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考後駱簷出了一趟遠門,私塾便處於歇課的狀態,一連放了挺久的假期。
不上私塾小鯉哥兒的日子實在是快活,日日可以睡到日曬三竿才起來,不單如此,時時還能出去逛街玩樂。
但也有不愉之處,也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以前他那腦袋跟木魚一樣一心隻讀聖賢書的哥哥,三個人一起在一間課室裡上課,不見得他和小星哥兒說幾句話,自從上次夫子出手幫了家裡打官司,哥哥倒是跟小星哥兒熟的很了。
這些沒有上學的日子,小星哥兒過來也不總隻找他一人了,偶時跟哥哥在書房裡說些詩詞文章,又畫畫,能待一個上午的時間。
他也是愛湊熱鬨,一起在書房裡消磨時間,不過興致終歸是不如兩個人高,頂破天待個一個時辰就溜了,到頭來便隻有他一個人尋樂子。
不過好在是他老爹近來時常回村裡,他跟著就往村裡跑。
張放遠跟許禾近日確實忙碌著往村裡奔波,家裡打著主意想買山頭,需得一一去比對,看山的大小,又有些何種樹木,是否向陽雲雲,要考慮的事情也多。
雖說現在家裡也能稱得上富貴二字,但到底錢也不是大風刮來富貴極時,遇見大耗費上還得細心盤算。
瑞鯉就跟著他爹一起下鄉去,這個山頭躥到那個山頭,初冬的山野還算不得冷,天晴的日子也尚且還多,爬山看山倒正是合適。
“此處山林樹木繁茂又向陽,爹爹也彆多看了,不如就此處山頭好了。有好多山榆花椒,還有野核桃樹,秋季定然能有不少收獲。”
瑞鯉爬了半個時辰的山路有些累,也顧不得自己一身貴重衣料子,席地便坐了下去。
在路邊上扯了一跟狗尾草,來回搓著,已經開始幻想:“到時候養些小兔子、小獵物丟到山裡養著,秋收肥美之時就跟城郊的馬場一樣對著外頭開放,繳錢可進來打獵,到時候咱們村子周圍還多一項可供玩樂的,多好。”
張放遠看了一眼小鯉哥兒:“你倒是會盤算。”
“那可不是嘛,我以後可是要料理家裡的生意的。”
許禾搖了搖頭:“你先料理好自己吧。”
幾人正說著話,陡峭的山路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小鯉哥兒豎起耳朵,眼睛亮晶晶的,趕忙站起來:“不會是有小獸吧!”
話音剛落,山路灌木叢後頭便有個小少年擔著兩捆柴火下山來,小鯉哥兒見是個人微有失望,又一屁股坐回了原地去。
打量了一眼擔著柴火的人,麵向稚嫩,瞧著年紀跟他也差不多了多少,但是個子卻跟他哥一樣挺高的。
小鯉哥兒見那擔柴少年一身補丁布衣,在山上鑽來鑽去難掩狼狽,他默默讚賞這人當真是勤懇能乾,旋即無甚興致的挪了挪自己的屁股準備讓道,然則待人走近了些,他眼睛微眯又咂摸了一下嘴,這小村民長得還真有點意思。
書上怎麼說的來著,立若芝蘭玉樹,笑若
朗月入懷。
他就有點忍不住自來熟的搭話:“可趕緊多打幾捆柴火,指不準過兩日這兒就變成私山了。”
擔柴的少年聽到這顯然是說給他聽的話,垂眸掃了一眼托著臉百無聊賴的小哥兒:“多謝公子告知了。”
“客氣啥,以後要記是這兒是我家的山,還準你上山來砍柴。”小鯉哥兒笑眯眯道:“兄台霽月清風,我們家向來是對這樣的人才極其大方。”
話音剛落,後腦勺就挨了一記:“便說不讓你和隔壁小胖來往,都學些什麼話出來!夫子回來可有你的板子吃。”
小鯉哥兒揉了揉腦袋:“我就跟人家打聲招呼嘛,又沒說彆的。”
“誰家小哥兒打招呼這樣打的,隻有街市是那些地痞流氓登徒浪子才如此說話。”
許禾氣的不行,得虧是個小哥兒,要是個男孩子那豈不是要成輕浮於人的紈絝子弟。
小鯉哥兒捂著頭,當著人家的麵挨揍未免也太跌麵兒了,然則他是多慮了,那村民並沒有留著看熱鬨,等他再次舉頭的時候人家都走老遠了。
他隻堪堪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對著一旁看熱鬨的爹道:“爹爹以前也是這樣?”
張放遠收斂起笑:“這關我什麼事。”
“爹爹以前不就是地痞流氓嘛。”
“誒,誰告訴你爹我是地痞流氓的,爹一直都是正經人,不然你小爹如何會搭理我。”
許禾看見兩人越說越不成樣子,上前要去揍人,兩個家夥跑的倒是快。
笑鬨間,山路上傳來聲音:“張老板好興致啊。”
父子倆回頭,張放遠凝起了眉頭:“秦少爺也來看山?”
“這有錢就能買,張老板看得,難不成我看不得?”
“秦少爺言重了。”
許禾聞聲過來,聽張放遠叫的秦少爺,見此人又並非秦上,他心裡估摸出當是秦上的堂弟秦中,此人眉骨高聳,麵向精明厲害,光是瞧人便可窺出不是秦上那般隻會仗著家中勢力來欺辱人的草包。
兩人簡單的幾句話卻是火藥味濃,秦中走後,原本鬆快的氣氛也變得不太融洽。
“少爺,這姓張的當初落魄,若不是少爺賞他一口飯吃,他何來今日的風光。大少爺此次官司,他竟然這般毫不顧忌往日情麵,定然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秦中麵色陰晴不定:“大哥那個蠢貨沒少給家裡惹事,便是惹事也就罷了,自己卻是個沒用的草包,出了事情隻曉得讓家裡幫忙擺平。大伯也是跟大哥待一起久了,竟是讓人給擺了一道。”
“當初打官司日日來纏著爹讓妹妹去給縣太爺吹耳旁風,這好話也給說了,縣太爺肯出手幫忙,結果卻是踢到了釘子上,因官司一事受了知府訓斥,到頭來還得縣太爺一頭官司,火氣上來怪罪到了秦家,家裡沒少送銀子去官府。”
“大伯的鋪子勒令被關,又安撫縣太爺送了上千兩銀子進去,我若是再要幫著大
伯大哥兩個蠢貨,秦家遲早要被他們給敗光。”
下人道:“那官司一事便算了?”
“路還長著,張家的生意做到了秦家頭上,不為大伯大哥,為家中的生意也是要好生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