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1 / 2)

一元的硬幣很少見,而一元的紙幣桑曉曉有。

紙麵並不是正紅,而是一種類似於銅紅的顏色,上麵擁有燕子和桃花,恍若代表著春日新生到來。現在明明是大夏天,桑曉曉卻覺得這些樣式很是應景。

郵局取錢給的紙幣都很新。回南天的時候天氣容易潮,紙幣堆積容易發黴,桑曉曉就把錢包著。過年那會兒連著壓歲錢放在一起。

她現在不差錢,可還是從裡頭隻拿出一元放到傅元寶手裡。

輕薄的紙幣嶄新,連一點邊角翹起都沒有。它落在男人手上,像是可以收起來的藏品。這張藏品的價值已經和桑曉曉其餘的一元錢紙幣完全不一樣了。

桑曉曉看了兩秒,仰頭對上傅元寶,

要是這一元錢真能成四合院,她就承認傅元寶做生意的能力,欽佩他的投資眼光。

桑媽那兒的電話要打完了,桑曉曉又躲到門後,遮掉了大半身子。

她見傅元寶把一塊錢塞在襯衫的口袋裡,工整那麼平放著,壓低聲音說了句:“要是它真能賺到一套四合院。我們的娃娃親就不取消了。”

傅元寶剛塞完紙幣,手微頓:“什麼?”

桑曉曉其實早就對傅元寶服軟了。如果不是服軟,她也不會努力在改變自己的說法方式做事態度,如果不是服軟,她也不會讓傅元寶在炮仗點燃的時候捂她的耳朵。

那點體溫早就和當初那杯牛奶一樣,正好適宜。

可她怎麼可能直說?她惱怒:“我說我的一元錢很重要。你要是虧掉了,我就把你的腦袋當球踢!”

怒完就跑,把門徹底關死,根本沒再開門的意思。

傅元寶意識到桑曉曉的意思,在原地忍不住笑意。小姑娘完全不踢球,怎麼可能做得到把他的腦袋當球踢?

桑媽臨著出門一趟前,折回來看了眼桑曉曉這邊的情況。她發現傅元寶站在關緊的房門麵前笑,埋汰說著桑曉曉:“怎麼還不開門?她是想在屋裡待到老是不是?”

傅元寶笑得更厲害。

他側頭和桑媽說著:“沒事。我正好要回去。接下來這段時間我有些忙,桑家媽媽有事情可以直接打電話到傅家,他們會轉告我。”

生意上的事情要交代,他要轉道去首都,很多事情要處理。

桑媽連連應下,和傅元寶這一道出門。

屋裡麵桑曉曉趴到了自己床上。俗氣的大牡丹被套床單早換了。現在她床上是又一套清新的純色床單。而她埋在碎花被子裡,整個人都深陷其中。

一動不動半天後,猛然想起剛才她自己說的話,又哀嚎式在床上亂掙紮一頓,隨後再次變成一動不動。

桑曉曉埋在被子裡悶聲對自己無差彆攻擊:“桑曉曉你煩死了。”

煩死的桑曉曉沒能在自己情緒裡沉浸太久。她差點被其他人煩死。

知道桑家閨女考了全省第一之後,這一段時間上門的人一個接一個,比桑曉曉一年見過的人都多。村子裡的人幾乎每一家都過來坐了客,連桑爸工作單位的領導都過來了一趟。

榮譽加身剛開始讓桑曉曉格外高興。可發現這群人浪費自己大量的時間,導致她寫稿進度無限拖延後,桑曉曉當即陷入排斥心態。

社交真是世界上最煩人的事情!

不堪其擾,桑曉曉再次住到傅家,每天白天出門去圖書館寫稿,晚上回傅家,周末才回自己家。至於傅元寶,這段時間忙得連家都沒回,連帶王叔都完全不到傅家吃飯。

小奶奶恭喜著桑曉曉考試考得好,也不管自己孫子忙得不著家。她簡直把桑曉曉當親閨女,每天和聲細語笑盈盈叫著人:“曉曉呀,來,吃點水果,喝點牛奶。”

“曉曉呀,來,元寶廠裡新出的什麼養生茶。”

“曉曉呀——”

桑曉曉前腳帶著嬌氣的惱怒說著:“我要寫稿的!不要打擾我!”

後腳小奶奶拿過一大塊巧克力:“曉曉,這個巧克力他們說特彆貴,特彆好吃。你要不要嘗嘗?”

巧克力!桑曉曉看見巧克力的包裝,是完全沒見過的幸福牌。巧克力在現在可算是時髦貨。傅家也會在客廳糖盒裡放幾顆,但和這一大版不一樣。

小奶奶繼續誘惑著:“是蜂皇漿的呢,味道可好。我聽說他們拍電影的,每個演員演一場就給一塊。”

桑曉曉沒吃過。她生氣咬唇,憋出一句:“我就吃一口!”

