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怎麼想,我們也管不住,”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茶杯裡沾了沾,然後落到桌麵上,“不過梅麗副相還是要儘量爭取下議院,事關國土,該寸土不讓啊。”
他嘴上說著乾巴巴的話,手指卻畫了兩個球,一個上麵寫了中央兩個字,另一個小一點的,則寫了帝大軍院的縮寫。
朱瓊斯二人睜大眼睛,心臟直跳。
羅華便趕緊擦去了這些水跡,衝他們使眼色。
“你說得對,說得對……”朱瓊斯腦子使勁轉,喃喃道,“有些地方我們管不住,有的——”他腦子轉過來了,臉上不由露出狂喜。
對啊,軍部雖然直接就被那廝拿下,可那僅代表首都星和部分行省的軍力。實際上,衛縱當初對軍部的老舊勢力根本不屑一顧,他是正兒八經從底層往上爬,培養了屬於自己的力量。
衛縱一直堅持的有幾件事,各地軍院的領導班子必須是他的人,其次靠近邊境的X級行省的城防是他的人,最後就是要塞。
要塞的兵力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常年駐守,主要是他的壹號兵團;另一部分定期換防,也是由各軍院畢業生和駐地,以及一小撮義務服役兵組成。
不過緊急關頭,要塞仍然在衛縱的控製之下。畢竟壹號是他一手建立的直屬部隊,六親不認,而各軍院畢業生尚且來不及站隊。
‘要塞恐怕還不知道這邊的消息……’梅麗用口型說。
“我認為二位最近可以多開點會,做做大家的思想工作。”
羅華一本正經地建議,然後用口型回複她:‘隻能等輔星的反應了。’
當時G21叛亂的消息一傳來,他就知道有問題。布莉吉妲打算通過星網前去尋找衛縱,臨行前給他留了一個密匙。這個密匙隻能用一次,並且另一端連著帝大軍院院長的星網端口。
‘首都星肯定會啟動戰時管製,屆時背後的人就會趁機控製你們,你可以嘗試使用它求助。’
但是中央智腦的臉色卻不大樂觀。
‘……如果那裡仍然忠誠於衛縱的話。’
羅華眼下明白了,這密匙的作用微乎其微。輔星上不但有帝國大學和帝大軍院,還有四大軍事駐地,假如換成是他,他必然要想辦法儘快控製住輔星。
從另一方麵說,輔星同樣孤立無援。其軍力和軍部相比不值一提,就算他想辦法告知連鶴清,對方又能做什麼呢?
不管怎麼說,他仍然發出了多封郵件,其中有三封發給帝大校長、帝大軍院院長以及海星駐地的金大校,隻有使用密匙的郵件發送成功,並且沒有留下痕跡。
經過今天,他更加確認自己的懷疑沒有出錯,而衛耀也並不知曉他成功聯係上了連鶴清。
他也確認了,連院長沒有背叛殿下。
剩下隻能聽天由命了。
羅華放鬆下來,反倒是朱瓊斯兩人依舊愁眉不展。
“我以為朱副相會樂於到新政府繼續乾活呢,”他低笑道,“沒想到您倒是威武不能屈。”
朱瓊斯眼皮都不抬一下,鄙夷道:“所以說年輕人就是眼皮子淺。我都在陛下手底下乾多少年了?雖然殿下看我不大順眼,還不是得捧著我?那廝就——”
他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衛耀那廝可不同。以前吧,這位大公身體是真虛弱,日常和他打交道,總歸吃虧的不是他。可最近這大半月,喝!他對上那雙銀色的眼睛,心裡直發毛。
兩任老板都長著差不多的眼睛,都沒有衛耀的那樣凶啊!
朱瓊斯認為自己閱人無數,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
衛耀這人心內有股子怨氣,往日藏得越是深,現在就噴薄得越是厲害。那眼神看著上議院就跟刀子似的,也就那些個老眼昏花的蠢貨,才會相信他真的想拉攏他們。
三個人麵麵相覷,都不由心有戚戚焉。
誰能信呢,這位大公竟然能乾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
衛耀返回酒店,從回來後,他和家人就一直住在頂層的套房裡。
“大公,有事就叫我們。”警衛幫衛耀推開套房大門就不再前進,一左一右地守雲梯兩側。
“辛苦你們了。”衛耀笑得和煦。
他隨後將拐杖靠在玄關的鞋櫃旁,然後朝右拐進明亮寬敞的大客廳裡。一個穿著粉色連衣裙的年輕女孩靠在鋼琴旁,神思不屬地盯著花瓶發呆。
“小芙。”
衛芙渾身一震,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似的,小臉慘白。
“怎麼了?”衛耀若無其事地走過來,像往日似的摸了摸她的頭發,“你媽呢?”
“在……在房間——”
衛芙結巴半天,她的手扣進鋼琴凳邊緣,因為疼痛漸漸鎮定。
“我媽在臥室裡……一天沒出來過。”
她低下頭,肩膀朝內瑟縮。
“衛芙,你不該畏懼我,”衛耀定定看她半天,沉聲說,“你是我女兒,這一點永遠不會變。”
一滴水濺在粉色的布料上。
衛芙不敢抬頭,睜著眼睛死死地盯著裙擺上的水跡。
她咬緊牙關,用儘了全身力氣才沒有發抖。過了一會兒,也許就幾秒,她的頭頂傳來一聲歎息,隨即男人一深一淺的腳步朝臥室移動。
衛芙依舊保持著這個姿勢,隻是身體開始打擺子。她聽到自己牙關互相打架的咯嘚聲,可這也掩蓋不住從保姆房傳來的一些模糊的慘叫。
這是一間充滿了陽光的大客廳,她麵前的鋼琴上還有一隻美麗的水晶花瓶,芙蘭花和玫瑰香氣氤氳。
同時混雜著濃鬱的血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