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鬆鬆垮垮的浴巾,她瞧見邊緣有油漬,並且這會兒已經注意到空氣中有紅花油那獨特的味道。
她麵色大變。
“怎的了?”她問。
弘暉張著兩條小短胳膊,過來抱她,委屈巴巴的掉眼淚。
胤禛:……
剛才的勇猛呢。
弘暉慘兮兮的抽了抽鼻子,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烏拉那拉氏趕緊把他抱起來哄,一邊淺笑著道:“還疼嗎?”
弘暉輕輕地嗯了一聲。
娘倆摟在一處,紅著眼睛掉眼淚。
胤禛:……
他懂了,他得哄倆。
他起身,長臂一伸,將娘倆抱起來,聽見他們驚嚇的慘叫也不管,隻抱進內室放在床榻上。
冷冷地看了一眼,這才轉身走了。
已經停止掉眼淚的娘倆,情緒被打斷,就續不上了。
弘暉打了個哭嗝,躺在烏拉那拉氏的懷裡,軟啾啾道:“好想額娘啊,額娘抱抱崽崽。”
被他哭的心都化了,烏拉那拉氏趕緊抱住他,軟聲哄著,等胤禛洗漱回來,就見他倆這牙酸的場景。
而烏拉那拉氏聽見動靜回眸,登時直了眼。
就見——
他寢衣鬆鬆垮垮的披著,露出結實白皙的胸膛,隱約間還能瞧見腹肌。細韌的腰肢被遮住了,叫人想扯開那寢衣。
弘暉哇哦的驚歎出聲,樂嗬嗬道:“阿瑪的身材這麼好,等到時候我長大了,會不會也寬肩窄腰大長腿,還有胸肌腹肌~”
他伸出小手摸了摸,又捏捏自己軟嘟嘟的小肚子。
嘖,差距好大。
他用手指在上頭畫,努力的想要複刻出漂亮的肌肉曲線。
然而身為都沒有。
胤禛臉上的水沒有擦乾,順著清晰的下頜線往下流。
烏拉那拉氏看著看著,就紅了臉。她嬌媚的眨眨眼睛,轉身摟著弘暉,軟聲哄睡:“快睡覺吧崽崽。”
弘暉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不肯睡。
烏拉那拉氏就捂著他的眼睛強行關機。
她回眸靦腆的看向胤禛,軟聲道:“安歇吧。”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嗯,睡。”言簡意核的回複過,他就躺在床上,雙手搭在胸前,閉上眼睛睡著了。
烏拉那拉氏:?
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落入一個滾燙的懷抱。
等弘暉睡醒,天色已經大亮,他在被窩裡翻滾,美滋滋的伸了個懶腰,扯到胸前,瞬間有些疼。他揉了揉,一夜好夢,讓他臉頰紅撲撲的,跟顆水蜜桃一樣可愛。
“餓不餓?”
“不餓。”
昨兒吃的月餅,那是真的耐餓。
他現在還沒什麼餓的意思,然而還是盛了小米粥來喝,他琢磨著,要好好的養身體。
阿瑪說的對,自己強了才能抵禦傷害。
他要做巴圖魯!
他發誓。
然而等在屋簷下紮了一會兒馬步,被風雪糊了一臉,他就蔫噠噠的進屋了。
真慘啊。
好慘一崽。
又冷又餓腿又酸。
罷了,明兒再努力吧。
胤禛靜靜的看著他:“成,那你來背書。”
弘暉乖巧的上前,一見是出師表,不由得笑了:“我會!”
