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鐘意不喜歡無事生非。
所以眼不見方為淨。
是以這日賴司硯來家裡拜訪,鐘意從始至終躲在樓上沒下來。
鐘教授親自打電話叫人,鐘意隻淡淡回了句:“我困,不吃了。”
鐘潤山隻得訕笑,也沒勉強。
賴司硯端坐在沙發上,盯著茶杯淡淡眨眼。
他心不在焉地陪恩師下棋,鐘意心無旁騖地睡到晌午。
下午睡醒,看到周雅玲送上來的午餐,鐘意吃飽喝足,又沐浴更衣虔誠地坐在書桌旁,專心致誌臨摹了一下午經文。
三點多,天色又慘淡下來,外頭不聲不響小雨淋漓。
賴司硯帶著薄醉到外麵抽煙,背靠車門,身姿挺拔。
目光落到窗簾厚重,遮掩嚴密的二樓某處,指尖夾著香煙,凝神觀望了許久。
才抬手把煙頭丟了。
這一刻,賴司硯才知道,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心與心之間的淡漠。
等到發梢和肩頭被打濕,才轉身往客廳走,辭彆了鐘潤山,留下陳俊寧獨自帶司機暗然離去。
才剛走不到一刻鐘,陳俊寧發消息給鐘意:小師妹,這會兒人都走了,不賞臉見我一麵?
*
賴司硯神色不悅,乘車才方走到市區,手機“叮咚”一聲響了。
陳俊寧發來一張隨手抓拍的側顏照片:小師妹千呼萬喚才下樓,我們晚上準備在院子裡圍爐燒烤,幫你拍一張,以解你相思之苦?
賴司硯瞄一眼,隻覺嘲諷,丟下手機不屑回複。
隨後落下來車窗,任由卷著潮濕的冷風拂麵而來。
片刻之後,臉上的酒意和倦怠才淡下去。
沉吟不知多久,目光落到手機屏幕上。
遲疑許久才拾起來。
麵無表情地點開照片,上半身往後靠,深倚進後車座。
車內寂寂,修長拇指滑動著照片,放大,再放大一點。
背景是鐘家的客廳,鐘潤山端坐在沙發上,捏著茶杯喝茶,鐘商言扯了女孩的衣角,嘴角含笑逗她。
他瞧著那張未施粉黛,素麵朝天的明媚容顏,意識到自己太投入的時候,已然過去了許久。
陳俊寧發來第二條消息:還要麼?要不然給你錄個視頻留作紀念?
緊接著又感慨:小師妹性格變化很大,如今就連說話都溫溫柔柔的,要不然,你說兩句好聽的,我幫你美言兩句,晚上一起來吃燒烤?
賴司硯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嫉妒。
如潮水決堤般湧來的嫉妒,夾雜著一絲被迫出局後,被激怒的好笑,
在這一刻,賴司硯控製不住內心深處,那陰狠以及不受控製的醋意。
終是一個沒忍住,眯了狹長的眼眸,故作大方回他:不需要,你儘興。
*
鐘家這邊,鐘意長發低挽,蹲在燒烤爐邊,油煙環繞。
耐心細致地翻著肉串,跳躍的淡黃色火焰,照耀著素白臉龐。
抬眸間,注意到陳俊寧盯著她瞧,皺了皺眉。
捏起來幾支烤好的肉串,轉身丟到盤子裡,隨後起身去廚房幫周雅玲準備果盤。
陳俊寧抱起手臂,沉吟片刻,碰了碰鐘商言的胳膊。
鐘商言抬首,“乾嘛?”
陳俊寧努了努嘴,朝鐘意那邊示意,“鐘意比以前清減許多。”
鐘商言往燒烤爐填了幾枚銀炭,丟下火鉗,拍了拍手上灰塵才回答——
“她啊,這幾年不吃葷腥,能胖麼?前天我還托朋友從香港帶了兩罐上好的蛋白粉,還有人參鹿茸什麼的,幫她調養身體。”
陳俊寧心生好奇,挑眉看過來,“不吃肉,為什麼?”
“吃了就呼吸不暢,還惡心嘔吐。”鐘商言歎氣。
“還有這檔子奇事,有沒有看醫生?”
鐘商言好笑地看過來,“自然看了,跑了好幾家醫院,中醫西醫都看了,醫生也沒檢查出個所以然,最後說可能是心理問題。”
鐘商言語氣無奈,陳俊寧就跟著笑了。
“是啊,自從心理學盛興,醫療設備查不出來的事,一貫都是往心理方麵推。”
他說完低頭看了看手機,玩味一笑,趁鐘意不注意,“哢嚓”拍下一張照片,又給某人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