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多看兩眼,他就討好的衝他笑笑。
康熙皺眉:“哪裡學的毛病?”
胤禵沉思,少年清俊的臉頰迎著日光,臉上是乾淨的笑:“跟四哥學的。”
看著眉頭皺更緊的康熙,他不由得嘿嘿一笑:“學的厚臉皮。”
畢竟四哥看著不動聲色,實則最為厚臉皮。輕易誰都不能撼動。
康熙本來想揍他,想想好像還真是,老四跟個木頭冰棱一樣,你罵他都沒用。
“確實厚臉皮。”他在心裡想。
弘暉趴在康熙肩膀上,看著胤禵,不高興道:“阿瑪最好了,不許說阿瑪。”
胤禵敷衍:“好好好不講他。”
等進了乾清宮,胤禵覷著康熙的神色,殷勤的跟他錘肩,一邊可憐兮兮道:“眼瞧著就要成婚了,還在上書房跟弘暉晃蕩,成何體統?不若汗阿瑪給兒臣安排個小差事?”
他兩根細細的手指掐出一點點距離。
康熙沉吟。
他目光沉沉的看著十四,他作為老四的兄弟,和老八走的很近,兩人幾乎形影不離。
“那你去跟著胤褆,先在兵部曆練些日子。”他隨口道。
這些日子老大身上的差事多,任務重,但他不如胤礽身上有天然的儲君光環,也不如老八心思縝密。
現在他和老三快成孤家寡人了。
胤禵樂嗬嗬的笑了:“兒臣謝汗阿瑪。”
說完他就興奮的不得了。
弘暉抬眸,靜靜地看他一眼,又垂眸吃自己的點心。
原先九龍奪嫡這麼早就有苗頭了,大阿哥占著長,有勇有謀,就被康熙推出來做儲君的磨刀石。
康熙一點都不怕他們勢力龐大,是對自己能力的自信。這時候,從三貝勒往下,都不被康熙放在眼裡。
弘暉慢條斯理地吃著點心,他輕輕笑了笑,溫柔道:“這個好吃,皇瑪法要嘗嘗嗎?”
“好。”康熙吃掉,含笑揉了揉他的頭。
又玩了會兒,康熙就去忙了,他整日裡忙著處理政務,鮮少有自己的時間。
弘暉就帶著胤禵去看自己的小樹苗,樂嗬嗬給他描繪以後樹長大了蕩秋千的感覺。
胤禵沉吟,試圖委婉:“可是樹長大了,你也長大了。”
弘暉呆住。
他一想還真是,他都三歲半了。
等樹長的能掛秋千,那必然是好多年過去了。
失策。
“沒事,給我的崽玩。”弘暉叉腰。
反正他辛辛苦苦種的小樹苗,還許諾出去許多,必須派上用場。
胤禵想想就有些無語:“給叔的崽玩,你這也太久遠了。”
弘暉很大方的表示同意。
兩人又手牽手一起回去上課,弘暉就是磨耳朵,而胤禵是必須上。
等晚間放學後,才聽說今兒陳庶妃揍胤禮是因為讓他背書,教了兩遍沒背出來,覺得他不認真。
“教的什麼?”弘暉好奇問。
總不會是五言。
就聽小太監回,說是背的琵琶行。
弘暉:……
陳庶妃挺會望子成龍,一個三歲半的崽,讀兩遍就想背會琵琶行,那這世間天才多了些。
“琵琶行?兩遍都不會?”胤禵也有些愣怔。
他也是打小就讀書,背什麼都快,而弘暉也是,琵琶行、滕王閣序,這些都不在話下。
“挨揍好像不冤?”他遲疑著開口。
弘暉也不知道,夢裡的弘暉背的很快,而熊貓崽崽不用背書,他不知道正常人是怎麼背書的。
兩人麵麵相覷。
等胤禛來的時候,胤禵就問他當初背琵琶行的場景,胤禛不明所以,他也不記得了,但是他沒為背書發過愁。
“行了,回。”三人一道往外頭走去,今天是陰天,冷風一吹,就徹骨的冷。
弘暉伸著兩個小短胳膊,昂著小臉,奶唧唧的撒嬌:“要抱抱。”
胤禵也跟著張開雙臂,學著弘暉的樣子撒嬌:“要抱抱!”
