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音對祁聞硯說的話將信將疑, 試探道:“一一這麼厲害嗎?我最近老感覺睡不好, 你能不能幫我看看是怎麼回事?”
簡一:……謊言說出去才兩秒就要被戳破嗎?
祁聞硯淡定道:“當然可以啊,不過我們一一還有個規矩, 先收費後辦事。”
餘音自然舍不得出錢:“買東西還得先看貨呢,你這規矩是不是太霸道了?”
“有實力的人霸道一點可以理解。”祁聞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畢竟大家都願意寵著嘛。”
本來話說到這份上, 餘音該見好就收。
但她因為祁天被祁聞硯罰了零花錢的事情, 心裡一直憋著火。可那件事情, 錯的又是祁天, 祁老也發了話, 七森的事情祁聞硯說了算。所以, 餘音拿祁聞硯完全沒辦發, 隻想從簡一身上找補回來。
她厚著臉皮對聞柳道:“都是一家人, 還要收費啊?二嫂, 你幫我說句好話吧?你說話肯定好使, 畢竟簡一是你小兒子不是?”
“這要是彆的事情, 我倒是可以幫你。但這種得罪佛祖的事情, 我不乾,我找一一辦事還給錢呢。”聞柳比祁聞硯還乾脆,“再說了, 我也怕這事說出去, 會丟祁家的臉。五百萬都拿不出來也就算了, 還欺負一小孩。”
餘音被她堵得啞口無言, 臉色非常難看。
祁老把玩著煙鬥, 對這些全都視而不見,頗有點縱容的味道。
簡一一時心癢,跟著皮了一把,一臉認真地對餘音道:“小嬸,我不好壞了規矩,但倒是可以給您一句忠告。這一個月內,千萬彆生氣,否則可能會破財。”
餘音聽著這話,無疑是詛咒,立馬就生氣了。
簡一又說:“當然,這種事情,信不信隨意。”
都說出來了,又說信不信隨意,這不是欺負人嗎?
餘音更生氣了。祁聞硯在旁邊提醒她:“小嬸,千萬彆生氣,當心破財。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對吧?”
正在餘音被憋得不行的時候,祁老終於慢慢悠悠地提醒了一句:“好了,去看看你們小叔吧,在書房。”
祁聞硯便帶著簡一去書房。
簡一走出去幾步,偷偷朝後瞄了一眼,低聲問祁聞硯:“爺爺不會生氣吧?”
“不會。”祁聞硯說,“他又不傻,知道是小嬸先挑事,故意讓我們懟懟她,不然他早開口了。”
其實也可以理解,祁老爺子身為公公,老教訓兒媳婦似乎也不大好。
簡一有點奇怪:“我感覺,小嬸跟家裡其他人都不大像。”
祁聞硯明白他的意思。一般來說,有錢人家,婚事都會挑剔一些。要麼,商業聯姻,可能結婚對象人品不好,但家庭背景過硬。要麼,選個人品好有能力的。
餘音看起來,兩方都不沾邊。
“餘家在爺爺那個年代,也還不錯。不過後來就落魄了,嫁女兒就是想挑個好人家,挽救一下頹敗之勢。”祁聞硯細細跟簡一解釋,“小嬸也是在國外留過學回來的,年輕的時候沒這麼貪財小氣,長得又漂亮。爺爺知道小叔玩物喪誌,想給他娶個能乾的媳婦管理家業。就算小叔不在七森集團管事,按祁家的規矩也會有一些鋪麵之類的小生意要自己打理,小嬸是完全有能力的。但餘家貪得無厭,把小嬸當提款機用。爺爺一生氣,出手教訓過餘家一次,又把小叔家所有的生意都收了回來。說好等祁天大了再還給他們。”
祁聞硯歎了口氣:“誰也沒想到,祁天長大了,卻比小叔還能折騰。從某些方麵來說,小嬸也是命不好,娘家隻想吸她的血。丈夫兒子不爭氣,她自己又不想久居人下,於是怨氣越來越重,脾氣越來越壞,眼界越來越窄,就變成了如今這樣。”
對這種事情,簡一也沒經驗,跟著歎氣道:“她要是有大伯母那麼平和的心境就好了。”
祁聞硯笑笑:“大伯母很聰明的,你彆小看她。”
說話間,兩人到了書房。
一個阿姨剛好送了水果出來,祁聞硯跟她打招呼,又介紹了一下簡一。
阿姨馬上叫:“簡少爺。”
她大概是已經聽說過簡一的存在,表現得相當淡定,好像簡一一直就是這個家裡的人。
反而是簡一有點不好意思,他一個山野皮猴子,沒想到還有被人叫“少爺”的一天,真是不習慣。
阿姨走後,祁聞硯才上前敲了敲書房的門。
“進來。”書房裡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祁聞硯推開門,簡一看到一個穿長衫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落地窗邊聚精會神地研究一幅畫,五官和祁涵煦很像,一看就是親兄弟。
