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亦語氣嘲弄,“是啊,一回生二回熟,畢竟拿你練過手。”
賴司硯收緊下頜,目光極速冷下來。
*
回去的出租車上,鐘意心情壓抑而低落。
她其實很清楚。
這輩子呢,都不可能再像愛賴司硯那般,去愛下一個男人。
因為真心,從來都隻能燃燒一次。
而鐘意的真心,已經為賴司硯燃燒過了。
想當初,衝動而任意妄為的“私定終生”,彼此都付出了慘痛代價。
兩人惹了賴明淮和吳珍紅勃然大怒,不能拿鐘意怎樣,於是就把賴司硯下放到了荒涼之地。
分公司在淮東,對鐘意而言,是個從未踏足,經濟落後的偏僻地方。
夏天的時候特彆熱,冬天的時候超級冷,真可謂酷暑加嚴寒。
水資源短缺,飛沙走石,氣候乾燥到,鐘意來到這裡的第一個星期,總是一直打噴嚏,莫名其妙流鼻血。
不過鐘意還是牽著他的手,鄭重地告訴他,“你去哪裡,我就跟你去哪裡,隻要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在哪裡都無所謂。”
鐘意覺得,隻要兩情相悅,就可以戰勝萬難,再艱苦的條件,她都不在乎。
因為在她心裡,沒有什麼比和愛的人朝夕相伴,更讓她幸福。
鐘意是典型的浪漫主義者,從小衣食無憂,是以隻在意精神富足。
她毅然決然放下二十年的生活圈子,放下朋友家人,隨他去了一個陌生城市。
到了淮東,他頂著賴氏太子爺的頭銜,就算是被“發配”過來,也是人前人後簇擁,沒人敢不給麵子。
再加上有手段有能力,是以不久,迅速打通了人脈關係,結識了新的知己朋友。
每天忙於工作,還有各項酒局應酬。
淮東的冬天很冷,又淒涼又蕭瑟又冷,她每天困在一套大房子裡。
白日裡,鐘意除了畫畫,就是托著腮。
透過落地窗,望著樓下枯黃的草坪,一個人發呆。
早上賴司硯去公司,鐘意會戀戀不舍把他送到門口。
晚上賴司硯下班,鐘意會像一隻站在門口,搖著尾巴期待賴司硯下班的寵物犬,每次都是卡著點,一直等到他開鎖,推門進來。
再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膩在他懷裡,說很想他。
是真的真的很想他。
因為那個時候,鐘意的世界一片荒蕪,就隻有他。
如果這天下班,賴司硯打電話說自己有應酬,鐘意還會很傷心,因為應酬就意味著他會很晚才能回來。
可能兩人說不上兩句話,他就滿身疲憊睡著了。
鐘意好想跟他多說說話,因為她害怕時間久了,自己會退行,會得失語症。
不過,賴司硯總是那麼多的應酬……
鐘意隻好理解,隻好默默忍受。
因為她明白,賴司硯付出很多,從高高在上的繼承人,淪落至此,都是為了她。
所以鐘意從不抱怨什麼……
好在鐘意一向不怕孤獨的,也一向很耐得住孤獨。
她可是個實打實的宅女,不喜歡社交,不喜歡到處跑,最喜歡把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天馬行空,然後把自己的激情幻想,落於畫紙。
其實隻要等五天,等到周末,賴司硯可以休息一天,這一天,他都會用來陪她,帶她出去逛街,吃飯,買東西,看電影。
每個月四天,鐘意最開心的四天。
後來賴司硯開始出差,兩三日,三五日,到後麵,動不動一個星期。
鐘意最開心的四天,自然也沒了。
不過沒關係,他出差的日子,她學會了數日曆。
藝術路上的孤獨與寂寞,這世界上,本就沒有幾人能懂。
長夜漫漫,賴司硯在床上睡熟,她一個人睡不著的夜晚。
也頂多內心一片荒蕪。
喜歡掀了被子下床,趴在窗台上,透過窗子,仰頭看著那遙遠家鄉的方向。
癡癡發呆。
她心甘情願成了被圈養的金絲雀,在淮東那個舉目無親的陌生城市,被賴司硯嬌藏在家裡。
代價就是,對於畫畫,從一開始的激情澎湃,慢慢變得消極怠工。
就連經紀人都說她:“鐘意,你的畫風很亂,水平高低起伏,是不是遇到不開心的事?現在是你的事業上升期,一定要堅持住啊。”
是了,雖然鐘意對外說,是從三年前開始不創作的。
其實從淮東開始,鐘意都一直在透支自己的天賦。
因為執念,她不甘停下,就隻能擠牙膏一樣,拚命地往外擠。
其實,夢想啊追求啊,鐘意都被這樣的日子,迅速地消磨殆儘了。
其實鐘意很有事業心,非常有事業心。
但如果夢想和賴司硯,隻能二選一的話。
鐘意大概率會舍棄從小到大堅持的事情。
在她的整個人生中,賴司硯是唯一一個可以跟鐘意的事業心抗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