“滾。”
胤禛選擇自己走。
他誰也沒抱。
胤禵倒是高興,他絮絮的跟胤禛說,往後他有差事了,汗阿瑪說叫他跟著大哥。
“大哥?”胤禛頓住腳步。
大哥最近接了許多差事,整日裡忙的厲害,都是些緊要的實缺,比他的玻璃好上太多。
說句不好聽的,玻璃有下麵人盯著就成,但是兵部那些命脈差事不行。
胤禛沉吟:“那你好好學,不會就問。”
他琢磨著汗阿瑪此舉是什麼意思,是不滿太子,還是單單做個磨刀石。
弘暉見胤禛眸色,就知道他又在想,抱著他的脖子不說話。
他決定當個吃瓜群眾,畢竟阿瑪作為未來的成功者,屬實不需要一隻大熊貓崽崽來提什麼建議。
胤禵卻沉浸在馬上要有差事的喜悅中回不過來神,樂嗬嗬道:“請四嫂出來,一道去小院裡燒烤,吃鍋子。”
“不必喊她。”胤禛搖頭。
這福晉懷有身孕,這前幾日下過雪,現在正是化雪的時候,不好出來。
“那喊上八哥他們。”胤禵興奮的不得了。
胤禛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他親愛的八哥還在鴻臚寺熬資曆。
胤禩聽說十四請客,就跟郭絡羅氏說一聲打算出來,又聽見說弘暉也在,八福晉就也要來。
最後又是一大桌人,有胤禛、胤禩、胤禟、郭絡羅氏、弘暉還有老十。
眾人見過禮,麵對麵坐了,弘暉被郭絡羅氏摟到懷裡,稀罕的親了一口,這才樂嗬嗬道:“昨兒去尋你,你不在,那懷表可還喜歡?”
弘暉乖乖點頭,奶裡奶氣的道謝,說自己很喜歡,這會兒在懷裡揣著。
“還說呢,有了好東西,都不給爺看一眼,直接送四哥府上,還說什麼爺糟蹋好東西。爺說就看看,她還不給,說爺會搶。”胤禩笑著橫了郭絡羅氏一眼。故作不滿:“爺是那樣的人?”
郭絡羅氏點頭:“嗯。”
眾人登時笑開了。
弘暉從懷裡掏出懷表,給眾人看,赤金的懷表,外麵有琺琅蜜蜂,確實適合弘暉。
郭絡羅氏摸著他的手,一疊聲道:“小手暖融融的,還軟軟的,摸著真舒服啊。”
胤禩不滿的瞪了她一眼:“胡鬨。”
八福晉當沒看見。
弘暉就反握住她的手,也不住口的感歎:“傳說中的柔若無骨也不外如是。”
聽他這登徒子言語,胤禛登時皺眉,冰冷的望過來。
半晌,弘暉頓住。
他摸住郭絡羅氏的脈。
“怎的,弘暉還會號脈不成?”胤禟笑著問。
胤禛搖頭,三歲半的崽,會這個就厲害了。
胤禩也跟著笑:“號出什麼沒!”
“號出來了。”弘暉肯定點頭:“喜脈。”
胤禩:?
