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上旬,許禾的茶棚正式開門營業。
他不識得字,原想著要不要找村裡認識字的人或者是城裡尋個先生求個招牌,卻是沒等他開口,張放遠就自行取了招牌回來,教他認了茶棚的名字。
“茶棚旁頭儘數是些大榕樹,便取一個榕字,可單憑一個字任名叫不上口。這榕再組一個什麼字好?自然是易,容易,容易嘛。”
招牌豎題在木板上,用一根結實的麻繩係著,不似尋常鋪子的招牌很掛在門頭,他們家的就豎掛在門口。倒也不局限招牌的位置,隻要是醒目就好。
村民許多人不識得字,隻聽說容易二字,也不知是哪個榕,總之叫的順溜上口,一叫就叫出去了。
當日,張放遠還特地買了一卷爆竹回來,城裡的鋪子開門紮爆竹,他們這在官道旁的茶棚也不落了下風去。
劈裡啪啦裹著爆竹的紅紙被炸裂開,一團白色煙霧中紅紙碎屑翻飛,瞧著甚是喜慶。
像在旁道上開鋪子的不似城裡,看門營業就有人前來捧場,他們這樣的鋪子是做有緣人的生意。今日來看熱鬨的除了自家人外,還有便是些村民孩童,他們家在這頭開鋪子的事情在村裡和旁頭的村子鬨得沸沸揚揚,即便地裡忙活兒,也不妨礙大夥兒前來看稀奇。
隻肖三五幾個前來看過了,不多時整個村子就曉得了。
張放遠跟許禾也由著人看,不論是雞韭村的鄉親,還是隔壁皂角村的,通通都喊進去喝茶嗑瓜子,村民愛說熱鬨,這朝吃人嘴短,回去高低得說兩句好話。
皂角村的人好些也都認識張放遠,屠戶經常到村裡來宰牲口,多瞧幾回就眼熟了。
張放遠這日也不去城裡出攤兒,就在茶棚外頭布開的桌子上跟村民一起喝茶嗑瓜子。
“往後要宰豬就不必去城裡通知我了,路過這頭跟我媳婦兒說一聲我空了就來看牲口。”
“好啊!這朝我們皂角村的過來還省下些路程。”村民樂嗬嗬的:“時下茶棚都開起來了,張屠戶要不要尋買些彆的牲口?”
張放遠道:“還有些什麼?”
“大的豬、羊,小的雞鴨鵝”
“這小的還得問我媳婦兒,總之是有的話,過來問問收不收總是好的。”
村民聞言都很高興,如此可就比以前便利許多了。
兩桌並一桌的人在外頭坐著,倒是讓人覺得茶棚生意怪好的。
“幾時此處開了個茶棚?”
幾米開外的官道上緩緩而來一輛馬車,聽著嘈雜的說話聲,馬車裡的主人掀開簾子一角,瞧了一眼遠處像是新修的茶棚後,又對跟在馬車窗口邊的仆役道:“去看看能不能歇腳喝些茶水。”
仆役領了命就跑了過去,許禾未參與一群男人家在那吹牛嘮嗑,同張世月在茶棚廊邊剝蒜,老遠就注意到馬車了。
“大哥是要歇腳吃些東西還是續乾糧盤纏?”
“我們主子要往觀音廟去,想在此處歇歇腳,可有好茶水喝?”
許禾道:“極好的茶是沒有,不過市麵記上常見的尋常的有。”
那仆役也沒在說什麼,扭身又回去複命了。也不知是在馬車簾子前說了些什麼,主人家又回了何話,那仆役臉色微灰,馬車就再次驅動了。
許禾以為這樁小生意沒得做,不曾想馬車竟行出了官道,停在了茶棚不遠處的空地上,車裡下來個錦衣婦人,跟著還有兩個丫頭攙扶著,又一年輕小婦人緊隨其後。
瞧這架勢便是富貴家眷,許禾跟張世月連忙起身去,等人近了便去詢問招呼。
“屋裡還有許多桌子,夫人儘可挑選,樹木遮天蔽日,內裡也不覺炎熱。自然,外頭也還有位置。”
“就在屋裡頭吧。”婦人回許禾的話,又看向身旁的年輕小婦人。
“聽婆婆的。”
許禾看這樣的人家,都沒問要多少價位的茶,叫了張世月去泡一壺鋪子裡有的最好的。
茶水送過去,許禾又前去問要不要吃食。
現今時辰還早著,不是吃飯的時辰,那婦人問了小婦人,兩個主子皆是沒要。許禾也未勉強,今天開業,又免費送了一點瓜子花生。
“是小團茶?”婦人雖對陶製的茶盞微有遲疑,不過見刷洗的十分乾淨,便也未曾多說什麼,吃了一口茶後便望向了在一邊擦桌子的許禾。
“正是。”許禾也未隱瞞:“就是官道往西那頭的隆鑫茶場上拿的茶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