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2 / 2)

豪格痛得冷汗直冒,捂著肚子像是條死狗般被隨從扶起來,他眼神陰毒,恨恨盯著布迦藍,尤為不死心,還堅持著喊道:“汗阿瑪,這個臭女人......”

皇太極臉色難看至極,打斷他淩厲地道:“滾!”

大殿內原本看熱鬨,悄然議論的人,見皇太極震怒,也變得鴉雀無聲。

海蘭珠神色幾經變換,驚疑不定,見布迦藍已經朝她看過來,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躲在了皇太極身後。

布迦藍偏著頭,打量了她半晌,驀地笑了一聲,嘖嘖道:“你也學了漢人的東西?不對,你連蒙古的字都不會寫幾個啊,你的謀士與豪格都是出自同一人嗎?

還有啊,什麼婦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句話勸你以後還是不要再說,你這種行為叫數典忘祖,數典忘祖你也不知道什麼意思吧?”

停頓了片刻,好整以暇欣賞著海蘭珠漲紅的臉,眼中泫然欲滴,布迦藍認真道:“我就好心給你解釋一下,意思就是你連自己的祖宗八代都忘了。

蒙古不管男女,騎馬打仗自不在話下,女人照樣得出去放牧打獵,養活家人。她們都靠著自己的雙手在活著,不是與你一樣,靠著一張厚臉皮。我看呐,你這就純粹是皮癢了,欠揍!”

先前布迦藍可才揍過豪格,海蘭珠以為她也要動手,嚇得縮起脖子尖叫一聲,“大汗救我!”

布迦藍翻了個白眼,揍她一點成就感都沒有,根本懶得理會她。

好好的過年團聚,被毀得一乾二淨,皇太極也沒有了吃酒的心思,冷聲道:“各自回去,散了吧!”

布迦藍一聽,率先朝外走去,皇太極叫住了她:“布木布泰,你隨著我來!”

大福晉擔心地道:“大汗,布木布泰性子直,不會轉彎,從沒有什麼壞心思,大汗不要與她生氣啊。”

皇太極冷哼一聲,布迦藍性子豈止是直,她是直得能戳死人,他早就體會過,哪能不明白,說道:“你且先回去,等下我來與你一同吃餑餑。”

布迦藍想了想,讓蘇沫兒先回次西宮,她跟著皇太極去了大內宮闕。

宮門前高高的柱子上,掛著通紅的燈籠,依著女真人過年的習俗,將會通宵不滅,要連續在門前掛上好幾天。

門前,橫放著一根木頭,表示著將鬼魅阻擋在門外。門框上,除了貼著門神外,也懸著掛箋,上麵用滿蒙兩語寫著吉祥的話。

布迦藍看得津津有味,問道:“這是大汗親手寫的嗎?”

皇太極的字寫得一般,聞言惱怒地看著她:“你管呢,少說廢話,進來!”

布迦藍哦了聲,跟著皇太極進屋,他脫掉大氅,在炕上坐下,見她還站在那裡東張西望,喝道:“你又在看什麼?”

過年時,蘇茉兒親自領著人,把次西宮裡外灑掃得乾乾淨淨,不知道從那裡弄來了一盆水仙花,養在鵝卵石盆裡,這幾天開得正豔,給灰蒙蒙枯燥的冬季帶來了些春意。

皇太極的屋子裡好似與以前沒什麼變化,除了炕桌上擺著的點心多了些,不過都是些沙琪瑪,蒸年糕等甜膩得發慌的點心,她看得意興闌珊,在炕的另一邊坐下。

皇太極盯著她看了一陣,她那張臉仍然麵無表情,好似先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努爾哈赤以前愛看《三國演義》,經常講給他們兄弟聽,布迦藍這種,若是用在打仗上,至少一個穩字是占定了。

皇太極心情緩和不少,耐心說道:“無風不起浪,豪格今天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你以後還是得注意些言行舉止。”

這句話布迦藍就不愛聽了,問道:“我的什麼言行舉止?”

