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軟心狠,在鐘意看來,那可是當今社會對一個女人的最高評價。
房門虛掩,吱呀一聲被推開。
鐘意蓬鬆微卷的長發披散肩頭,手捏鋼筆,頭也沒回。
腳步聲越來越近,“吃飯了,在做什麼?”
鐘意垂著清淡臉頰,眨了眨眼,“抄經啊。”
哥哥鐘商言輕笑,“抄經?你什麼時候大徹大悟,開始參悟哲學佛法?”
鐘意輕笑一聲,放下鋼筆站起來,迎著哥哥的臉龐綻開明媚笑容,“是啊,我還準備出家呢,你說像我這樣的小尼姑,會不會很受老和尚喜歡?”
鐘商言眯著眼眸上下打量,隨後挑眉,哄她:“不止老和尚喜歡,小和尚大抵也很喜歡。”
鐘意淺聲出笑,先一步下樓,把哥哥丟在書房。
出去前,鐘商言無意間瞥了一眼。
藍色封麵上,一行金字經文。
《護諸童子陀羅尼經》
鐘商言挑眉,彆人都頌什麼《金剛經》《地藏經》亦或是《靜心咒》之類,唯獨他這個妹妹從小彆具一格,就連抄個經文,也專撿冷門。
午餐結束,春雨方歇,鐘意端著一杯咖啡到院子裡看星星,遠遠就看見鐘米雪托著腮傷春悲秋。
鐘米雪是二伯家的孫女,才剛大一,為了上學方便,暫時住在家裡。大概是血脈牽絆,鐘米雪的性子,和年少時的鐘意有些像。
這也是為什麼,比較得鐘潤山和周雅玲的偏愛。
鐘意剛回來沒兩天,就聽說不少關於鐘米雪的奇聞軼事,她輕咳兩聲,慢悠悠走過去,“剛下過雨,蠻有詩意,確實比較適合傷感。”
鐘米雪轉過來頭,看到一抹細瘦身影,青澀臉龐略帶窘迫,撇了撇嘴,“姑姑,你也笑話我?”
鐘意尋了個位置坐下,咖啡往石圓桌一放,“怎麼會,在這個家裡,最沒資格笑話你的,就是我,你忘了,我可是靠著花癡出類拔萃。”
鐘米雪這才被哄笑,她歪著頭,“姑姑,你真幽默。”
鐘意歎了口氣,端起來咖啡輕吹,“姑姑一直都很幽默。”
鐘米雪問:“那你覺得我應該去追他麼?”
鐘意語氣閒散,“想追就去啊。”
鐘米雪蹙眉,“可是他很冷漠,大家都說我會受傷。”
鐘意抬頭看了看暗淡漆黑,星光慘淡的天幕,白生生的臉龐,沐浴著銀白色的月光。
輕飄飄說:“那也好,等鞭子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鞭子抽人什麼滋味,下次遇到鞭子,就會躲。”
她彎起來嘴角,目光星星點點,看向她,“你說對吧?”
鐘米雪眨了眨眼,盯著鐘意看許久,突然用力挽住她的手臂,同情心泛濫似的,輕聲問:“姑姑,你和前姑父的那段感情,一定讓你很受傷吧?”
鐘意脊背僵硬了一下,抿著嘴皮子,一時不知該怎麼反駁。
隻聽小侄女悶悶不樂地說:“你以前總說姑父哪裡好哪裡好,千好萬好讓人豔羨,但是離婚以後,你一個字都沒提過他……”
鐘意垂下眼眸,沉默數秒突然眯起來眼眸輕笑,她推開鐘米雪,抬起來纖細指尖,輕刮小丫頭的鼻梁。
“那是以前濾鏡加太多了。”
“什麼意思?”
“嗯……你就當我蠢吧。”
“……”
*
辦公室一室寂靜。
被人當成路人甲乙丙的賴司硯先生靠著落地窗,席地而坐。
夜色闌珊,紅酒一杯。
房間燈未開,月色下淺酌。
突然“啪嗒”一聲,身後有人打開燈。
適應了黑暗的賴司硯,不受控製眯起眼眸,並沒有回身。
那人混不著調,笑吟吟說:“哎呀,這麼省,連燈都不開。”
賴司硯目光遠眺,沒應。
陳俊寧兀自給自己取了一支高腳杯,斟上紅酒,走到賴司硯身旁坐下。
淺呡一口,“讓我猜猜你為什麼不回去,一個人在公司喝酒?”
他舉了舉酒杯,“肯定是知道鐘意回來了。”
賴司硯撩起眼眸,略帶好笑掃他一眼。
“你消息挺靈通。”
陳俊寧笑笑,“看她發朋友圈了唄……”想到什麼,忽而挑眉,“不像有些人,沒她微信,連支付寶都被拉黑了。”
賴司硯深吸一口氣,淺淡的臉龐,染上濃濃不悅。
偏偏陳俊寧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招人嫌棄,亦或是,故意刺激賴司硯,想試探他的反應。
“小師妹還是那麼漂亮,風采不減當年。”
“想當初,咱們兩個可都是鐘教授的得意門生,偏偏小師妹眼拙,不知道怎麼就看上了你。”
“你們既然都分開了,這件事也已經塵埃落定三年,我現在追她,你可不能記恨……”
說到這裡,終於得了賴司硯的反應。
隻聽他輕嗤一聲。
丟了酒杯,從兜裡掏出香煙,垂首點燃。
而後略帶薄繭的修長指尖夾著香煙,不緊不慢地吞雲吐霧。
煙霧繚繞間,仰頭往身後一靠,倚著落地窗,目光慵懶地看了他好一會兒。
“你想追她,還用來知會我?”
陳俊寧笑笑,“大丈夫光明磊落,你是前夫,”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賴司硯,“我們倆關係又那麼好,我不說一聲,顯得我不仁不義嘛。”
賴司硯看著他,勾唇冷笑,“你都不嫌棄她曾經是我的女人,我嫌棄什麼?”
陳俊寧抱起來手臂,仰頭看著天花板,繃了半天嘴,略感欣慰:“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可真不客氣了。”
賴司硯眯起來眼眸,誰知下一秒翻臉無情:“在我發火之前,酒喝完,酒杯刷乾淨放回原位。”
頓了頓又補充,“滾之前記得把門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