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1 / 2)

人經曆大起大落後,所呈現出來的作品常常會風格大變。桑曉曉問戀愛問題,是擔心邱嶽有這麼一個風格大變的隱患在。好在他純屬於潔癖。

桑曉曉早上收到了一個不怎麼好的消息,好在接下去都碰上的是好事。福禍相依或許就這樣。

邱嶽看過她的書,可還不算是了解她的一些創作想法。思想要互通才能創造出更好的作品。一整個下午,桑曉曉就在和邱嶽聊春居。

“春居這個作品,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它立足於現實,又超脫了現實。我是想要創造一個烏托邦一樣的世界,貫徹著好人有好報,哪怕時過境遷,他們的成就和榮譽都會被後人所銘記。在外人去探究這段曆史的時候,會回溯到過去,看到他們曾經的付出。”

邱嶽剛開始隻是聽聽,後來乾脆拿出本子來記。

他有繪畫功底,三兩筆線稿在中途還和桑曉曉聊分鏡鏡頭。這種鏡頭語言的運用能力,可謂也是天生的影視人,完全拿捏住了最美定格。要是放上大屏幕,絕對每一幀都能拿來做海報。

“這裡可以這麼拍。烈士墓我去過很多次。就是拍的時候得一個巨大的在前麵,後麵一幕最好是能從上麵拍。我到時候讓攝像師練練爬山爬樹。然後得是密密麻麻的墓碑。要畫麵壯闊,顯示這樣英勇的人不止一個。”

兩人埋頭探討著,旁邊孔雯聽得也認真。

段坤其對影視沒有太大的興趣,拿著飲料細品,想著自己要做什麼樣更貼切的文章。

傅元寶則看著桑曉曉和邱嶽聊天。聊到兩人意見不同,桑曉曉恨不得跳起來跺腳的時候,他在把人從生氣的邊緣拉回來,遞上一瓶飲料或者是拉回位置上坐下。

當然哪怕坐下,桑曉曉的話也是犀利的,語氣衝得不行:“你是瘋了火車上行駛過程中拉布景。你找個空車廂拍不行嗎?你的鏡頭距離夠嗎!”

火車上空間狹小,現在的設備都大,拍起來非常不容易。

“光不一樣啊!”邱嶽和桑曉曉說著,“自然光不一樣的,要會動!”

桑曉曉又恨不得搖醒邱嶽:“你自己想象了模擬這樣的自然光啊。達芬奇畫棵樹都考慮光對樹葉自然生長的影響,你拍個電影難道不能人工光?你以為光就閃光燈啊!”

邱嶽也佩服:“你懂那麼多你來畫一個火車的自然光。照到裡麵的。”

桑曉曉理直氣壯:“我不會!你是導演我是導演?我隻負責提供原作。”

邱嶽氣死:“你怎麼不好歹提供一下編劇?你自己改變一下成不成?”

桑曉曉嬌氣坐回椅子上,拿到傅元寶遞上來的飲料:“沒空!”

確實沒空,她要寫的文章多了去,哪裡有空去當什麼編劇。

探討過程中思想衝撞實屬正常。半天下來雙方收獲都很多。桑曉曉是覺得在寫作過程中,增加一些畫麵感會更加讓人印象深刻,往後改編拍攝也更容易。而邱嶽則是對作品了解更深,對拍攝也有了初步想法。

臨著走,桑曉曉慷他人之慨,把傅元寶送來的飲料全留下了:“飲料給你喝了。等我們正式出了這個飲料,你可記得幫忙推給彆人。不然白給你喝了。”

邱嶽雙手合十,通過一次探討徹底從地府回到陽間:“姑奶奶,您慢走。”

看著人走遠,他都恨不得找塊手帕歡送一下。收獲很大,可吵架也是真的費神費力。剛開始他還能記得考慮對方是個小姑娘,自己態度不能太強硬,更被桑曉曉的嗓音牽製了一下,到後麵哪裡還顧得了這些。

人的能力和性彆完全沒關係,必須要吵。

哎,累死了。邱嶽關上大門,低頭看了下房門口的飲料。他稍一琢磨,乾脆到電話機邊上,掏出電話本,聯係起拍攝這些年的好友和合作對象們:“小張呀,來我家喝飲料!新品,市麵上沒有的。”

“周導啊,我跟你講,我接了個好活。第一次主導。來我家喝飲料,慶祝一下。什麼酒?今天不喝酒。喝飲料。新品,獨一份,國內外都沒有我跟你說。人剛從廠裡給我送過來。”

邱嶽非常積極,力爭成為頭號推銷選手。

桑曉曉告彆邱嶽後,跟著傅元寶把兩個校友送回學校,再結伴吃去吃烤肉。吃完烤肉就去買桑曉曉這樣那樣要求的美食。買完才一起回家。

這回回家,桑曉曉都不樂意坐副駕駛。她肚子飽飽,坐在後麵美滋滋看著消食後就能吃的各色好吃的,覺得人生一大樂趣就這些。

還好有冰箱。

明天周一,一天的飯菜都不用再折騰。傅元寶把東西一部分拿冰箱裡放好,轉頭打算拿另一部分,發現桑曉曉明明剛吃完飯,正撈了一片羊肉偷吃。

桑曉曉和傅元寶對上視線,快速咀嚼,三兩口吃下去後裝作無事發生,蓋上蓋:“明天中午我回來吃飯。現在我得去寫稿了。”

傅元寶輕笑一聲:“牛奶?”

