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陽說:“我啊,我最適合!那天我去將作監的時候,趙老頭兒還和我說會上表舉薦我呢,原來他沒說嗎?我就說我自個兒來和哥哥討這差事最快!”
新皇見晏陽氣鼓鼓的,有些好笑。
將作監是個油水多的地方,不少人都想填這個缺。私心裡,他不想晏陽入仕,晏陽當個每天吃喝玩樂的小侯爺挺好。可將作監這地兒彆的都沒什麼,就是有一個最要緊的:生產和調配軍械。
旁人放上去,他還真不放心。晏陽自小在宮中長大,和軍中沒什麼交集,也不認得其他宗室,在這方麵又頗有天賦,確實是個適合的人選。
就是還小,像個孩子。換了彆人,哪敢再在他麵前說這樣的話?
新皇揉揉晏陽腦袋,說:“行,那就給你了。”
晏陽麻溜地說了一通絕不辜負聖上信任之類的話,繃著小臉兒,假裝很正經。
見新皇被他逗樂了,晏陽才提起太子妃的事,說許久沒見過嫂嫂了,能不能見一見。
新皇的好心情一掃而空,推搪說:“自打沒了孩子,你嫂嫂身子一直不好。太醫說她很難再懷上孩子,她便不怎麼願意見人了,你讓她靜一靜罷。”
新皇如今非常不喜太子妃,覺得她心氣太高,男人哪有不風流的,便是先皇那般體弱,還不是寵幸了那麼多女人。
即便撞破了他與內侍顛鸞倒鳳也不至於避他如蛇蠍,難道進了宮還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晏陽見新皇臉色不對,沒再多提。他也不敢私自去見太子妃或者私下打聽太子妃的事,左想右想,隻能找機會去了趟柳家。
柳尚書還是柳尚書,見了晏陽,想說點什麼,又把話咽了回去,唯有歎息。
柳夫人進宮見過女兒,發現母女倆說話時都有人守著,也沒能聊上什麼。
這顯然不是禮佛,而是軟禁了。
若不是出了早產的事,這確實是樁美滿的姻緣。柳尚書也知晏陽是覺得他女兒好才與先皇提議選她的,因此沒怪晏陽的意思,還客客氣氣地留晏陽用飯。
晏陽問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悶悶地離開柳家。
將作監監事很快致仕,晏陽接了將作監的位置。他在京城置了個宅子把趙老頭兒請進去住著,有事沒事就過去請教他。
趙老頭兒吹胡子瞪眼:“我這跟沒致仕有什麼不同?這比沒致仕前更忙了,還讓不讓人含飴弄孫了!”
說是這樣說,趙老頭兒心裡卻樂嗬得很,和老友們相聚時笑得滿臉褶子,直說拿這些沒主意的後生沒辦法。
晏陽這做法倒是意外入了不少人的眼。誰都不可能風光一輩子,人走茶涼不是隨便說說的。
置宅還是其次,要緊的是晏陽還願意聽他的意見。
人老了最怕寂寞,怕自己老而無用,被人暗暗罵“老不死的”。瞧瞧這趙老頭兒,說起話來嘴巴都要翹上天了,彆提有多得意了。
像晏陽這樣的小孩,總是討長輩喜歡的。
晏陽雖然接了將作監監事的職位,與朝中百官卻還是沒什麼往來,他該辦的事辦得有模有樣,該玩的也一點都沒落下,每天帶著一群小紈絝撩貓逗狗。小紈絝們都長了幾歲,見晏陽有了實職也不甘落後地跟家裡討了個職位,雖都不如晏陽職位高,但也有點職權小便利,搞起事來更加輕鬆。
京兆尹每天黑著臉拍桌子:“豈有此理!簡直無法無天!”
巡防營也時刻盯著他們。
朝中那些諫官更閒,雪花似的彈劾奏章見天兒往新皇桌上送。
晏陽才不在意!
轉眼又是一年,這一年臨近過年,晏陽當街支了個攤子,說是賣門神。
這門神一張黑臉的,一張白臉的,都英姿颯爽,不過瞧著很凶,還真有點門神相。攤子一開,百姓們紛紛一湧而上,齊刷刷地排起隊來。不說這門神畫得著實漂亮,單憑支攤子的是小侯爺就夠他們激動的。
這門神是晏陽親手畫的,然後做了雕版印了幾千張,找了一批寒門士子按照圖上的標識塗色。
這些士子提前來京城趕明年春闈的,每日吃用都要錢,有的拖家帶口一起來的更是窮得揭不開鍋,都願意乾這輕鬆又賺錢的差事。就是有人忍不住嘀咕:“這兩門神看起來怎麼有些熟悉?”
晏陽一點都不害臊,還樂嗬嗬地叫賣起來。巡防營的人聽了消息,馬上去告訴燕凜,還特意說“那門神看著很眼熟”。
燕凜來到晏陽那攤子前,便見隊伍從街頭排到了街尾,還轉了個彎往彆的街道延伸,瞧著要多熱鬨有多熱鬨。
晏陽也看到了燕凜,他拿了兩張門神笑眯眯地塞燕凜手裡:“這送你呀,燕統領。”
燕凜拿起一看,正巧與畫上的白麵門神四目相對。
燕凜:“……”
確實夠眼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