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離從醫院走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塊巧克力。
通訊器響起一陣不徐不疾的敲門聲,他臉色就突然變得緊張起來。嗨呀,這是他給江浩定製的提示音!
他心虛地抬起胳膊一看,除了江浩還能有誰?
“隻要我不接,就是沒聽到!”他自己催眠自己,看見一艘飛艇就直接上去了。
這一上去,人就沒回來。
最先發現他失蹤的就是江浩。江離對他開了權限,在中央城的範圍內,他能夠隨時查看對方的定位。
這人前腳離開軍科所,江浩後腳就知道了。隻是他想讓江離放鬆一下,所以故作不知而已。
可是在江離拒絕了他的通訊以後,定位在五分鐘後就不再移動了。
“你確定嗎?也許定位不準呢。他一個大活人還能在中央城失蹤?”
副所長帶著三四個士兵,焦頭爛額地跟在江浩後麵。
“不可能,”江浩盯著通訊器上的定位,“他不可能一直不回應我。”
副所長一言難儘,欲言又止。
他心想,也許大江同誌`奮起決定要反抗暴`政了咧?
江浩拿著蜂型追蹤器拋向空中,蜂子大小的追蹤器發出嗡嗡聲,停頓幾秒,開始朝安全閘口五百米外的花園飛去。
他站在那裡,手微微發抖。
“還真在這裡?”副所長嘀咕一句,心裡也有點不安。
士兵們端起槍跟著追蹤器過去,副所長反應過來,開始害怕,江浩卻突然推開他跑向花園。
“江助理,好像在灌木叢。”其餘一名士兵指向涼亭一側的灌木。
江浩臉色刷白,撲過去扒開那些樹枝,枝葉刮傷了他的下巴,他也一無所覺似的。
副所長不敢去看。
“……”
江浩腦子一片空白,瞪著灌木叢裡的個人智腦。
因為過於緊張而停滯的呼吸,終於開始緩慢恢複,他拿起智腦,胸口一陣窒息般的疼痛。
“嚇死我了!”副所長捂著胸口,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我還以為會看見……”
他含糊掉最後半句話,感覺自己簡直小死一回。
這一刻,他突然覺得也難怪江助理把人看那麼緊啊,大江除了本職工作,為人是真不靠譜啊!他險些被嚇出心臟病!
“這個家夥怎麼和小孩兒一樣?就算想偷溜也不能把智腦到處亂丟吧,”
他擦著冷汗,抱怨道,“小江啊,不是我多管閒事,你老師這是叛逆了!這方麵我有經驗,管孩子必須要寬嚴適度……”
江浩剛才跪得太狠,起身的時候踉蹌了一下,被士兵扶住。
他打斷副所長,咬牙道:“報警!智腦不是他自己脫的!”
他攤開手心,智腦的鎖扣明顯是被暴力拉斷,甚至邊緣還有點血。
副所長眼睛睜大,再抬頭和江浩對視一眼,頓時覺得頭暈目眩。
晚上十點,關琳和羅華一起到了警廳。副所長年紀大了,禁不住折騰,隻有江浩就在警廳,他把所有細節又說了一遍。
“前幾天不斷有人打探仿生義肢的技術,我們已經上報。我懷疑是這些人帶走了老師。”他急切地看向兩人。
關琳遺憾地說:“我們已經調查過那幾家聯係你們的公司,可惜他們隻是在星網上看到相關信息,所以聯係了你們。至於信息來源已經不可查。”
星網無邊無際,布麗吉妲也隻能管自家的地盤,即便如此,仍然無法將意識觸角遍布每個角落。
比如衛榮陛下的視頻,如果不是對方有意留下尾巴,布麗吉妲也難以找到線索。
“而且這些人手段很粗暴,不像行商的手段。”關琳否定了這個可能。
江浩失望地低下頭,疲憊地說,“老師應該是故意想辦法留下智腦的,那裡大概就是他被帶走的地方。”
“你確定?這上麵可有血跡,明顯是被人硬拽下來的,”關琳看了看照片,“監控看了嗎?”
“屏蔽智腦更加簡單,”江浩移開目光,照片上的那點血跡讓他的太陽穴跳得厲害。
“我想,他也許是擔心監控無法確認他失蹤的地點。”
那家夥的膽子時大時小,為了研究可以往死亡之海裡撲,但是麵對陌生人又很膽怯。
怎麼會有勇氣激怒對方呢?
他們一起查看了監控。找到智腦的地方,距離中央醫院不遠,就在公交站台旁邊的花園裡。五百米外就是通往懸浮公路的安檢閘口。
他們看著江離乘坐飛艇下來,路過扶蘭樹的時候還偷捋了一把花。
羅華和關琳雖然擔心,也忍不住無語。
七點多江離從醫院出來,經過花園停留了一分鐘,低著頭擺弄智腦上的通訊端口。
“他在跟誰聯係?”關琳蹙眉。
“是我在聯係他,但他沒接。”江浩專注地看著監控上的人。
隨後一艘公共飛艇停在了站台,江離跳了上去。到這裡為止,一切都很正常。
但是下一秒,飛艇在經過花園時,一個黑影從上麵飛出落進了灌木裡,然後毫不停留地離開。
“是飛艇!”
