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同遊(1 / 2)

衛縱看著露易絲,姑且就這樣稱呼她吧。露易絲雙手糾結地纏握,忐忑難安地盯著他,緊張到幾乎忘記呼吸。

他認為露易絲沒有撒謊,隻是在細節上有所隱瞞。

以他對那幫老家夥的了解,他們不可能僅僅在露易絲身上安置一個“東西”,肯定還有彆的威脅手段。比如露易絲前麵提到需要錢,那肯定不是用在她自己身上的。

衛縱無意拆穿,也暫時沒工夫細究,他隻確定一點,露易絲說出口的都是在真的。他還記得他媽好像提過,當年小叔大婚,內閣要求露易絲必須待在首都星,五年不能出境。

以前他覺得是那幫老家夥不肯承認抓錯人,故意折騰小叔和嬸嬸,現在他知道原因了。過了五年,一切已成定局,他們能好好地處理真露易絲,而假的也已經成真的了。

五年。

他是在小叔大婚的那一年出生的。

這就意味著,小叔去追回來的,還有他小時候印象裡的,全都是眼前這位露易絲。對小叔來說,他從來就沒有和自己的愛人修成正果,而衛縱,他認識的根本不是真的露易絲。

或許他從沒認識過露易絲。

太可怕了。

衛縱隻覺得太陽穴直跳,眼睛連著頭一起漲得疼。

“和小叔分手回國,又回來結婚的也是你?”他不死心地問道。

露易絲輕輕點頭。

“那是,我的成果檢測。”她自嘲一笑,“假如我能騙過大公,就算畢業了。”

也是在衛耀向她求婚以後,她接受了最後一次手術。手術有兩個目的,第一,拿掉她的子宮,替換成露易絲他們種族的特殊生殖器官,同時也防止她懷孕;第二,為了控製她,給她安了一個隨時會爆炸的小玩意兒。

她當然後悔過,每一次躺在手術台上,她都害怕得不得了,害怕閉上眼就再也睜不開,害怕從鏡子裡看見自己。

可是她當時太渴望改變了,她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也想改變和她一起的那些孩子的命運。。

她通過國安局和內閣,把孩子們全都送去了待開發的殖民星,一直到大半年後,才以資助的名義見到他們。隻是沒想到他們最後變成了自己的軟肋。

露易絲很懷疑,就算人生重來一次,她真的能果斷地拒絕嗎?

於是她理所當然地,像風浪裹挾的小船,就算不情願,也不得不一步步走到現在。

經過這些年,露易絲親眼看著中央城慢慢的一點點的褪去腐朽的軀殼,雖然醜陋,但畢竟開始煥發生機。像她和那些孩子一樣的人,依舊還在最外圍最底層的地方掙紮,不過已經少了很多。假如那時候他們能夠得到如今的救治,也許她真的可以有其它選擇。

兩人相對無言。

衛縱看向窗外,今天是個陰天,早上那會兒還有點陽光,現在卻烏雲密布。這倒挺符合他目前的心情。

他心煩意亂。

露易絲把這件事告訴她,不管最後能否脫身,也算得到了心靈的釋放。可他呢?他知道了這件事,難道就能夠衝過去,告訴他體弱多病的叔叔真相?

不但不能說,還得繼續隱瞞,除非他能把事實查清,找到真的露易絲的下落。

“我同意你的請求,不過得等大公手術恢複期結束,我們再來談這件事”他冷冷說,“在此期間,請你務必閉緊嘴,就算最後你們離婚,你也得用露易絲的身份離開。”

他無視金發女人絕望扭曲的麵容,冷酷地告訴她:“很不幸,夫人,恐怕你這輩子都必須用這個身份,哪怕死亡,墓碑上也會刻著她的名字。”

取代了彆人的人生,是可以說丟棄就丟棄的嗎?

“千萬彆想著自己去坦白,不然我會讓你後悔的,比當初還要後悔。”

他真想要挖出過去內閣和國安局那些人手裡的把柄,並不是一件難事。以這位露易絲的行事,她極力淡化自己的存在,儘量不想和周圍的人產生牽扯,在這種情況下依然去接觸的人,不就是他要找的把柄嗎?

“……我知道了。”露易絲雙手發抖,低著頭答應。

衛縱立刻轉身離開。

他一秒鐘都不想停留,越看露易絲的臉,他就越覺得愧疚。為什麼小叔也沒發現呢?假如有人偽裝成小卷毛,他一定能認出來啊!

他有點頭疼,不知道該怎麼著手去查。

露易絲的下落肯定要搞明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對吧?

衛耀正躺在躺椅上,腿上搭著毛毯,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衛芙說話。他閉著眼睛,雖然太陽沒了,但是陽光房裡仍然很暖和,植物的香氣濃鬱。

他聽見衛縱猶豫的腳步聲。

衛耀無意識地勾了勾嘴角,這個小子,從小就這樣,乾了壞事就狗狗祟祟地順牆根走,腳步聲都和平時那種大搖大擺不同。

“哥!”衛芙驚喜地大喊。

衛縱揉亂她的頭發,撿了一張椅子坐下:“小叔,彆偷笑了,裝什麼呢。”

“沒大沒小!”衛耀睜開眼,沒什麼真意地斥他,“你怎麼這麼閒,又跑過來偷懶?”

