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的印象正如潮水般褪去,一點點變淺,隻有手心殘留的冰冷至極的寒意,預示著夢裡的不同。
楚肆微微抬起手,淺眸怔怔地望著,虛虛一握,依稀還能感受到那冰冷堅硬的觸感。
瞳眸內浮著淺淡的茫然。
無論夢裡多麼真實,印象多麼深刻,如今回想起來隻有模糊感,隻是夢裡生出的情緒波動還殘留在心尖。
那抹情緒,名為悸動,名為心疼,又或許是更多。
但醒來後,心神更不容易為之所動,終究是一點點散去。
他起身倒了杯茶,入口時才發覺茶是冷的,苦澀的滋味蔓延在唇舌間,冰冰涼涼。
殿內有些昏暗,由於他身邊沒有人服侍,手底下的人也不敢隨意入殿,便是天色黑了也無人添燭火。
楚肆點了燈,慢慢走到窗邊,月亮悄然冒出,他頓了頓,原來已經過了那麼久了。
昨天這個時辰,她已經坐在這裡暢快地吃飯了,然而現在殿外安安靜靜的,黑夜裡看不見半點光亮,近處沒有,遠處沒有。
沒有那個提著宮燈從黑暗裡走向光亮處的少女。
楚肆說不出是失落還是其他。
初冬的夜裡十分安靜,沒有蟲鳴,又是地處偏僻,尋常更不可能有宮人經過,寂寥又空蕩。
從前他也是不習慣的,後來也便覺得沒什麼了,這世上沒有可以記掛的人,那麼附近有人和無人也沒什麼兩樣。
唇邊溢出了一聲極輕的歎息,淡淡的,帶著些悵惘。
他正要關上窗,視線所及的地方卻冒出了些光亮,是帶著暖意的昏黃色,隔著老遠。
他定定地望著那個方向,直到望見了好幾個人影,才確定是她而非給他送飯的太監。
楚肆僵立在原地。
關窗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回到桌前坐著,神色平靜,隻是睫毛輕微顫動著,並不是看上去那般淡然。
洛瓷打著哈欠,一副困得不行的樣子。
其實宮女早就喊她了,不過她硬是又多睡了會兒,便是現在也不過是想著要同碎片一起用膳,才強撐著醒來。
她困兮兮地坐好,語氣有些慵懶地同楚肆打了聲招呼,“睡過頭了。”
算是解釋她為何來得晚。
楚肆抿著唇。
她不來也沒什麼,更不用同他解釋。
許是覺得她現在有些迷迷糊糊的,不怎麼敏銳,他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久了些。
她趴在桌上,腦袋枕著胳膊,一副提不起勁的的模樣。
楚肆猜想,是起太早了沒有休息好的緣故麼?
他想問她,卻因自己嘶啞的嗓音打住了念頭。
淺色瞳孔微微晃動著,好似在動搖著什麼。
宮女擺好了晚膳,便恭敬地退了下去。
或許是她沒什麼精神,又或許是其他,他們沒有什麼互動,吃完飯洛瓷便打著哈欠離開了。
這讓楚肆先前所有的糾結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隱隱有些失落。
他知道她在自己心底是不同的,卻偏偏不敢承認,隻想一昧地逃避,這樣就不會受傷,不會摔得粉身碎骨。
因為之間隔著太多的東西了,充滿著各種各樣的不確定因素,他可以用什麼來賭呢?
……
碎片怎麼糾結洛瓷是不太清楚的,她本來隻是睡眠不足,加上逛了一個上午有些累而已,但睡了一覺後,反而更累了,開始那會兒困得眼皮都抬不起來,四肢都有些無力,大概是她做了個很累很累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