喜脈。
“你怎麼知道?”他甚至有些相信,並且期待起來。
“因為摸過。”弘暉肯定。
額娘就是這種脈相,他也擔心自己摸錯了,還特意摸摸自己的脈,見跟他不一樣,才篤定。
郭絡羅氏很難形容心中的激動,她眼神迸發出強烈的光芒來,勉強壓著激動,卻壓不住,索性破罐子破摔:“去請太醫。”
她親親弘暉的小臉,樂嗬嗬道:“若是真的,給你個十色禮吃。”
弘暉乖乖點頭。
眾人都有些愣怔,隻有胤禛聽見他那句摸過眸色閃了閃。
太醫很快來了,被小太監扛過來的。
快的眾人剛支起來鍋子,還沒吃上。
太醫聽說是給八福晉號脈,也沒說哪裡不舒服,心裡就有猜測,一摸上脈,心裡就有數了。
“恭喜八福晉,脈如走珠,這是喜脈啊。”太醫篤定道。
胤禩登時站起來,把郭絡羅氏懷裡的弘暉拎出來自己抱著,然後挨著她坐,語氣都變得溫柔很多。
“爺來抱。”
怎麼也不能讓她受累。
郭絡羅氏又把崽搶回來,自己抱著,柳眉倒豎:“彆攔著我抱自己的小福星。”她直接把弘暉當成她的小福星,喜歡的不得了。
過門這麼久,都沒有見喜信兒,但是她見了弘暉喜歡他,對他稍微好一點,送些小玩意兒,她立馬就有喜了,可見他真的很有福氣。
郭絡羅氏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要對弘暉好。
跟對自己的孩子一樣好。
胤禩看著她淩厲的眉眼,登時有些頭疼,福晉是有些倔強在身上的。
犟的很。
鍋子咕嘟嘟的冒著熱氣,裡麵的羊肉被燉的酥爛,散發著香味,而胡蘿卜更是軟甜,放在嘴裡輕輕一抿,頓時就化在嘴裡。
弘暉吃的小嘴巴鼓鼓,他吃東西的時候總是很專注。
郭絡羅氏認真的給他布菜,弘暉吃飯空隙,她還稀罕的不行要來親一口。
親的弘暉臉上全是紅紅的唇脂。
胤禛看了兩眼,覺得不像話,就見蘇培盛拿錦帕給他擦拭。
郭絡羅氏接過錦帕,要自己給他擦,畢竟這是心肝,自然要好好的寵著。
她已經開始在心裡盤算送什麼禮物了,要孩子喜歡,要比較貴重,要能長遠使用。
弘暉吃飽了,也給她夾菜,奶裡奶氣道:“多吃些。”
胤禩端起酒杯,給眾人敬酒,笑著道:“這剛粗率的號脈,沒有細診,許是不大準,還望兄弟們見諒,莫往出說。”
眾人點頭,表示理解。
這前頭幾個月都危險,懷孕的女子何其多,但是能保住的真沒幾個。所以都要低調行事,免得鬨的人儘皆知,最後卻沒孩子降世。
等用過膳,眾人都散了。
胤禛單臂抱著弘暉,施施然的走在街道上,天色已晚,街上沒什麼人。
有飄零的雪花,有呼嘯的北風,有兩人的交談甚歡。
等回府,遠遠的就能看見門口一燈如豆,正靜靜地等待著。走近了果然是烏拉那拉氏提著牛角燈,滿臉溫柔的看著兩人。
“先前給你那盞八寶琉璃燈怎麼不提?”胤禛長臂一伸,接著夜色將烏拉那拉氏扣在懷裡,低聲問。
“舍不得。”那是他送的,自然意義非凡。
她告訴自己要清醒,男人的疼愛最不值一提,卻總是沉醉在他不經意的溫柔裡,意亂情迷。
胤禛輕笑。
悶悶的笑聲就在耳畔,烏拉那拉氏嬌嗔的橫了他一眼。
三人施施然的回了正院,一路上絮絮的說著話,說今天胤禮送到德妃處養著,說八福晉有孕的事。
烏拉那拉氏挑眉:“有喜了?”
她抿著唇,沒說話。
女子有孕,向來就不是幸運的開始,而是厄運災難降臨的征兆。
你需要在孕期難受的時候,賢惠的給相公納妾,給他派好誰去伺候,親自安排洗乾淨了送給他。
或許不等你把孩子生下來,你就要備著照看有孕妾室,並且安排空閒的妾室頂上。
這中間,你所經曆的所有難受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賢惠,是用賢惠大度來抓住爺們的敬重,讓他不至於厭了臃腫的你。
烏拉那拉氏摸摸肚子,突然不想要個小格格了,她所經曆的一切,在未來某個時刻,她都要再經曆一遍,她舍不得。
那必然也是她捧在手心裡的寶。
郭絡羅氏是一個明媚爽利的小姑娘,希望她能好好的。
等回了正院,三人坐定,烏拉那拉氏又叫小廚房做碗雞絲麵過來給兩人吃,在外頭吃飯總是吃不好,回來再墊墊,吃口家裡的飯菜,才會舒服。
一大一小挨著小幾吃麵,胤禛望著她微凸的小腹,眉眼溫柔:“府裡的事,你管的可還吃力?”
