的意外傻愣有點可笑,再次高聲和廚房裡老板娘說著:“老板娘,你們店裡是越來越客氣了啊。下次不會是要漲價了吧。”
老板娘是聽到了外頭乾巴巴那聲“晚上好”的。她被逗笑:“漲價我肯定會說。這態度好點你就不安了,那我得在前頭放兩個箱子。一個李蔓的,一個六子的。誰態度好,你們就給誰丟一分錢。說不定一天下來兩人能賺好幾碗麵呢。他們兩個人還會爭著對你好。”
客人哈哈大笑起來。
被當話題中心的李蔓卻側身看了眼廚房方向。這個法子確實也是個掙錢方法。要是態度好就能掙錢,她可以學,可以練。
她想要,掙大錢!
李蔓的變化尚且沒任何小河村的人見證到。現在的小河村正逐漸進到過年的氣氛中,家家戶戶都到小賣部去買紅紙和鞭炮了。
桑家也采購,而遠在陽城的傅家小奶奶大晚上考慮著今年兩家人可以一起過年,也正想著要多采買點東西。
她拉著秦蓁說著:“你們武館不也過年嘛,不如和我這兒一塊兒多買點,錢算著還便宜呢。”
買多了人家給打折抹零。
秦蓁聽著心動。她正是愛玩的年紀,熱情配合著:“我們買點什麼?春聯桑小姐寫了,紅紙家裡也有。年前祭祀要用的都買了。我們買點鞭炮還有呢?”
小奶奶算著:“年前先給老祖宗和菩薩過個節。願他們保佑元寶和曉曉新一年順順當當,平平安安。除夕多買些鞭炮。我是不懂,你去看看。你們小姑娘喜歡什麼的,你都看著買點。要漂亮的,聲音響的,整個熱鬨熱鬨。”
秦蓁高興點頭。
小奶奶想了想:“再買點紅燈籠。家裡頭紅的太少了。明天就去吧,錢記得算,回來和元寶說。”
秦蓁用力應聲。
晚上,桑曉曉喝了傅元寶特意送過來“五十六”度的牛奶,美滋滋睡了一覺。第二天早起吃了飯,發現秦蓁背著一個深綠色挎包,眼眸發光看著她。
傅元寶今天得去廠裡,王叔也會被帶走。小奶奶要留在家裡折紙元寶,正和宋姨說著等下讓宋姨幫她忙一起折。祭祀的時候要稍些紙錢,她自個折要來不及了。
桑曉曉正謀劃著自己去圖書館,誰想一大早見秦蓁這麼盯著她。
她很是警惕:“怎麼了?”
秦蓁喜滋滋問桑曉曉:“桑小姐今天有空嗎?我們去買東西吧。馬上過年,家裡頭燈籠鞭炮都沒買呢。我們武館也得放點鞭炮,要一起買了。”
桑曉曉本來下意識要拒絕,話都到嘴邊了,生生被她咽回去。她以前是聽不得鞭炮聲的,容易被嚇到,對身體不好。每次到過年,她隻能遙遠聽一下高空中的熱鬨炸裂。城市禁止燃放後,她更是很多年都沒聽過煙火聲,過個年最響的不過是電視機和人說話的聲音。
熱鬨似乎朦朦朧朧的,一點沒過年氣氛。
真正過年“劈裡啪啦”的熱鬨是怎麼樣的呢?和文學作品裡一樣麼?
桑曉曉起了興趣,決定臨時安插這一項購物:“我去。”
她答應歸答應,又想到煙花爆竹各個很沉。她是拎不動的。她對著秦蓁的視線,話先說在前麵:“你拎哦。我是不可能拎的。”
秦蓁這時揚起一個相當愉悅的笑容:“哪能我拎呢?我已經找好人啦!他們很快就到的。”
這個很快是真的非常快。
傅元寶才出門,桑曉曉才準備好出門要帶的小包,秦蓁便敲了房門,拉著桑曉曉前往傅家門口。
隻見傅家門口站了一排高低不同,胖瘦不一,但各個腰板挺直,氣勢驚人的漢子。他們穿著一模一樣的黑色棉襖,熱情招呼:“師妹!走啦。我們幾個今個就幫你們拎東西!”
桑曉曉:“……”
她後悔了,她不想去了。
她這樣好像是去收店鋪保護費的,不是去逛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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