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1 / 2)

雖然其他幾旗的旗主平時也小動作不斷,但是在眾人麵前,絕沒有人敢當麵指著皇太極的鼻子罵,比他還要囂張。

前一個這般狂傲的莽古爾泰,早已被他弄死了。

更何況,還是一個女人,一個他後宮中本該對他噓寒問暖,伺候得他舒舒服服的女人!

皇太極怒意滔天,眼裡淬著熊熊火光,幾乎沒把屋子都點著。他殺氣騰騰站起身,伸手去腰上拔刀,因為怕嚇著八阿哥,佩刀沒有帶在身上,手摸了個空。

他如同困獸般亂轉,想要找刀砍死布迦藍,方能出一口心中的惡氣。

“滾啊,你耳朵聾了,滾去與你的愛寵愛子呆在一起,做慣了強盜不要臉,不管是什麼身份,哪怕是貴為皇帝也還是不要臉,忘不了自己的起家本事。真是瞎了眼,居然搶到我這裡來了,還裝什麼大尾巴狼,哭什麼可憐,真他娘老子笑死人!”

布迦藍興許是懷了孕,荷爾蒙紊亂,以前從不會說出口的話,此時如同炮仗般亂炸。

“一群不學無術的混賬東西,頭頂上長個包就充作腦袋,上下不分,爽了連親爹都不認識,連親爹都可以拱手拿去送人了!我辛辛苦苦在為你擦屁股,想著怎麼充實戶部,想著怎麼賺錢,你不感恩不說,還想著搶我的東西。你的臉呢,長著一張老臉,就是為了擋住你腦子的水不流出來嗎!”

“我不管了,酒引的事情,科舉的事情,你們自己去做,哪怕你把大清送給你的愛寵都沒有關係,不過敢搶我的東西,先得從我屍身上趟過去!”

皇太極被罵得腦子裡嗡嗡響,連找刀都忘了,氣得手腳簌簌發抖,盯著布迦藍一張一合的嘴。

什麼叫腦子裡的水,腦子裡究竟該是什麼?

不過酒引是什麼?聽起來好似有些熟悉,記得以前曾聽她說過,不對,她難道又有了新想法?

皇太極慢慢回過神,望著布迦藍因為發怒,微微泛紅的臉龐,怔怔問道:“你說的酒引,是什麼意思,莫非是戶部要開始賣酒?”

布迦藍輕蔑一笑,手指向屋外,沉聲道:“出去,我不想見到你,什麼戶部什麼內閣,我都不乾了!你全部拿去,送給你的愛寵愛子討他們歡心。你既然這麼想知道,去問他們啊,去問你的福星,求他們保佑你的大清!”

火氣又在皇太極心中亂竄,臉色黑沉如鍋底,厲聲道:“放肆!看來我處處忍讓你,倒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愈發囂張起來!你就算再厲害,也是我皇太極的女人,你難道還能爬到我頭上作威作福不成!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你,定要讓你知道,誰才是這個大清的主子!來人!”

他太過生氣,忘了進後宮時,隨從都留在了外麵。有福宮都是布迦藍的人,沒有她發話,沒有人會聽他的命令。

皇太極等了一會,見外麵沒有動靜,氣得轉頭看去,這時門簾掀開,他見到人進來,心裡莫名微鬆。

不過,待看清來人是滿臉緊張的國君福晉時,瞬間又拉下臉,嗬斥道:“你進來做什麼?”

國君福晉沒有搭理皇太極,走上前不住打量著布迦藍,把她拉到炕上坐下,哽咽著道:“你肚子裡還有孩子,為了那麼個玩意兒,你動這麼大的火做什麼?”

皇太極也分辨不清國君福晉口中的玩意兒,是指他還是指海蘭珠,不管是誰都令他大動肝火,怒道:“你出去,這裡沒有你的事情!”

國君福晉按住準備站起來的布迦藍,轉過身看著他,眼眶通紅,勉強擠出一絲笑,說道:“皇上且說說看,這裡有誰的事情呢?海蘭珠還是八阿哥的?”

