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長大,這是兩碼事,就不委屈自己了。
胤禛摸摸他的頭,嚇唬他:“再問給你喝一杯。”
弘暉緊閉小嘴巴,他讓…“吃肉吃肉。”
眾人不免又哈哈大笑起來,胤禛捏捏他小臉,溫柔道:“還學會敷衍了。”
眾人吃吃喝喝的倒是很高興,胤禔看著眾人,話到嘴邊,他看了看胤禩又咽下了。
胤禩作為異軍突起,他想問問他的心思,又覺得一切都在不言中。
既然冒出來,那定然是有想法的。
現在一切都沒有挑明,還是混沌著來好,要不然到時候這見麵就沒這麼和樂了。
他慢慢的飲著酒,老三、老四、老十三都是跟著太子後麵跑,這太子失勢,都是兄弟,他不信沒點想法。
而他占著長,又被汗阿瑪寄予厚望,若太子倒下,頭一個就是他。
他慌什麼,下頭的兄弟們慌才對。
他這麼一想,又老神在在。
胤禛喝酒間隙,睜開眼睛看看眾人,又雙眸微眯,靜靜地喝酒。
等喝過一輪,肉也吃的差不多。
眾人就開始抱著茶盞喝茶。
聊著聊著,就見不遠處,胤礽走了過來,他含笑跟眾人打招呼:“真巧,在此處碰見了。”
眾人也趕緊起來請安。
胤禛見大哥麵色有異,不由得心中輕嘲,這是個把太子當對手的。
如今汗阿瑪春秋鼎盛,對手從來都不是太子,自古以來,太子能安安穩穩坐上皇位的可沒幾個。
胤禛恭謹請安,靜靜地立在一旁。
胤禔看著胤礽,眸中火藥味十足,說話也帶著陰陽怪氣:“嘶,太子弟弟的胳膊是不是不太舒坦。”
胤礽麵色一黑。
這話屬實氣人的緊。
“大哥的胳膊舒坦就成,可彆跟孤一樣,突然摔折了胳膊。”
兩人短兵相接。
弘暉看著兩人,他在人後沒說話,先前他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大家相聚,還沒有這麼濃的火藥味。
這就過了個年,太子略有失勢。
真厲害。
他在心裡歎氣。
兩人說著,胤礽轉向一旁的胤祉,樂嗬嗬道:“修書修的怎麼樣了?”
胤祉笑著回,說是人手眾多,汗阿瑪又重視,撥款也利索,所以進展還比較快。
進展快,自然能出成績。
這樣寒暄幾句,就聽弘暉道:“阿瑪,想尿尿。”
他憋半天了。
但是大家一直都在聊天,實在是沒機會說,他快憋不住了。
胤禔不在意道:“喏,尿那。”
他隨手指的地方,就離眾人三尺遠,弘暉站過去,慘兮兮道:“不成吧。”
總覺得會弄他們鞋上。
胤祥上前抱著他,往竹林裡去。
等解決完,眾人還在原地等著,胤禩笑著調侃:“還害羞呢?”
弘暉大大點頭。
幾人這才施施然的又往回走,初春的風依舊凜冽,但是比冬天到底少了幾個刺骨寒涼。
吹在臉上也涼,好歹沒有刀割的疼。
弘暉興奮過,玩過,又吃飽了,在胤祥懷裡一窩,就有些昏昏欲睡。
“阿瑪,抱。”他伸著小胳膊撒嬌。
在眾人以為胤禛不會抱的時候,他熟練的接過,兜住他肉嘟嘟的小屁股蛋,輕聲道:“睡吧。”
實在可愛的緊。
他就閉著眼睛窩在他頸窩,睡著了。
胤禛連說話聲音都放低了。
眾人各自回府去了。
胤祥一路跟著胤禛往四貝勒府去,走到門口,就看見大門口坐著一個怒氣衝衝的少年。
“喲,這不是四哥嗎?”