胤禛挑眉,聽他讀了一遍,唇角就隱隱勾出笑意,不錯看來是真的會。
“那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他問。
弘暉撓了撓臉頰,奶裡奶氣的認真道:“崽啊天下如今危機重重,你得支棱起來啊,崽啊我帶人去和曹魏乾架去了,此番生死難料,我要是噶了你就用我跟你說的這些臣子,崽啊你要當明君呀,崽呀我想你爹了,崽啊我走了,要是回來了那是皆大歡喜,崽啊我要是回不來,那你就……”
還不等他說完,胤禛就滿臉嚴肅的伸手捂住他的嘴,他滿口崽啊崽啊,他現在聽的都快不知道崽是什麼意思了。
弘暉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他覺得自己表達的挺精準的,就是阿瑪好像不愛聽。
胤禛揮揮手,又把他趕到牆角紮馬步了。
他這會兒有些想十四叔了,要是他在,有人陪著,定然不孤單。
前兒還當是十四叔出什麼事了,慌的跟什麼一樣,等進宮才知道原來是玻璃出來了。
唔,好想十四叔。
人都是經不起念叨的,他剛念叨完,轉瞬功夫胤禵就來了,他氣勢洶洶的挽著袖子衝進來,拎住弘暉就開始扒拉,想想就氣:“我跟你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爺這就教你武藝,再碰見了你給他往死裡揍。”
陳氏現在的日子不好過,因為胤禮開罪了弘暉,約等於得罪了以四貝勒為首的小集團,再加上四貝勒還是太子的擁躉,太子怎麼也要護一下。
這有十四這個護崽狂魔。
每個人什麼都不做,對著陳氏皺皺眉頭,他都扛不住了。
弘暉不由得眸子亮晶晶:“十四叔!”他驚喜的喚。
當胤禛進來的時候,十四正在扒拉弘暉胸前的衣裳,一臉怒氣衝衝。
“真想把崽抱走。”他說。
胤禛冷冷的看著他:“那你陪他一起紮馬步。”
胤禵梗著脖子:“紮就紮,一點都不帶慌的。”
一大一小,在牆角紮馬步。
弘暉衝著十四眨眨眼睛,笑的一臉感動:“我跟你說我以後跟你天下第一最好。”
胤禵呲著牙笑:“那感情好!”
他頓時高興極了。
兩人友誼度直線上升,見弘暉累的小臉出汗,胤禵就拿著帕子給他擦。等半個時辰到了,他就把弘暉抱著,給他捏捏腿放鬆。
兩人前所未有的好。
胤禛:?
他都把崽從乾清宮抱回來了,怎麼還有人搶。
“十四,你不回宮去?”
他現在的年歲屬於差事沒有,書讀的差不多,確實比較閒。
閒著他沒意見,跟他搶崽就不成了。
胤禵叉腰,理直氣壯的說他跟額娘已經說好了,今兒就在此處,他拍拍手,門外就有小太監背著包裹。
他準備的特彆充分,一定要教會弘暉防身技巧,對付大人肯定是不夠的,但是對付小孩,還是很有用。
胤禛:……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才是親爹,並不需要旁人來叭叭。
但十四顯然對他充滿了不信任。
他非得親自教。
並且斜睨著胤禛,滿臉都是桀驁不馴。
胤禛吸了口氣,拎住他的後脖頸往外頭一扔,啪的關上門。
被扔出去的某人在外頭氣的跳腳:“有本事你放我進去!”
胤禛裝作聽不見。
過了片刻,就聽見房頂有聲音,兩人抬眸,就見房頂的瓦被揭了,露出一張燦爛的笑臉。
“嗨~”胤禵揮手打招呼。
弘暉雙眸瞬間亮了,他奶唧唧的撒嬌:“十四叔我也要上房頂,太帥了叭。”
危險刺激的活動,怎麼能少的了大熊貓崽崽。
胤禵呲著大牙嘎嘎樂。
他也是不服氣,臨走前心念一動,就想了這麼個好法子。
他美滋滋的看著冒寒氣的四哥,彆人怕他他不怕,就是要作。
胤禛大踏步向外走去,他看著跨坐在房頂的胤禵,冷冷一笑:“來人,拿弓來。”
他素日裡練功都用的軟木剪頭,打在身上不會受傷,但是會疼。
胤禵:?