皇太極眼神冰冷,沉聲道:“你們姑侄兩人向來看不慣海蘭珠,海蘭珠又有哪裡對不住你們了?”

國君福晉看著眼前相伴了幾十年的枕邊人,感到既淒涼又荒唐,自嘲地笑了笑,說道:“對不對得住我們,說起來一點意思都沒有。皇上覺得對得起就對得起,皇上覺著對不起就對不起。不過大抵皇上會覺著,全天下都對不起海蘭珠。

我與布木布泰,嫁到盛京十幾二十年,我沒有出息,這些年儘職儘責,替皇上操心著後宅,隻有苦勞,萬萬不敢居功。布木布泰為了大清,遠赴朝鮮幾經生死,就算肚子裡懷著孩子,也在操心朝堂之事,心係著皇上的江山。

前些時日暴雨,布木布泰做了什麼事,就連我一個不管事的婦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偏偏皇上把功勞,歸在才出生的八阿哥身上。皇上真覺著,朝堂上的官員,大清的百姓都沒有長眼睛,皇上大肆慶賀八阿哥的出生,就不覺著虧心嗎?

皇上要怎麼寵愛海蘭珠,那是皇上的事情,我們可有爭過一星半點?不過皇上也不要偏心太過,宅子是布木布泰的,皇上不記得布木布泰的功勞,也不要搶她的東西拿去給海蘭珠,要是這座宅子真被皇上搶去送給海蘭珠,隻怕朝堂內外的官員,也會寒了心!”

皇太極心裡滋味複雜至極,他感到四麵楚歌,所有人都在與他作對。他不由得看向布迦藍,她神色冷漠,拒人於千裡之外。

而結發多年的國君福晉,也與他漸行漸遠。他是大清至高無上的皇上,前朝的事情不能隨心所欲,後宮想寵誰都做不了主,那他這個皇上做得還有什麼意思?

皇太極憋屈得幾乎快透不過氣,一言不發轉身大步衝到屋外,深深喘息,許久才舒服了些,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了朝和諧有禮宮。

隻有在這裡,海蘭珠溫柔體貼,八阿哥帶著奶香,天真無邪的笑容才能令他徹底放鬆。

八阿哥躺在悠車裡已經睡著了,海蘭珠坐在旁邊,慈愛無比地看著他。聽到腳步聲,急得馬上抬起頭想要嗬斥,見是皇太極,臉上又瞬間浮起了笑容。

海蘭珠悄悄對他擺了擺手,站起身拉著皇太極,放輕腳步往外間走,“八阿哥才剛睡著,皇上彆吵著了他。”

皇太極也躡手躡腳,跟著海蘭珠來到屋外,在炕上坐下,海蘭珠悄然打量著他的神色,宮女上了茶,她揮手斥退她們,柔聲道:“皇上可是累著了,瞧著臉色好似不大好。膳房做了海參,等下皇上多吃幾根補補身子。”

皇太極吃著熱茶,聽著海蘭珠的溫言軟語,在布迦藍宮中所受的一肚皮氣,總算得到了些撫慰。

對著海蘭珠的善解人意,他心中歉疚更甚,說道:“布木布泰那悍婦,怎麼都不肯讓你與八阿哥住進宅子。你莫要與她一般見識,我以後也給你們母子修一座,比她的還要好還要大。”

海蘭珠垂下眼簾,掩去了眼裡的冷意,懂事地道:“皇上不要因著我與妹妹爭吵,我怎麼樣都沒有關係,我隻怕皇上因著我大動肝火,傷了身子可不好。再說我也不是為了自己,都是為了八阿哥養身子。何況皇上住在宮裡,我哪裡舍得離開皇上半步,一天不見皇上,我這心裡就空空的,沒個著落。”

對比著凶神惡煞的布迦藍,皇太極隻覺著海蘭珠是天底下最最體貼,柔順的女人,伸手輕撫她的臉龐,愛憐地道:“我就知道你懂事,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你們母子,不會讓你們吃半點虧。”

海蘭珠握著皇太極的手,輕輕蹭了蹭,微歎了口氣,眉眼間浮起些愁容:“隻是呀,世人都說八阿哥是福星,他的身子卻一直不大好,莫非是他的身份配不上他的福氣,所以才病懨懨好不起來?皇上,要不要再去薩滿法師麵前問問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皇太極也跟著犯愁,照理說八阿哥在娘胎裡養得好,生出來也胖乎乎的,不應該經常生病。莫非真如海蘭珠所言,他本身福氣太重,隻有阿哥的身份壓不住?