他把哥咬的特彆重。
給弘暉送完小玉佩後,就往八哥府上去了,誰知道他沒找到人,說是出去玩了。
然後他在街上溜達一圈,想想有些無聊,就回來找弘暉玩,這一下不得了,竟然也說是出去玩。
被胤祥帶著出去玩。
沒喊他。
八哥沒喊,四哥也沒喊。
他快氣炸了。
胤禛看見他,頭疼的捏捏眉心。
這個弟弟真的是作孽啊,
這又得哄。
弘暉噠噠噠的跑過去,湊到他跟前,奶唧唧的喊:“十四叔。”
胤禵拱了拱手:“不敢當。”
出去玩竟然不叫他,隻叫了胤祥。
他要炸了。
瘋狂的炸。
弘暉歪著小腦袋,湊到他跟前蹭蹭,奶唧唧道:“不氣不氣。”
他其實也有些理解,這阿瑪真不能帶十四叔玩,兩人要是擰成一股繩,首先就成了靶子。
畢竟他手裡捏著戶部,十四叔在兵部,他要是使勁把直郡王架空,那兩人文武雙全,在朝中真的所向披靡。
畢竟親兄弟。
但是這話沒辦法跟十四說。
之前隱晦的提過,他根本不聽,依舊我行我素。
現在更是因為沒有胤祥的待遇好,而在四貝勒府門口鬨。
胤祥抿著嘴不說話。
這就是被寵大的孩子,跟他不一樣,他不管做什麼,都要先想想後果。
可胤禵不用。
就算他鬨騰的再厲害,也不用考慮任何後果,因為他知道,四哥根本不會對他如何。
至於四哥的冷臉,他顯然是當沒看見的。
胤禛隻冷冷的看著他,壓著脾氣道:“你如今年歲不小了,怎的還這般任性。”
打人不打臉,鬨了彆在門口,他這都占全了。
胤禵梗著脖子:“你為什麼不叫我。”
他就是難以接受。
胤禛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次聚會,不是人人都能湊上的,連老十都沒去。
最起碼他不能叫。
至於老八為什麼沒叫他,他也不知道。
他雖然想人前疏遠些,但是也不想鬨的太難看給彆人看。
胤禛麵色鐵青。
見他真的生氣了,胤禵反而軟下來,他捏著弘暉的小手,小小聲的哼:“為什麼不叫,我不是你同胞弟弟嗎?”
胤禛看了胤祥一眼,輕輕歎口氣。
這真是有恃無恐。
“蘇培盛,送十四回去。”整日裡在這鬨,總歸不是法子。
胤禵還以為他會解釋一二,誰知結果是這,整個人呆了呆,瞬間更生氣了。
他怒氣衝衝的走了。
走一半回頭看一眼,見胤祥立在胤禛身後,正靜靜地看著這裡,心情愈加複雜。
他得不到的東西,可真多。
胤禵眨了眨眼,心裡難受極了。
弘暉看著他離去的身影,也有些心疼,卻沒說話。
人生很長,也很短。
換句話說,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胤祥嘴巴微張,到底沒說話。
胤禛捏了捏眉心,低聲道:“走吧。”
太師椅被奴才撤下,好像還能看見那上頭坐著眉眼桀驁的清瘦少年。
胤禛回頭看了一眼,這才轉身往正院去。
“額娘!”弘暉脆生生的喊,雖然剛出去,但是他想額娘了。
“額娘的纏線蛋回來了。”烏拉那拉氏撩開簾子走出來,見胤祥也在,就笑著打招呼。
“十三爺來了。”她說。
胤祥趕緊躬身打千:“四嫂。”
互相見過禮,烏拉那拉氏這才道:“十四這孩子,沒嚇到你們吧。”
他知道都去玩不帶他以後,氣的跟什麼一樣。
弘暉搖搖頭:“不怕。”
他就是求溫暖的,並不害怕。
烏拉那拉氏點頭,叫蘇運上茶上點心,一邊招呼著胤祥坐下吃茶,胤禛就說不必管他。
等幾人坐定,又說幾句話,胤祥這才告退離去。
“十三性子沉穩。”烏拉那拉氏誇。
以前就是個少年老成的,和胤禩那臉上時刻掛著笑讓人如沐春風的不同,他相對來說要安靜些,但是不管你說什麼,都是好生聽著,還會放在心上辦到,這就比較難得了。
胤禛點點頭,看向一旁的弘暉,方才睡得香,回來了又精神的不得了,在這裡玩的興奮。
“這孩子,平日裡他讀書習字多催他出來玩。”胤禛叮囑。
到底年歲還小。
烏拉那拉氏點頭,輕笑著道:“知道。”就沒見過這麼乖的小孩。
她也不確定這是自己的娃看著就香,還是他真的好極了。
“本來覺得自己的腰圍沒變化,但是這兜衣的金鏈子短了,又打長了一截。”烏拉那拉氏摸摸自己的肚子,有些惋惜自己纖細的腰肢。
胤禛看向門外的弘暉,他伸出大掌,在她腰上比劃了一下,挑眉:“放了一寸?”