皇太極又被噎住,她平時在誰麵前都是冷冰冰的一張臉,從不肯吃虧,嗆得代善與多鐸都快吐血。在他看來,她與人打架的可能,比傳風言風語的可能性大多了。

偏偏範文程還讚美她,說她知書達理,又禮數周到。皇太極連著斜了她好幾眼,她針對的恰好都是他看不順眼之人,算她還清楚究竟是誰的福晉,沒有亂來一氣,令他滿意了不少。

而且她先前說的那句李自成在反大明,豪格卻不關心這些,眼睛隻看得見這些男女那檔子事,這句話直是說到了他心坎裡。

皇太極遺憾不已,自己的兒子太少,隻有豪格成了年,除了一起長大的堂兄濟爾哈朗可以相信,也隻有重用豪格,久而久之,導致他的也野心越來越大。

可他還有幾個小兒子,他們現在年紀還小,看不出究竟誰聰明厲害。豪格就像當年的代善一樣,有他在前,包括自己在內,其他努爾哈赤的小兒子們,就算再厲害,也難出頭。

皇太極隻要一想起,當年吃虧的事情就曆曆在目,如果他的野心繼續膨脹下去,以後他的小兒子們哪裡還有出路。

再說布迦藍又沒有兒子,手上不過這麼點牛錄,她也是好玩拿去種地,他都容忍不下。若是他以後要分給小兒子們牛錄,那豪格還不得把他們全部殺掉。

思及此,皇太極對豪格的不滿又多了幾分。

布迦藍見皇太極沉思著沒說話,還愉快地火上澆油,“這是哪裡來的道理,就因為他豪格沒出息,所以見不得女人有出息。大汗也明知道豪格為什麼鬨起來,他不過看中了那幾百個牛錄而已。

那些本來就是死囚,原本就不屬於他的東西,他心生妄念,想著欺負我是女人,隨便安個罪名到我頭上,想著搶了去,可惜他又沒有本事,他要不是大汗你的兒子,他就是做奴才,白給我都不會要。”

皇太極靠在炕上,想著以後要走入努爾哈赤的老路,仿佛瞬間蒼老了許多,半晌都沒有說話。

布迦藍看著皇太極的落寞,繼續落井下石,說道:“現在不團結起來對外,反而窩裡反,真是令人失望啊!今天我可沒有惹事,好好的坐在那裡,可惜我不是他的福晉,不然就被他直接一刀殺了。

漢人還有句話,叫子不教父之過,他的這種惡行,都得被怪罪在大汗身上,是大汗沒有教好兒子。以後被載入史冊,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任誰看了都會罵幾句。”

皇太極震驚地抬起頭,他知道布迦藍故意在說豪格的壞話,可她句句話屬實,半點都沒有冤枉豪格。

範文程經常讓他讀史,以前朝代的史書上,君主的功過記載得清清楚楚。

大清建立之後,他的事情不是家醜,而是國醜。雖說不一定要學漢人那一套,可不管在什麼朝代,豪格的這種行為,都會被人唾棄。怪不得布迦藍在大殿上問他,是不是要這麼多人看著。

皇太極腦仁一跳跳地疼,渾身力氣像是被抽乾,無力地道:“你回去吧,我想好好歇一陣。”

布迦藍快活得很,當即起身走了出去。蘇茉兒不停在屋門口張望,見她回宮終於鬆了口氣,迎上前打量著她的神色,問道:“福晉,大汗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他為難我做什麼?”布迦藍大步走進屋,問道:“其他人可有吃好,今晚除夕,一定要吃飽穿暖。你再給他們每人包個紅包,一年辛苦下來,總得有點盼頭。”

蘇茉兒伺候著她脫掉風帽,笑著道:“是,奴才先前領了你的吩咐,早就已經準備好了,奴才這就給她們送去。等下奴才回來給福晉包餑餑,等著子時再煮了吃,也熱鬨熱鬨。”

餑餑就是餃子,布迦藍晚上在大殿上幾乎什麼都沒有吃下,也想吃點熱乎乎的東西,她笑著道:“那你快些去,回來多包幾樣,酸菜餡的要多包些,吃起來最爽口。”

蘇茉兒忙去拿了荷包出去,不大一會回了屋,神色古怪,上前低聲道:“福晉,十四貝勒在閣樓上等你。”

布迦藍想了一陣才弄明白,十四貝勒指的是多爾袞。

他瘋了?

不在家裡過年,大年三十還偷偷溜進來,真是色膽包天。

先前才揍了人,現在多爾袞又打包送上門來給她加餐,再想想鬼哭狼嚎的豪格,這麼一對比,就覺著更爽了。

布迦藍微笑起來,起身披上風帽往外走,說道:“你繼續包餑餑,我出去一會就回來,餓了正好吃。”

走上閣樓,多爾袞從圍廊暗處閃身出來,目光沉沉,癡癡望著她,啞聲道:“嫂嫂,我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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