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著可真叫人不舒服。好像他們隻是過來幫個忙,幫忙完了必須趕緊得走,不能留著一樣。在場留下的幾個人都是為了秦蓁來的。
有的年紀長不和桑曉曉計較,覺得小姑娘結伴出去確實不樂意有人跟著,很能理解。就像他們和兄弟出去,也不樂意身邊跟著個姑娘,覺得會礙著做事。
有一個年紀輕的,和秦蓁幾乎差不多大,頓時覺得桑曉曉說話嬌氣,可真是大小姐脾氣。他不樂意起來:“我們又不是你幫工。想怎麼著就怎麼著。我們就是和你順路了,也想去中醫館。”
彆人話一衝,桑曉曉當然是不會服輸的。
她對人心思揣測很準,抬著下巴:“你們是武俠電影看多了,滿腦子都是小師妹。找理由湊堆說護著,實際上全在給秦蓁找麻煩。她在傅家的工作,說人好話你們要人警惕。隨意要是換個人家,覺得你們武館這一群人在針對他,早嫌麻煩把秦蓁換了。”
雖說處理得當是有了一個武館的庇護,可要是沒處理得當,請個保鏢和請個祖宗似的。
“再說盛醫生。明擺著秦蓁是尊敬人家醫術。說不定她還喜歡人家盛醫生。”桑曉曉一個個人臉掃過去,“你們是想促人姻緣還是拆人姻緣?”
她倒沒看出這群師兄哪個喜歡秦蓁。但她有看出秦蓁確實對盛醫生有好感。這好感不知道是單方麵還是雙方麵,可要是攤上這群“關心秦蓁”的師兄,再好的關係都得告吹。
再好的脾氣,再好的情感,最終也經不起九九八十一難考驗。感情不是西天取經。
這群師兄原本聽桑曉曉的話,心裡的不舒坦一點點積攢著。愣是誰一片好心被戳著說做了壞事,臉上都不會好看,心情也不會好。
可當他們聽到桑曉曉說秦蓁喜歡盛醫生,臉上表情都變了。
“等等,她喜歡那個醫生?”剛才那年紀最輕的師兄視線當場望向遠處秦蓁,臉和桑曉曉一樣皺起來,“她沒說過啊。”
另一個年長的被桑曉曉一下子點醒,恍然:“仔細一想,她確實說那個小白……不是,說起醫生的時候,和說傅先生是不一樣的。她一個月就見一次,回來說得少,但每次都會說起。”
一個月隻見一次,每次都要說起。聊的態度和聊彆的人都不一樣。
這要不是喜歡,在場誰都不信。
桑曉曉沒想到自己一個“說不定”,真說穿了一個真事。
這群做人師兄的,根本不在意剛才桑曉曉說的話了,改成操心秦蓁的情感問題。一個說:“醫生是好工作,工資高,待遇好,受人尊重。般配倒是般配。”
另一個一聽,愁起來:“人結婚沒啊?我都覺得有點高攀了。他要是喜歡溫柔的呢?女醫生溫和的那麼多。他要是不喜歡打打鬨鬨的,這事都不用我們拆人姻緣,人根本看不上我們啊。”
年輕的不服氣:“秦蓁那麼好,他憑什麼看不上?秦蓁一個月賺的錢比這醫生多不知道多少。”
“這難說。這醫生也是給傅家看診的醫生。出來看診額外收錢的。”
“不行不行,中醫館一定要去的。我得去看看他對我們秦蓁什麼態度。”
“去什麼呢?他要是原本看不上,見了我們不逃難一樣避開。沒見剛才坐個車,人都護著小孩不讓小孩看我們。回頭這個醫生要是繞著蓁蓁走,那完蛋了。我第一次見蓁蓁喜歡人,我可不想回頭搞了破壞。”
最後一個說話的人,一語點出了問題所在。
他們這群人本身都把秦蓁當親生妹妹看,是希望她好的。他們不信盛醫生,想見盛醫生,都屬於替秦蓁“把關撐腰”行為。
這種行為說好聽確實好心,說不好聽就剛才桑曉曉的意思了。純粹好心辦壞事,惹人煩惹人厭。
桑曉曉被忽略了個徹底,卻又完全融入了這個話題。她輕哼一聲,帶著一點輕蔑:“我要是盛醫生,我肯定不樂意攤上這麼多師兄。找個喜歡的人,一拳頭能把我從醫生變成病人。再來一群師兄把從病床送到墳地。”
這話明明是輕蔑嘲諷,可桑曉曉的說法太過好笑,讓這群自小練武的人莫名覺得桑曉曉是在誇他們。要是這個盛醫生敢得罪秦蓁,他們可不就恨不得把人送去墳地。
說著說著呢,他們就被噗嗤一下逗笑。
他們聽秦蓁說過桑曉曉,知道桑曉曉是寫書的。人會寫書,又年輕,和秦蓁是一個年紀的小姑娘。