小奶奶當即把巧克力掰一塊,放到桑曉曉桌上:“你繼續忙。我不打擾你。”

好在桑曉曉在傅家也隻是晚上在家,不然她得打包行李出去租房住。

就在這種氛圍下,稿子陸陸續續趕工出來,學校錄取通知書也終於到桑曉曉手中。通知書內容簡單,隻是恭喜了同學被錄取,再申明了一下要轉戶口和糧油關係以及社會麵貌的怎麼處理。

桑曉曉拿著通知書看了半響,最後擱置到一旁。

確實如龐局所說,考上大學隻是她人生的一個開始。她今後要走的路很是漫長。

臨著去學校,桑曉曉硬生生在暑假的一個月內,交出了春居第三個故事以及將秋醫收了尾。春居的第三個故事,寫少女重新回到居所裡。

才回來準備休息一陣,兩人發現院子裡的魚不知道怎麼這些天胃口不好。接著接連幾天下雨,更是讓人覺得內心煩悶。

就在這樣的環境下,少女收到了第三封信。

春居的名氣傳開,而這一次寫信的人,一手字看著很是幼稚。既沒有第一位老先生的遒勁,也沒有第二位雋永,看上去好似小孩子塗鴉。

他說話的口吻也很直白,沒有多少繞彎和客套。他直問著:“仙子能幫人達成心願麼?”

少女自認不是什麼仙子,看到這話也解釋著自己的情況,寫了不少內容。少女覺得以後這種事情估計會越來越多,乾脆將這些解釋就此落在文字上,就這麼擱桌上。

對麵了解情況之後,過了好幾天才給少女寫下他的第二封信。

“我一個農民,過日子總是忙碌,天天田裡來田裡去。人啊,這一輩子沒有辦法離開土地。我們骨子裡就是和土為伴的。家裡孩子一個個都不想種地。他們都是有出息的孩子,可我放不下我的地。我現在人遠行,就想問問,能不能幫我去看一眼我家鄉的地?”

隻是看一眼地而已。

少女問清楚地後,發現距離自己所在的地方並不算遠,當然一口應下。

她叫上正在院子裡施肥的少年,兩個人再度踏上征程。然而踏上征程之後,少女發現這一段路極其坎坷,真叫人完全想不到會如此難走。

農民所在的地方說偏也不算偏,可這路就是九曲十八彎的又要走水路又要走陸路。修的大路能走一段,可到了水路就得坐船。上了船坐了一段又改成陸路,陸路之後又水路。

明明距離比他們以往走的路都短,沒想到卻難走更多。

而更讓少年少女沒想到的是,路上並不是隻有他們兩個,而是有商人“陪伴”。旅人是沒有的,商人則不算少。大家都是眉飛色舞,一船一船往外運輸著襯衫。

原來老農家鄉所在的地方,種田最多隻能自足,完全無法量產去提供彆的地方吃飯。後來這裡建造了一個鄉鎮企業專門做襯衫,如今生意紅紅火火,幾乎每一個人都參與其中並大賺特賺。

生意好了之後,生活便也好了,各種條件變好後,原本自足的地方也脫離貧困。

少女很是惆悵,這下子田恐怕要麼荒廢,要麼就變成請人種植了。前者會讓委托者失望,後者恐怕也讓委托者高興不起來。

畢竟那位老農其實心裡更想要讓後代也尊重土地,努力耕種。

桑曉曉這文章是每一次寫著寫著,總能抓住人探討的議論點。

唐雪君收到稿子看到這裡的時候,已經可以想象大家為了種田和做生意到底哪個更重要吵個天翻地覆了。換成她來說,兩個其實都重要。人離不開糧食,也離不開那些生意人。

最重要的是要看桑曉曉的態度。年輕的姑娘能把控好這個度,讓所有人滿意麼?

要是隻有一半的故事,唐雪君肯定是要壓著不發的。萬一桑曉曉寫偏了又不肯改,姚主編都頭痛。總不能壓著不發,或者強行自己改吧。

好在桑曉曉這一回要去上學了,給稿爽快。唐雪君繼續往後看著這個故事。

少女到了地方,更發現了家家戶戶幾乎都參與到了襯衫工廠的事業中。有的人負責進布料,有的人負責去廠裡幫工,有的人負責往外運輸,有的人負責檢查襯衫紐扣……

總之這個地方已經完全成為了襯衫的天下,人人也都穿著襯衫。

就連少年都忍不住和少女說著:“這裡應該都沒人種地了吧?糧食可以從外麵買。”

少女問少年:“要是糧食不夠,就要花更多的錢去買糧食。這樣不是種地和做生意沒什麼差彆了麼?做生意多出來的錢,還是買了糧食。”

兩個人帶著這樣的探討和難以抒發的複雜情緒,走到了當地的田間地頭。

就和他們所預料的那樣,田地是還有人種的,種的人少了很多。這季節也不是秋收的季節,這片田種的大約是什麼菜,植株都還沒長大,看上去更是荒涼。

少女一時間無法接受:“我們離開家後,家鄉也會這樣麼?我們家裡甚至沒有襯衫廠。”

少年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回答什麼。

當一切鋪墊到這裡,唐雪君知道以桑曉曉的性格必會寫轉折了,可她一時竟想不出要如何的轉折才能將種田和經商兩件事融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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