桑曉曉:“一小時後喝!”

兩人一塊兒住,默契都越來越足了。

桑曉曉回到房間,翻出自己稿紙,仔細回想了一下先前自己說的那個故事。庸俗的畢業求婚,放在幾十年後幾乎是每一個學校都容易出現的場景。

但是,學校是什麼地方?是學習的場所,是擁有相當多綠化的地方。

所以桑曉曉要寫的自然是《一百次告白失敗》。

她這一回沒有再用“我”來指代。事實上這樣的文章確實更容易讓人代入,但很多人並不喜歡看。尤其是當多年以後很多人不再耐下心來看文,一發現有文章是第一人稱的,扭頭就跑。

她塑造了一個小明。

小明這個名字很是大眾,就像是小甲一樣。

今天是七夕,小明告白了九十九次,也死了九十九次。他每一次想要向心愛的人告白,都做足了準備,但中間都會發生一些意外。他騎自行車出行,結果太激動車速太快,掉河裡去一下子沒救過來。他去買花沒想到花店裡有一種花他過敏,他第一次知道卻沒在意,結果病發太快呼吸不暢沒救過來。

諸如此類的情況總共發生了九十九次。

他每一次死亡後,他又重新回到了這一天開始。他堅信,世界在阻止他告白,而他堅定的愛情信念使得他重生了一次又一次。

他一定要和自己的心愛的人告白,哪怕麵對的敵人是這個世界!

這一回他很是謹慎,既沒有選擇騎自行車,也沒有選擇親自去花店買花。他每一步都小心謹慎,特意沒有選蠟燭。因為有一次的死亡,是蠟燭點燃了學校的草坪,造成了一片火海。他被困在草坪上喪失了生命。

吉他已經準備好,橫幅他也拉好。

他沒有選擇大白天,因為大白天之前學校有一條狗。那條狗不知道發了什麼瘋,拚命要來咬他,結果他逃跑的時候摔在石頭上,腦袋磕出事,當場沒了。

在傍晚時分,日夜的交替時節,太陽灑下餘光,天空是粉色與藍色夾雜著的最浪漫時刻。大多數的同學在吃飯,而他心愛的姑娘會打了飯回宿舍吃。

他也沒選擇太靠近宿舍的位置,因為宿舍樓上不知道會往下掉什麼東西。砸到他腦袋上,他人也沒了。

他將花瓣撒成了愛心的形狀,拿起了吉他,沒有一點鬆懈。不到最後一秒,永遠不能放鬆。他謹慎又小心,按照自己的計劃行事,對著樓上高歌著,並大聲喊著:“小紅!和我在一起吧!哪怕這個世界反對我和你在一起,也無法阻擋我向你傳遞愛意!”

樓上一時間探出了十個小紅。

小明注視著他早已確定的那個宿舍,發現他心愛的小紅也探出了頭。

她一襲柔軟的長發隨風飄著,白色襯衫衣領也被太陽的餘光照著,臉好似泛著輕微的紅。

周圍和學校裡起哄的人呐喊著:“在一起!在一起!”

就在他以為自己終於要在第一百回的時候迎來成功,就見他一直以來溫柔的小紅彎下了腰,從陽台提了一個紅盆出來,一盆水潑向他。

他被澆了一頭,還能聽到小紅用他熟悉的嗓音說著:“同學,你有沒有公德心?大家這個點不上課,要麼在吃飯,要麼在做作業,要麼抽空補幾分鐘覺。你在女寢這裡大吵大鬨告白?”

“這個世界反對你,你是以為自己多重要?”

小明渾身濕透,看著小紅轉頭回了寢室。

他第一百次告白失敗。但他發現自己這一回,終於活下來了。

桑曉曉一口氣寫完,盯著結局看了好一會兒。

傅元寶的牛奶被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接過並喝完了,空杯放在一旁。手腕上的手表顯示的時間說明現在已經有些晚了。屋外就隻有野貓的叫喊聲。

小明為什麼會不斷重生,這是個不需要解釋的問題。但她總覺得這個結局差了一點什麼。像是一口氣上去了,卻沒有完全放下來。

憋得慌。

桑曉曉用筆在自己臉上的酒窩處戳了又戳,戳了又戳。愛情這個東西,她一向來看了不少。人是很奇妙的生物。夫妻一生坎坷,或許到老了在病床前悉心照料著。夫妻恩愛多年,或許一個過世後,另一個轉頭就找了新人。

一生相伴,舉案齊眉都是罕見。

像邱嶽導演那樣不相信真實愛情,反而相信藝術愛情的人很正常。他見過的人更多,裡麵不少都是有錢人。有錢的人情感關係更是複雜,一生一世一雙人說得簡單,找一對都得用顯微鏡。不是說不存在,而是說存在,但難得。

桑曉曉猶豫了半天,在文章最後寫上了兩句話:小明晚上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等再睜開,他看向床頭的日曆。今天依舊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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