頭腦靈活的已經試探起來:“桑小姐有什麼好意見麼?我們大老粗,三教九流都見識過些。可也不知道盛醫生是個什麼樣的人。萬一真人不錯,我們今天一大群人去好像是有點得罪人。”
他們這群師兄弟裡什麼脾氣都有,說話萬一衝了,那完蛋。瞧剛才,一路上桑小姐話少,他們刻意生疏離遠一點,大家相安無事。這秦蓁一跑開,大家一說話,立馬出現爭鋒相對。
一群人齊刷刷視線落在桑曉曉身上。
秦蓁和桑曉曉相處得很好,完全不會有說著說著打起來的情況。他們的眼神裡透露著一點期待。
桑曉曉發現這武館出來的人,不管是什麼脾性,本質好像都有些憨。所謂江湖是快意恩仇,他們是快速變臉。一旦想清楚,迅速就來討要意見了。
她撇嘴:“彆跟著去唄。人八字沒一撇呢。我都沒見過盛醫生,哪知道兩個人什麼情況。再多的意見也沒有。”
話說到這兒,剛才追著人跑遠的秦蓁又追著人跑回來。跑路的師兄討饒,秦蓁也不想再追了,在桑曉曉身邊喘氣:“真是,浪費我時間。我和桑小姐,呼,我和桑小姐去玩中醫館要回傅家的。”
“噢對,得去中醫館。”一個師兄迅速把剛才得罪秦蓁的師兄固定住,“我們剛才和桑小姐聊了下。這中醫館我們就不去了。”
秦蓁意外看過去。
隻見她那群管天管地,恨不得連她吃飯穿衣都管的師兄們,這會兒意見極為統一。哪怕不統一的也被旁邊人捂嘴拖走。
最年長的師兄拜托著桑曉曉:“桑小姐,麻煩你去中醫館了啊。有空過年來我們武館。我們保證熱烈歡迎。”最好能帶來關於盛醫生的消息。
“對對。我們這次就不去中醫館了。我們以後輪流去。”另一個說完就跟著自家是兄弟一起走了。
一群人連拖帶拽,沒一會兒全朝著上公交車的點去了。
秦蓁望著人集體突兀走人,一臉不理解:“怎麼忽然不跟去中醫館了?而且什麼叫輪流去中醫館?他們沒事去中醫館乾什麼?哪有人咒自己生病?”
桑曉曉是去一趟中醫館,半路多了一個新任務。
她對這群人的解釋是:“說明男人有時候比女人更善變。”
一無所知的秦蓁更加茫然。
買煙花爆竹的店距離中醫館有些距離,距離並不算遠。秦蓁熟絡找了輛車,帶桑曉曉朝新中醫館去。她自己也沒去過新的中醫館,沒法介紹那地方,於是說的話依舊三句不離盛醫生。
“盛醫生一天要看好些個病人。他開始幫人看病的年紀小,所以看過不少病人。後來到了中醫館,很多老病人會專程坐車過來找他。農村嘛,什麼病都看。我覺得他是什麼都會些的。”
“他話不多,說話比較和善。和傅先生是完全不一樣的。”秦蓁想了想,“傅先生總讓人看不透,偶爾還會讓人覺得有些唬人。盛醫生就很親切。”
桑曉曉被念得滿腦子都是“盛醫生”“盛醫生”,頭都痛了。
這要不是喜歡,她可以從此棄筆從科研去。畢竟科研追求的是唯一真理。
她臉皺成一團:“你可彆說了。”
秦蓁立刻把自己嘴閉得緊緊的,手捂住嘴。她動作是這麼做,眼眸卻笑彎彎。小奶奶喜歡熱鬨,她習慣了多話,倒忘了桑小姐是喜歡安靜的。
這麼說也不對。應該說桑小姐在傅家住的日子裡,總喜歡安靜待在屋裡。是喜歡彆人安靜。
見要到了,秦蓁鬆開捂嘴的手,朝著桑曉曉比劃。她沒學過手語,桑曉曉更沒學過。秦蓁對外麵狂戳,桑曉曉則是惱得用手指去戳秦蓁的腰:“煩死了,你彆比劃了。”
秦蓁被禁了發言,又被禁了比劃,隻能“嗯嗯嗯”發音。
桑曉曉愣是從“嗯嗯嗯”裡聽出了“中醫館”三個字。她看向外麵,果然看到到了的中醫館。新建成的中醫館頗有古韻,匾額新到能看出最外層鍍的油漆光亮。
醫館前麵不少穿著厚實的人進進出出,出來的基本上手上都拿著一大袋包裝好的藥。等桑曉曉下車站到中醫館前,更是聞到了從內傳出來的濃鬱草藥味。
常年會去醫院的病人,應該沒幾個會喜歡醫院。更不會喜歡消毒水和藥的味道。
桑曉曉注視著“中醫館”三個大字,覺得傅元寶該感動一下。她竟然為了他的右手,主動來醫院找醫生。
她雖然是看在“暫居傅家”,得以去圖書館,以及小奶奶的麵子上,體貼一下傅元寶今後的右手健康。但傅元寶要是不感動,他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