“小叔,我帶簡一來看看您。”祁聞硯拉著簡一走過去,“這是簡一送給您的畫。”
祁涵羽一聽“畫”,立馬就來了精神,熱情地回頭看了簡一一眼:“你就是簡一啊?長得真帥。”
他乾巴巴地誇了一句,眼神就落在了祁聞硯手中的畫上。
簡一叫了聲“小叔”,祁聞硯幫著祁涵羽把畫展開。
這是一位當代名家所畫的山水畫,簡一在這方麵的鑒賞能力幾乎為零,隻是覺得山清水秀看著挺舒服,彆的技巧就一竅不通了。
祁聞硯卻很厲害,還能跟祁涵羽討論構圖筆法色彩……簡一聽得暈頭轉向。
祁聞硯知道祁涵羽的性子,喜歡跟人討論這些。被他抓到就沒那麼容易脫身,交代了簡一一句,讓他自己在書房隨便轉轉。
這書房相當大,比簡一他們現在住的那個公寓還大,裡麵的書從古到今,從國內到國外,分門彆類整理得很好。還有一個專門的管理員,想要什麼書可以直接詢問他,簡直就是個小型的圖書館。
簡一並不想看書,他繞過一排書架,悄悄從書架的縫隙中偷看祁聞硯。
今天天氣好,這會兒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落地窗前有散落的金色陽光,祁聞硯站在細碎的光芒中,英俊的側臉上掛著點淺笑,仿若一幅仙人臨凡圖,比旁邊的畫好看多了。
簡一默默看了很久,發現祁聞硯骨子裡其實對這些藝術類的東西很喜歡,他和祁涵羽聊天,臉上始終帶著笑,眼睛裡也有光芒在流轉,那是一種不自覺流露出來的真心。
仔細想想,其實祁老爺子也是一樣的人,他也喜歡這些東西。隻不過,祁聞硯和祁老爺子一樣,都會克製自己,先把責任扛起來,不會像祁涵羽那樣喜歡到癡迷,對家庭也不管不顧的地步。
七森集團旗下的“寶羽服飾”;祁涵羽可以隨時待在書房,不用像其他人一樣出去接待客人;家裡出了什麼事情,祁老爺子會幫忙搞定……這些無不透露出祁老爺子對祁涵羽格外偏愛一些。他其實也是羨慕祁涵羽的,自己沒有機會去做的事情,祁涵羽都做到了。
那祁聞硯呢?是不是也很羨慕祁涵羽?
掌管著偌大的七森集團,在旁人眼裡,是祁聞硯占了大便宜。
但在祁聞硯心裡,是不是其實隻是一副枷鎖?
祁聞硯和祁涵羽一直聊到晚飯前,他們聊了多久簡一就偷看了多久。
管家過來他們去吃飯。
祁涵羽很開心,主動搭著簡一的肩膀道:“這個家裡,我最喜歡的就是聞硯了,隻有他懂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很幸福啊。”
祁涵羽不怎麼管外麵的事情,對簡一的認知,就是祁聞硯的媳婦。什麼“小兒子”,他壓根就沒聽說過。
簡一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臉色微微發紅。
祁聞硯擔心祁涵羽亂說話,忙過來把他的胳膊直接摘下去:“小叔,您也該多關心關心家裡的事情才是。”
祁涵羽壓根沒把祁聞硯的話聽進去,他看看自己的胳膊,又看看故意走在他們中間的祁聞硯,被藝術塞滿的腦子忽然多了點空隙,想到祁聞硯可能是吃醋了。
不愧是年輕人,獨占欲還真是強。
祁涵羽也不生氣,拍拍祁聞硯的肩表示理解:“是叔叔的錯,主要一一是個男孩,我一時間沒想到那麼多。”
祁聞硯:“……”
假裝什麼都沒聽到的簡一,連耳朵也悄悄紅了。
回到餐廳,簡一才發現祁天和祁大福也回來了。
不過,祁天的老婆沒跟來,大家好像也都不奇怪的樣子,簡一自然也不會問。
祁天吊兒郎當地靠在吧台前,說:“小簡一,歡迎你回家。本來聽說你來了,我們都趕回來想見見你,結果聽說你去了書房,我們就不敢去了。真是難為你了,聽了那麼久的天書。”
他是個自來熟,對簡一的態度很熱情。
“二哥好。”簡一也乖巧打招呼,“我的確是沒藝術細胞,不過我,祁……三哥能聽懂。”
“你還沒藝術細胞?”祁大福走過來打趣道,“我都看到你給爺爺雕的煙鬥了,非常厲害啊,完全就是大師的手筆。你什麼時候空了,也給四哥雕個什麼東西行不行?”
他說完忽然一拍大腿,激動道:“哎呀,一一來了可真是好,我終於也能當哥哥了,當哥哥的感覺原來這麼幸福。”
大家都笑起來,祁涵羽忽然問:“一一你雕了什麼煙鬥?我也想看看……爸,您把煙鬥給我看看吧。”
“看什麼看?”祁老爺子瞪了他一眼,“你兒子最近乾了什麼好事,你知道嗎?整天就想著自己。”
祁天腿一軟,立刻立正站好:“爺爺,我零花錢都快被罰沒了,最近日子過得苦巴巴的,您還沒消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