烏拉那拉氏呆住:“你怎麼知道。”
這量的也太準了。
“日日丈量,自然準。”胤禛隨口道。
烏拉那拉氏登時紅了臉,嬌嗔的橫了他一眼:“滿嘴胡說。”
胤禛瞥了她一眼,見她小臉紅的幾欲滴血,反而湊近了些,用鼻尖蹭蹭她嫣紅的臉頰,在耳畔問:“嗯?不知明瀾想到哪裡去了?”
烏拉那拉氏被他唇齒間的熱氣噴在耳畔,登時軟了身子,她努力的彆開臉,小小聲的哼:“彆。”
她羞的小臉紅透。
胤禛用指尖摩挲著她粉嫩的唇瓣,眸色幽深:“爺等天黑。”
烏拉那拉氏抿唇,頂著他深邃的眸光,昂著小臉蛋…“不怕。”
說著不怕的人,等給弘暉哄睡後,便開始拿著針線來做,偏偏她又說做樣子,繡繃子拿倒了都不知道。
胤禛走到邊上,她就故作認真。
那小樣子可愛極了。
胤禛吹熄了蠟燭:“安歇吧。”
*
第二日,弘暉早早起來,跟著胤禛一道往宮裡去,一邊奶唧唧道:“往後都如此嗎?”
如果他不死,最起碼未來十年都是這樣的生活。
早出晚歸,都是為了讀書。
想想就叫人深深吸口氣,實在太可怕了。
“對。”胤禛閉目養神,老神在在。
這算什麼,還沒開始,
等他正式進學後,還有布庫等著他,基本上就是讀書讀累了就去布庫,布庫累了就回來讀書。
每一天的睡眠都特彆好。
因為根本世間不夠,
不是你在課上聽完了就好,而是你要吃透,要應對汗阿瑪的考校。
這並不容易。
兄弟們卷生卷死才過來的。
他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個時日,抱著書睡著,就站著背,站著也困就走著背。
都是這樣過來的,沒有誰是輕鬆容易的。
弘暉:……
不用說這麼細,我還是個四歲的孩子罷了。
胤禛摸摸他的小腦袋。
等進了乾清宮,就見康熙正在發脾氣,他現在養氣功夫已經到家了,但是朝堂上有太多氣人的事,這也是難免的。
弘暉趕緊捧著茶盞上去哄:“快彆氣了,喝口茶。”
康熙見是他,怕嚇著小孩,就灌了一大口茶,獨自生悶氣。
“汗阿瑪。”弘暉說著,上前去給他順氣:“彆氣彆氣,氣壞身體無人替,不要用彆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這小詞一套一套的,康熙被氣笑了:“怎麼說?”
弘暉一臉無辜。
什麼怎麼說。
“他們說朕除了索額圖是心胸狹隘容不下人。”這些小道消息,慢慢的在京城蔓延。
弘暉歪頭:“這不跟當初說我是一樣的嗎?”