“今天周末合法偷懶。”衛縱翻白眼。他端詳了一下衛耀,見對方臉色紅潤許多,說話也有力氣,這才放心。

“彆看了,我都快被你看出雞皮疙瘩啦。”

衛耀十分無奈。

“手術定在下月初吧?”衛縱可不管,轉頭問堂妹。

衛芙點點頭:“醫生說我爸恢複得不錯,按這個精神頭再休息半個月,做手術準沒問題!”

她現在反而覺得她爸那次昏倒不算壞事了,要不是這麼嚴重,他也不會接受衛縱的提議。等她爸手術結束,她打算結束這邊事務所的工作,不管她爸去哪兒,她都陪著。

“你剛才去見你嬸子了?”衛耀輕聲問。

衛縱很自然地嘀咕:“您怎麼知道的?我都讓管家保密了。”

一旁的衛芙露出吃驚的表情。

“我是身子弱,又不是沒腦子,”衛耀輕哼,“大公府這一畝三分地我要是還管不好,那就不是廢物了?還不如死了算了。”話一出口,麵前兩個年輕人就怒目瞪他。

他連忙轉移話題,“你找你小嬸乾什麼?她這兩天不大舒服,都不出房門。”說著說著,語氣裡到底流露出一絲擔心。

衛縱在心底再次感到糾結痛苦。

這會兒,他倒寧願露易絲是真的,隻是厭倦了和小叔的婚姻而已。要是小叔知道……不,這個秘密必須爛在那女人那裡。

他頭一次對一個弱者產生了殺意。這個念頭轉瞬即逝,很快被他否決。除非他有那個自信能把證據消滅的乾乾淨淨,不然就是在他和小叔之間埋下了炸/彈。小叔肯定會不死不休地找出凶手。

算了算了。

“衛縱?”

他回過神,隨口找了個理由:“不是說再給你們挑個莊園嘛,你肯定也會依著她的想法,我還不如就直接問問她,省得到頭還得找她。”

“夫人看上去情緒確實不大好,”他想想又補充了一句,“也可能是擔心你的手術。”

衛耀似乎不大相信,但又很高興。

“行了,到時候再說吧,她這個人有點選擇困難。”

“這倒是真的,”衛芙插了一句,“我和我媽逛街,她能逛三四個小時,最後回頭去找頭一家店。每次都是這樣!”

衛縱看著這對父女,衛芙大概也察覺到她爸爸很喜歡聊這些話題,因為聽上去很溫馨,和世界上任何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一樣溫馨。他倆興致勃勃地談論起露易絲的一些小怪癖,而這再次讓衛縱感到了割裂。

他不知道該用什麼眼神看他們。

他想,無論多專業的演員,也不可能數十年如一日地入戲,何況露易絲不過培訓了幾個月就上崗。那麼她在這些年裡,有沒有投入過真感情呢?

衛縱認為是有的。

正如他印象裡最早的嬸嬸溫柔有活力,和小叔出雙入對,熱吻或者大吵,那都是需要情感支撐的。特彆是當她已經失去了自我,必須要以露易絲的身份活下去,而後來又漸漸沒了監管者的時候。

衛縱懶得再去探究對方的心路曆程,目前他隻有一個目標,就是讓小叔平穩地度過這個艱難的時期。等小叔身體好了,自然也就有資本去應對新生活。

雖然他不喜歡相親,但也許小叔不反感呢?

等到李緊下午訓練結束返回塔樓,就看見一隻沉思的王儲。

“想什麼呢?”李緊奇怪地在他麵前揮手。

“如果有人偽裝我,你能認出來嗎?”衛縱抓住他的手,嚴肅地問他。

這什麼問題……

李緊思考了幾秒:“你知道你的精神力很高吧?就像黑暗裡的燈泡子一樣,很難會認錯哎……何況就算精神力也很強,你的性格也不大好模仿。”

集傲慢幼稚彆扭小氣愛吃醋為一體,而這些小性子,除非像他和羅華這樣和衛縱私下相處多的,不然很難通過搜集信息或者監控衛縱的行程獲得。他覺得自己可以在十句話內,通過這人的反應判斷出真偽。

衛縱對內對外簡直就是個**精分。

“……我怎麼覺得你不像在誇我?”精分有點懷疑地抬頭看他,“你是在誇我與眾不同還很強大吧?”

“是的,殿下。”李緊笑眯眯道。

再加一點,自戀。

李緊好奇地問他:“那要是換成我,精神力難以判斷了,你要怎麼區分真假?”

衛縱突然高深莫測地看他一眼。

“我當然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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