他渾身僵硬,看著親愛的四哥俊臉冰寒,手中弓身直接拉滿,顯然不打算留手。
雖然說四哥武藝不好,但是也沒差到這種地步。
我命危矣。
胤禵滿臉驚慌。
而胤禛一鬆手,木箭飛出,他冷笑:“笑啊,怎麼不笑了?”貝勒府的房子不算太高,但是也沒有想象中那麼矮。
若是摔下來,傷著骨頭就不好了。
多的是從馬上摔下來就瘸一生的,更彆提這麼高的房子。
胤禵灰溜溜的從房頂下來,在他的想象中,他像是天神一樣從天而降,拯救弘暉於水火中。
然而現實是,弘暉抓著弓,拚命的拖著不讓他爹再揍他叔。
這崽屬實沒白疼。
十四眼淚汪汪,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感動。
應該不是疼的吧。
胤禵保留了最後一絲倔強。
弘暉整個人鑽進弓裡,阻礙阿瑪動手,一邊蹦著喊:“十四叔快跑呀~”挨打向來是小受大走,這看著就疼,當然要趕緊跑路。
胤禵衝他打了個呼哨,扭頭跑路。
給胤禛氣的夠嗆,他如今最講規矩,胤禵的一舉一動都是在他底線上蹦躂。要不是他跑的快,真想把他拽回來揍一頓。
弘暉昂著小臉,握住他的手,軟乎乎的哄他:“阿瑪乖乖,阿瑪不氣氣。”
他奶裡奶氣的小甜音,讓胤禛麵色緩和了些許。
胤禛單臂抱起他,仔細思量片刻,還是認真道:“你不要主動去欺負人,但有人惹你不高興,儘管揍他就是,一切有阿瑪給你兜著。”
弘暉:?
他抱住胤禛的臉頰,左右仔細的打量,還用手摳他的嘴,一邊好奇的嘀咕:“咋了換人了?”
前世可是連恩封都沒有的。
更彆提為他壞規矩。
胤禛一肚子火,被他哄下去,又被他摳臉摳的一肚子火。
……
他想揍人,他不想忍了。
但是看著弘暉顫著臉上的嘟嘟肉,眼神清澈的有他的倒影,他心底一軟,就有些舍不得了。
罷了,自己的崽。
親生的。
弘暉見氣氛不對,就在胤禛臉頰上叭叭親兩口,軟糯糯道:“想吃糖燜筍。”
他惦記那麼久。
結果沒吃幾次,心心念念都是再炫一大碗。
胤禛想了想,點頭。
烏拉那拉氏提著牛角燈立在門口,見兩人走過來,笑的彎了眼睛。
“四爺、弘暉。”她輕聲喚。
雪色和燭火的光芒在她臉頰上透出柔和漂亮的光影。
胤禛神色也跟著柔和起來。
“福晉。”
“額娘~”
弘暉笑著衝她張開手臂,奶唧唧的撒嬌:“額娘抱抱~”
烏拉那拉氏趕緊抱住他,上下掂了掂,笑著道:“崽崽越發圓潤了,許是再過兩年,額娘就抱不動了。”
她是個很秀麗的女子,平日裡也是養尊處優,隻生了弘暉後,整日裡抱他,胳膊都有結實平滑的小肌肉了。
這才能抱動他。
弘暉趴在額娘香軟的懷抱裡,頓時快活起來,對著額娘的臉頰叭叭一頓親,挨挨蹭蹭:“好愛額娘哦。”
在他又撅著小嘴巴要親的時候,還沒挨上,就被大掌給遮住了。
弘暉瞪圓眼睛,凶巴巴的看著阿瑪。
“要親!”
“爺不許!”
弘暉頓時失落的埋在額娘肩窩,可憐巴巴的軟聲撒嬌:“額娘,要親親嘛~”
烏拉那拉氏哪裡受得了他這個,趕緊親回去,在胤禛阻攔的時候,俏臉含煞,嬌嗔的橫了他一眼。
胤禛甩袖而去。
這倆湊在一起,混把他當外人了。
弘暉噠噠噠的跟在後頭,軟乎乎道:“阿瑪慢些走,以後常來啊。”
胤禛:?
