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究竟什麼時候才能醒啊!”
張放遠一趟一趟的朝屋子裡去看,每回進屋許禾都還睡著,幸而是現在身體已經沒有不正常的發熱了,就是人還不醒。也不怪他著急,許禾甚少有賴床,即便是賴床那人也是醒了的,這一睡跟昏死過去了一樣,要不是看了大夫,他都要跳腳了。
昨日一夜的雨,臨近午時烏雲才散開,外頭一股雨水氣,昨兒河裡漲了大水,淹沒了兩塊近河處的莊稼。漲水河裡起了好些大水蟻,透明的翅膀被水打濕,又飛不得,到處都是。
大風又大雨,村裡好些屋棚都受了害,要麼垮了屋後簷,要麼屋頂漏水,屋子水汪汪的跟個水簾洞似的。
總之一大早整個村子便是雞飛狗跳,要麼忙活著修整屋舍,要麼急急帶著鬥笠出門去查看秧田莊稼地。張放遠也是清早就騎著馬衝去了城裡,路過村子鄉親還以為他家也遭了殃。
他現在應當是去他叔伯家裡看看有沒有受災的,可是一顆心的係在了許禾身上,他哪兒都不想去。
彆說是自己出去,就是有人來喊,他也不挪動。
“彆急,大夫都說沒事兒了,應當緩緩就醒了。”
許禾隱隱聽見屋外有說話的聲音,嗓子乾的厲害,似是已經要冒煙了一般,他下意識張開嘴,以為呼兩口氣進嘴裡會好受些,不曾想一樣的難受。眼睛還睜不開,疊著眉毛喊了句水。
隻聽陶碗碰撞在一道的聲音,他終於睜開了眼睛。一眼便瞧見身側坐著個高大身影,胸口還快速的起伏著,像是剛從屋外躥進來的。
此時正端著碗湯藥盛在了勺子裡要喂過來,似是又聽見他的訴求,連忙床頭櫃前去換粥水,結果應太著急而把兩個碗險些碰灑。
手忙腳亂的又趕緊收拾。好一會兒才伸著勺子過來,這又發覺人還且躺著,不成喂東西,趕忙把碗放下,小心護著許禾的腰把人抱坐起來靠著。
許禾失笑:“怎麼這麼笨啊?”
話出嘴邊,他才發覺自己的聲音沙啞的不像樣。
張放遠見人都能說話了,長鬆了口氣,這朝捧重新對了碗,盛了一勺子湯水粥少的稀飯過去:“張嘴吃點兒,你都睡了一夜大半日了。”
許禾先吃了口粥飯,再疊起眉:“怎會如此?”
張放遠忽而嘴角上卻揚起壓都壓不住的笑,眼角下頭鼓起,更像個傻樂的大傻子了。
“今早上我起來原是要去出攤兒,瞧你臉色發紅,一模渾身燙的厲害,趕緊請了大夫來。”
許禾便說是感覺昏昏沉沉的,原是真生病發熱了,現下身體就像是昨夜掉進了水裡被撈起來了一樣,渾身都有些虛,手腳脫力使不上勁兒。
看張放遠這樣,他聲音有點悶悶的,好像是自己生病因為沒聽話貪涼才這樣的一般:“我都這樣了,你還笑。”
張放遠何止是想笑,他還想湊上去把許禾親兩口:“大夫來看了脈,你是發熱生病了,且還有了身孕。”
許禾忽而怔住,連吃粥的動作都停下了,不可置信的複問了一遍:“大夫說什麼?”
“說你有身孕了!一個多月了!”
張放遠露出了潔白的犬牙,記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臉上一整個的眉開眼笑。
“怎麼會呢?是不是診錯了?”
“我請的可是神草堂的大夫,人家連喜脈都看不出來嘛。便是你這些日子太操勞憂思了,自己未曾多注意身體,這才病倒了。”
張世月進屋來看了一眼許禾,眼裡也是揣著笑意:“是啊。哥兒有身孕本就不像女子一般容易瞧出來,你的反應不大,估摸著沒往這上頭去想。”
許禾後知後覺的去摸自己平坦的腹部,就小長了一圈肉,因著自己比較先前都在長肉,也不光是肚子,就是臉上身體上都長了,他也就沒多想。可細細說來,也還是有些症狀,總是胸悶氣短的不舒坦。
張放遠看著人低著頭看自己的肚子,眼睛轉來轉去的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放下了飯碗端了藥來:“這得喝著,大夫今兒開的。你好生休息兩天把病養好。”
“可是茶棚那頭”他看著張世月都回來了。
“身體和孩子要緊還是生意要緊啊。茶棚那頭沒事兒,村子裡亂糟糟的,那頭歇業一日吧。”張放遠一應安排著,整顆心都係在了媳婦兒孩子身上了。
許禾想了想也是,他現在身體有些弱,頭三個月胎還沒坐穩,馬虎不得,還得悉心看著才行。
他覺得神乎其乎,明明昨天身體不舒服早早的睡了,一覺起來竟然就來了個好消息。心裡有點反應不下,被張放遠扶著重新躺下去都還在神思飄忽著。
張放遠仔細著給許禾蓋上了一層薄被子,雨後的天吹風還是有些冷的。
“你醒了我的心就落下了,昨兒下了大雨到處都在檢修,我得去四伯那邊看看,你老實在屋裡歇著。”
許禾乖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