皇太極沉吟之後,說道:“你不用擔心,明天我與人商議一下,早點給八阿哥加封。”

海蘭珠眼神一喜,依偎在皇太極的胸前,嬌聲道:“皇上待我與八阿哥真好,我好想讓八阿哥快快長大,皇上好教他騎馬射箭,讀書習字,跟著皇上為大清打天下。”

皇太極想著那樣的場景,眼神也跟著軟和下來,親了親她的額頭,說道:“我要親自將八阿哥養在身邊,手把手教他本事,待我百年以後,也能放心把大清交到他手上。”

*

有福宮裡,皇太極走後,國君福晉喚人進來清掃乾淨之後,在布迦藍身邊坐下,說道:“你呀,瞧你這性子,真是半點虧都不肯吃。沒懷孕的時候也就算了,如今可是大著肚子,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為肚子裡的孩子想想吧。你身子可有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傳大夫進來診下脈?”

布迦藍搖搖頭,說道:“我沒事,如果氣積在心裡,不發出去才不會好。”

這句話倒是,國君福晉說道:“我早就知道,那邊不會甘心,遲早得出來鬨事。看吧,這就來了,都等不及你的宅子建好之後再提。”

國君福晉想起這段時日的辛苦,就煩躁得很,說道:“先前我在外麵聽了一會,本來想著你能應付過去,我就不進來了。要是進來的話,皇上見我也在,丟了麵子更下不了台,可是我實在聽不下去,真不知他怎麼說得出口,任誰聽去都會覺得是天大的笑話。

布木布泰,你好好歇著吧,彆去管前麵的事情了,哪怕你做得再多,也沒有用,不值得。退一萬步說,他哪天真徹底糊圖昏了頭,與你動起了手,吃虧的還得是你。”

若是以前皇太極與她動手,吃虧的肯定是他。現在她懷了孕,皇太極人高馬大,騎射也沒有斷過,身手還算敏捷,誰吃虧還真是難說。

不過布迦藍從來沒有怕過,她不是為了值得不值得,更不是為了得到皇太極的賞賜或者感激,說道:“我先歇幾天再說,最近外麵秋色正好,帶上幾個格格,我們去城外踏秋。等到科舉的時候,我還得出來做事,這件事我不能丟下不管。”

前朝的事情國君福晉也不懂,不過還是知道科舉取士乃是國之大事。布迦藍需要自己的人手,她先前安置他們時,就對他們有恩,這份恩情要是落到了彆人手上,實在是不劃算。

“你多注意著些身子就好,我也不亂出主意給你添亂。不過啊,瞧著現在這情形,說句喪氣的話,布木布泰,就算你生了兒子,可有福星八阿哥在先,皇上有那般偏心,你們母子的日子就難過了。

這人啊,有時候就跟那中了邪一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皇上這裡,咱們是沒有任何盼頭,隻你在前朝,還能結交些官員,給你一份助力。你難得歇息,就先好好歇幾天,等歇完之後,隻要身子好,就回到前朝去,那裡,才有你們的生機。”

布迦藍從來沒有想過什麼生機,若是真淪落到求生機的那一天,那她也不會客氣,一定要拿皇太極的狗頭來陪葬。

第二天,布迦藍帶著幾個格格,與國君福晉一起,出城去摘板栗核桃,痛痛快快玩到太陽西斜才回宮。

馬車一進宮門,便被滿臉焦急的範文程堵住了。布迦藍下了馬車,範文程緊張兮兮地湊上前,哭喪著臉道:“首輔,大事不好,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