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1 / 2)

傅元寶頭發被揉得一團亂,讓他原本的降智造型變成飽受摧殘的降智造型。整體形象沒有變好,反倒變得更加糟糕。

淩亂沒半點美感的頭發像雜草一樣恣意著,東邊翹起高山,右邊卷起丘壑。

桑曉曉搞完破壞,發現自己也沒能做到讓傅元寶頭發好看點,不由又拿手捋了一把。煩人,怎麼被她搞得更加醜了?那豈不是沒理由說這人了。

她靠得近,能聞到傅元寶身上較重的藥味。這種藥味並不難聞,細聞之下還有點清甜。

這股味道並沒有讓桑曉曉放過傅元寶。

她收回手,板著小臉:“我來找你當然是有事。誰沒事來找你?你把頭發理順了再和我說話。”

傅元寶伸手將頭發往腦後順,算是當理順了頭發。他見桑曉曉臉上表情不好,很想用手指在她會冒酒窩的臉上戳一下。

估計戳完,下一刻他的臉也不保。

傅元寶正在思考要不要乾這個百利無一害的事,桑曉曉已經決定等下再說他的穿衣問題。她繞過他往桌子那邊走。她走過去很是正經,和傅元寶說著事:“我剛才去了中醫館。”

傅元寶轉身也往自己桌邊走。

他跟在桑曉曉身後,聽桑曉曉說話。

桑曉曉坐到傅元寶的椅子上,看向傅元寶。傅元寶辦公室和他家裡書房差不多。但考慮是工廠的辦公室,所以所有的陳設更加商務化。沒太多擺件也沒太多書,多是和工作有關的東西以及相關文具。

桌上擺放著一排白瓷杯子,剛才估計是在做品控或者彆的品嘗工作。

這樣的工作度,讓桑曉曉認真思考著自己過來幫忙打下手的可行性。感覺也不是所有的工作都會用得到右手。工作量並不算大。

傅元寶不介意桑曉曉坐他椅子。他另外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桑曉曉邊上:“你去中醫館什麼事?是要調理身體?”

偶爾身子不舒服的人也會喝點調理的中藥。以調養滋補為主。年輕小姑娘很多會喝點補血養氣的。他的養生茶也考慮過做這一類。

“不是。”桑曉曉直說,“我去問你右手的事。”

傅元寶頓住。

桑曉曉視線落到傅元寶的右手上:“我找的是盛栢盛醫生。他說可以給你聯係第一醫院的骨科醫生,約個時間治療手。你治不治?”

明明是一個問句,傅元寶卻從問句裡聽出了一點威脅意味。彆人問問題,話的語調是向下的,桑曉曉問問題,話的語調是朝上的。

他右手手指微動,聲音很淡然:“沒必要。我的右手沒礙著我平時做事。”

桑曉曉抿著唇,起身用雙手把椅子往傅元寶那兒拖近了些。她重新坐下後,探過身抓起傅元寶的右手,把右手放在兩個人之間展示。

右手手指關節能看出較為明顯的扭曲,和一般人的順暢線條不一樣。這樣的手指也不知道是怎麼長好的,竟也不妨礙傅元寶平時活動。

傅元寶其實很會長。他大抵是從長輩那兒挑了最好的眼鼻口,連手都挑了最好的來長。他骨節分明,手指較長。如果這雙手沒有乾過苦力,沒有經曆過外傷,那長相是截然不同,或許可以當手模。

她沒有捏傅元寶的手指,總覺得捏了會讓人手再度受傷。

“你看你的右手。”桑曉曉很不滿意傅元寶的敷衍,“它原本不是長這個樣,現在有機會回到原本的外貌。你憑什麼不給它機會?”

傅元寶跟著看向自己右手:“你說得好像它脫離了我,變成了單獨的一隻手。這是我的手。”

手確實是傅元寶的手。

桑曉曉把她的手放在傅元寶邊上對比:“你確定它現在做事和你以前靈敏度是一樣的麼?你現在是不覺得。以後老了手疼,我看你怎麼辦。彆人喝茶,你抖茶。彆人吃飯,你拌飯。”

明明是在挨說,傅元寶卻覺得桑曉曉的話每一回聽都有新的花樣。

抖茶拌飯的淒慘畫麵簡直就在眼前,讓傅元寶一下子動搖。他確實無法忍受那種,年紀漸長卻連生存基本動作都做不了。

萬一被傅家本家那群人看到,他豈不是成為人嘴裡的笑話?

“彆覺得七老八十才會那樣。就你這不愛護的樣子,四十歲差不多了。”桑曉曉這麼說著,“四十歲身體不行的多了去。”

傅元寶不是那麼會變化態度的人。他近來的改變,好幾次都是被桑曉曉說的。手歪了這麼久,總有人會提。當著他的麵說的人少,私底下說了最後傳到他耳裡的也有。

他都沒改,當然還有因為:“工作忙。我手再治,很多事情都沒法做。”

一聽這話,桑曉曉當即抬下巴,臉上露出小孩得意的表情:“所以我就來工廠了。我難道不能幫你做麼?”

她很自信:“我學習能力強。就算是第一次接觸,學兩天就會了。要是哪裡我不懂,你就在邊上說。我隻是給你右手不便的時候打個下手,這總沒什麼難度。”

傅元寶是完全沒想到桑曉曉能做到這種地步。

他正想要問桑曉曉怎麼就樂意幫他打下手,也要治他的右手,就聽小姑娘一臉洋洋得意,還得找理由解釋:“你可彆想太多。我隻是在你家要住那麼多天,做工當抵房租的。”

傅元寶低聲笑起來:“做工抵房租?”

