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椽會說話已經很讓人驚訝了,沒想到他居然是有事來找自己。曾義華推推眼鏡,好奇的問:“哦,緣緣找曾爺爺有什麼事啊?”
完全是哄小孩的語氣。
季椽便道:“我家人都被抓到派出所去了,我想您把他們平安弄出來。”
眾人以為是季建國出事,立即七嘴八舌問起來。季椽除了自己被推下河那段外,其他情況他也不明了,還好季勇目擊了整個事件,當下便從頭說起。
今早季家人突然聽到季椽被推下河的消息,全家人一齊趕到衛生所,卻得了個病危通知,說季椽可能不行了。大家都火了,又跑到張家找罪魁禍首算帳,誰想張家人不承認,他們便打算抓了張家小子去醫院,張家不隻阻攔,還叫來親友助威,要把季家人打出去,於是兩家打成一團,最後都被警察帶回派出所。
本來季家是占理的,不巧季建國想讓親戚們安心,帶季椽去市醫院前,叫人來通知他們說季椽沒事了。他沒想到兩家已經打進了派出所,那通知的人就直接找上派出所來了。於是對比起來,整個家都被砸了的張家人看起來就比較可憐了。張家的女主人張二妹是個不識字的潑婦,平常有理沒理都要跟人吵上一架,一聽到季椽沒事的消息,立即在地上撒潑打滾,要季家賠錢。
季勇出來的時候,兩家還在扯皮。
“張二妹還想撕自己衣服說弓雖女乾她呢,被李七伯罵了頓就不敢了,在地上打滾,可好玩了。”季勇孩子心性,主要講了張二妹如何如何撒潑,純當好玩,並沒有考慮過家裡要賠錢的話該怎麼辦。
他說得有點顛三倒四,大家倒是聽明白了,又看向季椽。
季椽小小一個孩子,早上剛經曆過差點危及生命的大事,聽季勇說起過程,竟沒有絲毫恐懼,也沒有憤怒,憎惡之類的情緒。和跳脫的季勇比起來,穩穩當當,竟好像比季勇更年長似的。
見眾人看向他,季椽便道:“我不想讓家人賠錢,曾爺爺有辦法幫我嗎?”
受害家庭還要向害人者賠錢,怎麼想都不甘心,但季椽對這時代的法律不熟悉,也隻能來求助曾爺爺了。曾爺爺以前教他認字時還沒有平反,在沒有課本的情況下,曾爺爺握著他的手寫了上百條法律法規,全是默記的。他當時以為曾爺爺是法官,後來聽說曾爺爺參與過憲法的修訂,具體屬於什麼位置,季椽就不知道了。
聽到季椽求助,眾人便紛紛說:“這種事老曾熟,讓他陪你們去派出所吧。”
曾義華摸摸季椽的小腦袋,他們把季椽當親孫子看待,誰聽到自個的孫子被推下河,都不會高興的。“行吧,我陪你們去一趟。”
回去還是季勇騎車,季椽坐前車杠,曾義華坐後車架上。季勇人小力氣大,載兩個人毫不費力,踩得自行車鐺鐺響。
曾義華一路也不閒著,問季勇:“小勇,推緣緣下河那幾個小子多大了?”
“張鑫9歲,張明12歲,張健14歲,跟我一個年級。”季勇惡狠狠呸了一聲:“等我回學校揍死他!”
曾義華一瞬間腹中已經有了草案,他順口問道:“小勇,緣緣,你們知道什麼是《未成年保護法》嗎?”
“啊?那是什麼?”季勇不解。
季椽倒是知道,不過80年還沒有《未成年保護法》,《未成年保護法》91年頒布,92年才實施,離現在還早著呢!
曾義華歎了口氣:“本來應該有的,現在卻連影都沒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有,唉……!”
他這聲歎息充滿了失落之情。是為自己,也是為國家耽誤的這十幾年。
季勇搞不懂什麼有的沒的,他蹬蹬蹬騎著車又回到派出所。還沒靠近就見一片人頭,鎮上的居民都跑來看熱鬨了。自行車進不去,季勇把車停在路邊,顧不上擦汗,護著季椽和曾爺爺擠進人群,和路人一樣滿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興奮。
靠近了就聽到張二妹尖銳的哭叫聲:“我不活了……不活了……那麼多男人欺負我一個女人……讓我死了吧……可憐我三個孩子嗚啊啊……”
那聲調一聲拔過一聲,就跟唱大戲似的,一聽就知道是假哭。
季勇撇撇嘴,對曾爺爺說:“我走的時候她也是這麼叫的,怎麼回來還是這個詞啊,就不能換個新鮮的?”
曾義華皺眉,牢牢牽著季椽的手:“進去吧,緣緣跟著我彆鬆手。”
“好。”季椽點頭。
雖然季勇努力開道,但到派出所出口就怎麼也擠不進了。派出所院門不大,已經被人擠得水泄不通,沒有下腳的地方了,連院牆上都爬滿了看熱鬨的人。
季勇推了幾個人想叫他們讓下位:“麻煩讓下,我家人在裡邊。”
“去去,小鬼滾邊去。”一個踮著腳看熱鬨的人不耐煩的嗬斥他。
季勇火大,但有老人在身邊,他可不敢罵人,會被訓得很慘的,隻得忍了氣再找位置。一隻手突然拍上那人肩膀,刷的把他從人群揪出來:“你叫誰滾呢?膽子不小啊,我哥們也是你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