關琳放大視頻,定格,那個黑影就是智腦。他們再仔細觀察飛艇,從外表看,這就是一艘普普通通的飛艇,沒有任何特彆。
如果放大看,裡麵也有五六個乘客或站或坐,並不會引起任何人的警惕心。
“這可能嗎?在中央城……”羅華倒抽一口氣,讓人調出公共飛艇的班次表。
這些飛艇都是預定空軌自動駕駛,密匙都由每個城區的交管部門掌握,除非戰時,一般不會更改。
果不其然,這艘飛艇確實是中央城的,而且從飛艇定位來看,它一天都有跡可循,屬於按照既定軌道正常服務。
除了七點以後這段時間。它開到了中央城和二區的安全閘口附近就再也沒動了。
半小時後,他們來到了飛艇所在地。
關琳帶著人把飛艇翻過來倒過去地檢查了一遍,又搜索了附近。
“這裡正好是一片私人領地,而且還荒了大半年。”他搖搖頭,“監控畫麵按照法律得避開這裡。”
羅華看了看江浩,對方絕望又執著的模樣,總讓他有種既視感。
好像李緊失蹤那次,殿下就是這樣兒,天天瘋了一樣地到處找人。
這讓他立刻想起了半年來接二連三的失蹤事件。
難道江離也是如此?
江浩跟著警廳還有國安局,連續三天都在尋人。他拜托布麗吉妲過濾了所有可能的道路監控,排除了內城區。
最終,他們還是從76區開始找。垃圾場已經清理了一半,將來會有大批人口遷入,但是此時,這裡仍然是荒蕪人煙的死角。
關琳帶人一直待在現場,他看著江浩,好心勸道:“你還是休息一下吧,一時半會恐怕找不到人。”
年輕的技術員短短三天就消瘦許多,眼底青黑。他搖搖頭,吞了營養劑,又跑去了挖掘現場。
關琳搖頭,他覺得江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畢竟來這裡找的多半都是死人。
到了第四天下午,所有人都疲乏不堪。關琳甚至已經開始調查各個港口和外城。
經過李緊上次的遭遇,他難免懷疑,江離是否也被什麼秘密組織抓去做實驗。
雖然江所長的大腦明顯比他的身體更發達。
“老大,我們可能找到人了!”
副手走過來,遲疑地展開光屏給他看,“我已經比對過了,應該就是江所長本人……”
關琳站起來,拿過光屏仔細看,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男子對著鏡頭滿臉茫然,動作局促地縮著,看上去像一隻警惕的小動物。
他移動畫麵,瞳孔收縮,“這是第幾區?”
副手說:“106東城區,這是第四批移民正在排隊安檢,準備上擺渡車。負責遷區合並的工作人員發現他沒有個人智腦,公民id好像也失效了。”
關琳朝挖掘現場走去,“他人目前怎麼樣?神智清醒嗎?”不會已經傻了吧?
“神誌清醒記憶也沒問題,就是有點應激反應,我已經派人過去了。一個是核查他的身份,二是做一些初步的身體檢查,先進行心理疏導。”副手快步跟上,快速報告自己的安排。
“江助理!”關琳對著遠處大喊。
工程機甲還在進行挖掘工作,江浩裝備著動力外骨骼也在挖。他聽到聲音跑過來,激動地差點摔倒。
“關局,是不是找到他了?!”
關琳把光屏給他看,笑道:“先去把人接回來再說。”
江離沒事最好,畢竟這家夥研發能力很強,手裡握有很多核心技術。
他們乘坐飛艇往外城區駛去,關琳看著江浩坐立難安的樣子,好心地沒去調侃對方。
不過要是換成女關琳,這會兒估計已經換了八種方式內涵嘲笑技術員了。
“江助理,我必須要提醒你一件事,”他嚴肅地說,“我們必須要先確定他的身份,而且江所長得接受國安局的定期審查,直到我們排除安全危機。”
說白了,他們得確定這個人真的是江離。他們自己就派出過特工,經過長時間的培訓,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亂真。
其次,就算是本人,那他有沒有被洗腦,這個也得花時間排除。
不管到底誰綁走了江離,他們的目的是什麼,都給軍科所和政府帶來了麻煩。
關琳的工作包括反間諜,可他也不喜歡憑空懷疑自己人。審查過程不僅令對方痛苦,他也會感到不舒服。
江浩態度很鎮定:“隻要他平安無事,走正常流程而已,我們沒問題。”
飛艇到達的時候,江離正在一間臨時辦公室裡。他已經接受了初步檢查,甚至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
“老師!”
江離聽到熟悉的喊聲,從門裡探出腦袋。他警惕地望過來,就像受傷的小動物,等看見江浩,才鬆了口氣。
“小耗子?”
江浩呼吸急促,幾步跨過去狠狠地把他撈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