她知道傅家這樣的房子,一個月租錢多少麼?現在工人一天才能賺多少錢?他怕真算起來,桑曉曉能賣身給他。這金錢概念幾乎沒有,也不知道數學成績到底是幾分。

傅元寶覺得桑曉曉的想法很有意思。

冬天不算藥廠淡季。天一冷,容易生病的人多,各大店對藥的需求會大。好在秋季的時候廠內生產量足夠。現在要過年,就當休一個長一點的假。再者實在不方便,他也能用左手。當然,主要是“讓桑曉曉當他的右手”這個想法,太蠱惑人心。

桑曉曉見傅元寶沒第一時間應下,又說出第二個理由:“對,也看在小奶奶的份上。我們兩家關係好。我當然可以幫點忙。”

她盯著傅元寶:“你不會還不答應吧?你這右手是傷出寶貝來了?”

傅元寶又笑起來。

他放在兩人之間的右手覆蓋到桑曉曉的手上。不是接觸的覆蓋。他並沒有接觸到桑曉曉的手,而是懸空比劃著。

他手比桑曉曉大一圈,能輕易將人的手完全包裹在內。像他拉著人纏手鏈的時候,像他拉著人擦手的時候。

比起他的手,桑曉曉手很小,卻飽含著巨大的力量,隨時隨地能寫出風趣卻又犀利的文字。她骨子裡帶著一股勁,充滿蓬勃的生機。

傅元寶帶著淺淡的笑答應了:“我治。我訂個時間,然後給盛栢打電話。”

他和桑曉曉提了第一個要求:“我做手術的那天,你要在門口等我。剛做完手術,手肯定不能動。我的右手要做很多事。總不適合讓小奶奶照顧我。”

桑曉曉覺得傅元寶說得沒錯,可她怎麼就隱隱覺得不太對。

她洋洋得意的表情漸漸消散,抿了抿唇:“你怎麼這麼麻煩?”

傅元寶淡然說著第二個要求:“我喜歡吃蘋果,要削皮切塊。一隻手總歸不方便。你得會削蘋果給我吃。”

桑曉曉被傅元寶的不要臉震撼到:“你怎麼不能洗一洗直接啃蘋果?”

傅元寶為了達到目的,當然什麼話都能說:“我牙口不好。而且我是病人,給病人削蘋果是醫院探病人應該做的事。每個病人都能吃到,我怎麼就得淪落到直接啃?”

桑曉曉本想說根本沒有這種所謂“應該做的事”,可腦子裡回想起病房的日子,確實是每個病人都享受過削蘋果的待遇。

她也享受過。

傅元寶話裡帶起了淡淡笑意:“你連削蘋果都不樂意做,還能來工廠幫工?”

桑曉曉明知道傅元寶在給她下套,狠心:“不就是削蘋果,誰不會啊?我看你是自己不會。”

這下可就到傅元寶自信的時間了。他為了不過度刺激到桑曉曉,很矜持的說了一聲:“我削蘋果,整個蘋果皮就一條皮,中間不帶斷。今晚就讓你見識下我右手的能力。”

桑曉曉沉默。這確實技能水平比她高多了。

她難道一整個人還比不過傅元寶一個右手?

桑曉曉生氣:“有什麼了不起。我今晚就學。”

生氣的桑曉曉完全忘了讓傅元寶換衣服。她借了傅元寶的紙筆,霸占傅元寶的桌椅,很是凶狠有氣勢:“說,你的右手日常要乾什麼,我全給記下來。我倒要看你能說出點什麼事。”

傅元寶在這會兒,腦子裡已經飛速劃過了無數他想要桑曉曉幫忙做的事。

考慮到桑曉曉手裡拿著的是鋼筆,比較危險。他把不該有的念頭壓下去些,淡然說著右手日常該有的行為:“我要寫字。要處理廠內賬務。要去找人進藥材。”

他林林總總說了一堆,主要都是廠內的工作,聽上去相當正經。

說完廠內的公事就得說私人。

傅元寶用同樣的語調口吻,很是輕描淡寫說著:“平時要穿衣服,穿褲子,刷牙洗臉。當然這些我也可以一個人用左手做。就是速度慢一些。動作難一點。”

桑曉曉的筆一頓。鋼筆在紙上落下一個小墨點。

她抬眼瞪傅元寶:“你這些本來就應該自己做。你是傷了個右手,不是癱瘓了。”

傅元寶當即請教桑曉曉:“穿褲子還可以。你怎麼不動右手的情況下,穿左手的衣服?用嘴麼?”

桑曉曉把筆擱住:“你穿套頭衫不就行了?非要穿那種紐扣拉鏈的麼?”

傅元寶瞬間將鍋扔給桑曉曉:“我得穿襯衫西裝,天冷也得穿棉衣。你給我衣櫃裡沒留下幾件套頭的衣服。”他衣櫃裡套頭的衣服好些都搬來工廠了。

桑曉曉回想了下。這麼一說,確實好像沒有留幾件套頭的衣服。

但那也是早前了。冬天的衣服她可沒拿掉幾件。桑曉曉覺得傅元寶是在挑戰她的底線。她冷聲嗬笑:“我回頭就給你去買衣服。你要是敢不穿,我就把你衣櫃裡彆的衣服全搬走。”

反正隻有主動穿和被動穿兩種。

桑曉曉重新拿起鋼筆,繼續寫:“快說,還有什麼你一個人光用個左手乾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