康熙心中一凜。
既然索額圖已經倒了,這高士奇也不在他麾下做事,同樣的消息又如何傳出來的。
康熙眯了眯眼睛。
他想,這背後還挺有意思的。
“不必捂著索額圖的罪名,都散發出去。”他壓低聲音道。
弘暉乖乖的給他捧著水喝。
康熙順了順氣,又忍不住歎氣,他一直捂著索額圖的罪名,也是想著給太子一點緩衝,讓他臉麵上好看些。
如今看來,倒是不太需要了。
弘暉看著康熙,倒真的心疼了,帝王不好做,屬實不好做。
“皇瑪法吃口糖。”他從荷包裡把他今天的糖給貢獻出來。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糖是很難得的,但是對弘暉來說,太過唾手可得,反而讓烏拉那拉氏限製他每日吃糖的數。
今天就這一顆,給他。
康熙接過吃掉,他摸摸弘暉的小腦袋,低聲道:“你說皇瑪法錯了嗎?”
他沒打算聽結果。
然而弘暉卻說:“沒錯。”
“皇瑪法為國為民為子孫,不會出錯。”
仁字成了他的枷鎖。
康熙笑了,敲敲他小腦袋,溫聲道:“人不大話不少。”
弘暉捂著小腦袋,可憐兮兮:“我的皇瑪法怎麼會有錯,有錯也是彆人錯。”
康熙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讀書去。”
弘暉明明在勸人,卻被打了,登時氣的要命,小臉都圓鼓鼓的。
他撲通一聲坐在凳子上,登時嚇了胤禮一跳,他小心翼翼的湊過來,軟聲:“咋了?”
“沒事,聽課。”他來得晚,侍講已經開始講課了。
心裡趕緊坐端正。
他現在課業壓力非常大。
德妃每日裡會考校功課,他要是不會,倒也不會說什麼,隻是會用失望的眼神看著他,他害怕那種眼神。
所以每天都認真聽。
然而這些對三歲半的崽來說實在太難了。
但是身邊的弘暉都會,明明兩人同時聽課,他都會了,也會背了,他卻什麼都不會。
小小的胤禮,胤禮有大大的不解。
弘暉下課後,立在癱在桌子上,等著小太監給他拿水喝。
一轉頭就見胤禮正捧著書背,就好奇的湊上來:“你怎麼這麼勤快?”
胤禮惆悵一歎:“話要從你瑪嬤那裡說起。”
他痛苦啊。
弘暉淡淡的哦了一聲,這俗話說死道友不死貧道,隻要他好好的就行。
至於胤禮的痛苦,那就對不住了。
他不痛苦就好。
他幸災樂禍的拍拍胤禮的肩膀:“趕緊背吧。”
然而人都是不能嘚瑟的。
晚上下課的時候,永和宮的小太監就過來接人,說是許久不見弘暉了,實在想的慌。
弘暉:……
救命。
沒人會救他。
等進了永和宮,請安問禮過後,就聽德妃開始考校功課,看得出來,她的文化素養也特彆高,什麼都懂,在問題上也特彆的刁鑽。
弘暉一一答了。
德妃說:“答的不錯,差點就比得上你十四叔了。”這是她心中最好的讚揚了。
但是弘暉有些不愛聽,他鼓了鼓小臉蛋,沒說話。
德妃又看向一旁的胤禮,問了一遭,不太滿意的皺著眉頭:“上課的時候認真聽。”
一句話,就讓胤禮眼裡含了一泡淚。
他有認真聽,德額娘這般叮囑,跟他平日裡上課都在玩一樣。
弘暉憐惜的看了他一眼。但是他現在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自然一句話都不敢說。
“吃不吃點心?”德妃問。
弘暉搖搖頭,奶裡奶氣道:“謝謝瑪嬤,我不吃。”
正說著,梁九功來了,說是萬歲爺傳召,叫他領小阿哥過去,有話要問。
德妃點頭。
等出了永和宮,弘暉趕緊牽著梁九功的手,心有餘悸道:“好爺爺,終於出來了。”
他們之間的問題,梁九功都知道,卻還是溫聲道:“當著老奴的麵可以說,在外頭可萬萬不能說了。”
弘暉點頭表示知道。
他進了乾清宮,撲進康熙懷裡,慘兮兮道:“我這輩子都不想跟彆人比。”
康熙就拍著他的背,輕輕一笑:“朕這不是立馬把暉暉崽救出來了嗎?”
這個救字,就很有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