烏拉那拉氏在他板著臉想訓人的時候,捂著暉暉崽的小嘴巴,把他拖上走了。
惹禍精。
胤禛跨過門檻,唇角勾出微弱的弧度,轉身看著室內母子倆的身影,眉眼柔和。
弘暉趴在烏拉那拉氏懷裡,跟她講今日發生的所有事,樂嗬嗬道:“我可真棒。”
“嗯,暉暉崽真棒,睡吧。”
弘暉和胤禮打架,很快就傳遍後宮每一個角落,大家都知道了,並且知道許多人為弘暉張目,知道打架無所謂,但是為他張目屬實稀罕。
宮裡頭各自為政,在不團結這方麵特彆團結,很少能達成一致對外。這一次,因為個小崽崽,這個願望竟然達成了,屬實稀罕的緊。
德妃心中也不虞的緊,弘暉到底是她孫兒,這俗話說的好,不看碰麵還看佛麵,沒道理在宮裡欺負她孫子。
這是打量著她永和宮無人不成。
她沒忍下這口氣,把陳氏叫來,當著永和宮眾人的麵,笑眯眯的誇她,誇她會養孩子,誇她孩子聰慧懂事。
把陳氏羞的快要不知道怎麼擺手腳。
德妃反而給她賠不是,說自己養孩子沒養好,讓孫兒放肆了,竟然敢不跟皇阿哥玩他不愛玩的遊戲。
“不就是把他心愛的小竹筍踢翻又踩幾腳,如何值得動手?隻可惜那是萬歲爺賞的,天下獨一份的花樣,也難怪他小氣。”
她一通誇彆人扁自己,把陳氏嚇的坐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話都不會說了。
德妃仍舊言笑晏晏,溫柔道:“咱姐妹說說話,跪著多見外,沒得叫外人以為本宮欺負你。”
陳氏又不敢跪了。
壞了德妃的名聲,還得受磋磨。
她束手束腳的立著,半晌才乾巴巴道:“德妃娘娘說的是。”
德妃輕笑:“你往後早起多來陪陪本宮,本宮這裡啊,孤單。”
說起孤單來,陳氏麵色又是一白。她嘴裡發苦,什麼過來陪德妃娘娘,就是來站著受罰的。
偏偏她什麼都說不出。
臨走前,德妃還笑著送她到門口,給她賞了一匹布,說是想要個繡品,可惜手笨腳笨的她也不會,隻能勞煩他了。
陳氏跪著領了,心裡明白,這是叫她連覺也不能安睡了。
不過幾日下來,她麵容就憔悴一大截,整個人沒有那種青春貌美的容光煥發的漂亮勁兒。
康熙召見她一回,見了就叫敬事房的把她送回來了。原想著敲打她,誰知道見了懶得跟她說話。
“十七你養著不妥,送去給袁貴人養著,她膝下隻一個公主,到底孤單了些。”
康熙冷漠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
陳氏委頓在地,終於明白了德妃那句孤單是什麼意思。
孤單啊。
孤單在世。
宮裡頭發生的暫且不提,德妃春秋筆法,快速的解決掉一個問題,直接把胤禮送到袁貴人膝下,一是她不受寵,再者身份不顯,不會抬高胤禮的身份。
而貝勒府的弘暉,真是快樂的不得了。
他很是過了幾日吃了睡,睡了吃的快樂日子,胤禛也對他溫柔極了,每日都惦念著給他抹藥,現在青痕都不顯了。
幼兒不光囟門脆弱,這心口也不遑多讓,哪裡敢錘到青紫。
胤禛心疼的夠嗆。
本來就是板著臉冷氣直冒,這更是跟萬裡冰封一樣。跟他共事的同僚們不敢恨他,就恨死陳家了,沒事打人家嫡子作甚。
等回到貝勒府,立在門口,他整理了表情這才叫奴才開門。
剛一打開門,一個圓滾滾的小團子就滾出來,穿著小小的舞獅服,噠噠噠的跑過來看他,奶裡奶氣的聲音響起:“阿瑪阿瑪可愛嗎?”
胤禛心裡一暖,戾氣儘消,弘暉能想著法子的哄他開心,屬實叫他舒坦。
“那皇瑪法肯定會喜歡的叭。”小獅子樂滋滋的搖著小屁股。
胤禛:?
他聽到了什麼,定然是聽錯了。
“阿瑪,你說皇瑪法還喜歡什麼?我再改改?”暉暉崽蹦著又跑過來。
胤禛冷著臉:“滾。”
小獅子歪著小腦袋,看了看胤禛,毫不猶豫的團成一團扭著小屁股走了。
胤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