烏拉那拉氏心裡一緊。
她管的並不吃力,畢竟雖說她是女主人,但貝勒府都長史幕僚在,大事輪不到這邊做主,也就是許多小事需要細節調控,才捏在她手裡。
她不想把管家權交給旁人,橫生枝節。
“還成吧,不知爺有什麼想法?”她問。
胤禛沒什麼想法,他沉吟片刻,才低聲道:“你若是累,把長史叫來,叫他安排好給你過目。”
青年眉眼淩厲,下頜線條分明,認真思索時,眸中精光湛湛。
“好。”烏拉那拉氏鬆了口氣。
弘暉吸溜掉最後一根苗條,樂嗬嗬道:“好好吃。”
胤禛點頭。
今天發生的事情多,他有些睡不著,洗漱過後披著衣裳坐著,過會兒才道:“備幾個下酒菜,爺小酌兩杯。”
烏拉那拉氏聞言,上前給他捏肩,一邊低聲問:“爺,有什麼煩心事?”
胤禛安撫的拍拍她玉白的小手,沒說話,隻低聲道:“無事。”
他倆不睡,弘暉也不肯睡。
他也盤腿坐著,看著胤禛眉眼間的困惑,不由得托腮,呲著小米牙笑,一直看著烏拉那拉氏。
看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笑著問:“看我作甚?”
弘暉嘿嘿笑,樂嗬嗬道:“額娘好看,百看不厭。”
他搖頭晃腦的吟:“相看兩不厭,隻有敬亭山。”
胤禛瞥了他一眼,冷嘲:“先前你皇瑪法說這事,你還說玉貞公主之類,不合適,怎的輪到你就合適了?”
弘暉:?
阿瑪今天瘋了。
嘴巴真毒。
“嗯,是額娘適合世間所有美好的詞彙。”弘暉叉腰,理直氣壯道。
他看向烏拉那拉氏,窩在她懷裡求抱抱,斜著眼睛看胤禛,嘴巴裡軟軟道:“額娘,你說是不是呀。”
烏拉那拉氏點頭,她覺得崽說的對。
胤禛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眸中刀人的眼神藏不住,他彆開臉:“你額娘自然是極好的,用不著你說。”
“就說就說,我還要天天說額娘有多美,額娘有多好,額娘是天仙兒!春風拂檻露華濃,嘖,美著呢。”
弘暉小嘴叭叭的。
在烏拉那拉氏懷裡,他氣勢特彆足。
看著他這小模樣,烏拉那拉氏有心逗他,就故意鬆開手,看他該如何是好。
弘暉:?
他回頭看烏拉那拉氏用眼神示意她快抱住,要不然他不敢跟阿瑪硬剛。
烏拉那拉氏又把他抱住,弘暉頓時開始輸出:“咋了,阿瑪不覺得麼?”
胤禛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露出一小截精壯白皙的小臂,就這樣冷冷的看著他。
弘暉驕傲的抬起頭。
他被放開了。
弘暉趕緊回頭看額娘,示意她趕緊抱住。
他頓時又支棱起來。
甚至還挑釁的撅著小屁股:“來打呀,來打呀。”
暉暉崽根本不帶怕的。
不慫。
就是硬剛。
胤禛緩緩起身,他身量極高,寬肩窄腰,這樣居高臨下望著人的時候,壓迫感非常足。
弘暉有點慌,但是被額娘抱在香軟的懷裡,他登時驕傲的挺起肉嘟嘟的小胸脯,絲毫不帶怕的。
然後烏拉那拉氏鬆開了他,閒閒的坐在一旁,捧著粉釉茶盞喝水。
吃瓜看戲就是舒服。
弘暉呆住,看著胤禛冰冷深邃的眸光,他覺得小屁股蛋子真的不保。
但是狠話都撂下了,他現在怎麼收場。
小熊貓崽崽很著急。
他看了胤禛一眼,腦海中瘋狂想對策,但是那骨節修長的大巴掌還是慢慢的伸出來,弘暉想到了昨天給皇瑪法畫的餅,但是有些不太好使。
現在的男人竟然不喜歡紅袖添香了,離譜。
他眼巴巴的看著阿瑪,在巴掌快要成型時,眼前瞬間一亮。
“阿瑪,下次額娘趕你出去,我給您求情!”
他信誓旦旦。
烏拉那拉氏嬌嗔的看向胤禛,臉頰暈出些許薄紅。
胤禛:?
爺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