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陽鬨的動靜太大, 新皇也聽說了。新皇特意把晏陽叫進宮, 書桌上擺著兩張門神, 笑道:“這是怎麼回事?”
晏陽才不怕, 拉了張椅子坐在一旁,洋洋灑灑地細數這一整年來自己被巡防營堵住的次數、被京兆尹喊去問話的次數, 恨恨地說:“有他們那樣的嗎!都是他們太過分, 我才想把他們畫成門神的!”說完他又拿起自己的傑作,滿臉都是得意洋洋, “你看我畫得多好!底稿我已經寄給老師了, 讓老師也貼門上避避邪!”
新皇無奈地說:“王先生看了會被你氣得七竅生煙。”
晏陽自認進步非凡,壓根不覺得王先生會生氣, 瞧瞧,這模樣雖然改了不少,可認得的人一看還是能認出燕凜和京兆尹來, 簡直抓住了神像形不像的精髓!
新皇見晏陽還是這沒心沒肺的樣兒, 心情也輕快了不少。越和朝中百官扯皮, 他越明白先皇為什麼這麼喜歡晏陽, 這小孩總能讓人跟著開心起來。兩個人說了一會話,有朝臣求見新皇,晏陽一聽, 對新皇說:“哎呀,我忽然想起將作監那邊還有點事, 我先走了!”
新皇笑罵:“去吧,難得你還記得你是將作監監事。”
晏陽腳底抹油, 溜出禦書房,正好撞上了過來求見的人。晏陽一看,不認識,笑了笑,跑了。以前他還小,先皇和朝臣說話時也不避著他,如今他長大了,避著些是應當的。
晏陽溜達到將作監,卻見底下的人都愁眉苦臉。一問才知道戶部那邊卡著錢不放,說將作監每年耗費巨大,需要縮減。晏陽從小就不差錢,可也補不了這樣的大窟窿:將作監得邊軍配備軍械呢!
晏陽問清楚情況後當即怒了,捋起袖子去戶部理論。戶部尚書不在,剩下的人做不了主,晏陽叫人搬了桌子椅子往戶部一坐,不走了,還催促戶部的人說:“快去找你們尚書回來,要不然我可要彈劾你們尚書擅離職守了!”
被推出來的戶部侍郎:“……”
這個天天擅離職守的人還要彈劾彆人,誰給他臉啊?
都說強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臉的,晏陽堵在戶部大半天,終於堵到了戶部尚書。雙方坐下來“冷靜理智”地討論了一番,戶部尚書敗下陣來,乖乖讓晏陽帶著人過來搬錢。沒錯,晏陽直接帶了人過來討錢,給銀票他都不信,要現錢呢!
將作監的人搬著錢招搖過市,臉上那得意勁竟和他們頭兒頗為相像。
事實上這種扯皮每年都會經曆,倒不是隻拿捏將作監,而是試探一下瞅瞅哪邊可以騰出點錢來而已。
以前趙監事年紀大了,爭得白發都直發抖。本來看晏陽年紀小,其他人都有些擔憂,還自己去和戶部交涉過——結果當然是一點用處都沒有。沒想到晏陽一出馬就把錢給要過來了!
李少監好奇地問晏陽:“您怎麼把錢要來的?”還這麼乾脆利索,直接搬了現錢……
“也沒什麼。就是和尚書大人進行了親切友好的交談,”晏陽很謙虛,“比如不給錢就找地痞流氓去他們家門前潑糞什麼的。”
現在京城的地痞流氓可聽晏陽話了。
少監:“…………”
很快地,晏陽又被彈劾了,禦史台那邊彈劾他威脅朝廷命官,極其惡劣。晏陽一點都不慫,當場喊戶部尚書對質,戶部尚書擦了把汗,表示自己並不知道什麼潑糞,純粹是以訛傳訛。晏陽借機揪了幾個將作監的內鬼,把他們給踢了出去。
至於晏陽是怎麼讓戶部痛快掏錢的,其他人一直十分不解。直至大年初一這一天,一車車的黃金和珠寶從官道絡繹不絕地運到京城,眾人才明白是怎麼回事:當初先皇說要開海運並不是虛話,這黃金、這珠寶,就是海運貿易的好處!
這遠航用的船就是晏陽督造的,遠航的人也是先皇給的。他們出發時和彆的海商差不多,去的地方卻比其他海商更遠、兵械也比其他海商更精良,因此才能成功降服土著把能帶走的寶貝都帶回來。
換句話說,這不是貿易,而是明搶。
海運的事,晏陽沒瞞著新皇,早一五一十告訴新皇了。
新皇覺得晏陽弄艘船玩玩海運也不稀奇,泉州那一帶海商多了去,一來一回耗時太長,若是頭腦和運氣不夠好船沉了,那就等同於虧得血本無歸。
以前太~祖也熱衷於海運,直至太~祖最疼愛的六皇子出海之後遇到海難,再也沒回來,太~祖便禁止皇室中人出海,甚至還曾禁海過好些年。
晏陽把船隊的存在告訴新皇的時候,新皇揉揉他的腦袋,說:“賺了錢的話,你就自己留著吧。”
如今海船回來了,賺的幾乎是朝廷一整年的稅收。晏陽自然不會傻到真自己留著,他趁著新皇生辰搞了個大動靜,把錢全部獻了出來。
反正他要錢也沒什麼用,光是當初太後給他的壓歲錢他就能吃吃喝喝八輩子!
晏陽獻得乾脆,朝臣都傻眼了。也就戶部尚書淡定得很,樂嗬嗬地把黃金珠寶都收入庫。柳尚書和戶部尚書相熟,暗暗問:“你是不是早知曉了?”
戶部尚書笑而不語。
柳尚書回到家,在書房呆了許久,晚上睡覺時都還在歎氣。柳夫人忍不住問:“怎麼了?是因為海運的事嗎?”
今天晏陽獻壽禮的動靜太大,整個京城的人都知曉了,不少人都暗暗討論日後要不要也去搞搞海運,柳夫人自然也有所耳聞。
柳尚書說:“不全是。”柳尚書把自己的疑慮全告訴柳夫人,海運獲利這麼大,動心的人肯定不少,不是誰都能湊那樣一支船隊的,自然會有人想著從晏陽手上把船隊拿走。晏陽年紀小,在朝中又沒有根基,哪裡爭得了?再說了,他要是真去爭,新皇心裡難免會有疙瘩:你一個侯爺,爭這個是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