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一激動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柳濟一晃身,進了劇院,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一遍。
原來,阿勝真正意義上,算是地府的逃犯。
他被囚禁在學校的時候,雖然行動不自由,但因為禁錮是白無常親手下的,所以屏蔽了地府信息,導致地府一直沒查到他的蹤跡。
但是他從學校離開後,白無常的禁錮相應地也就不再起作用,自然也屏蔽不了他的信息。加上阿勝最近行動頻繁,於是就被地府盯上了。
其實,地府盯上阿勝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想要把他帶回去接受審判。
可阿勝始終舍不得離開梁宙,跟前來抓他的鬼差多方糾纏,一次又一次逃脫,終於惹怒了地府那邊。
這一次,來抓阿勝的人,是白無常。
阿勝修行幾百年,又有簡一給的大量祥瑞之氣,連白無常也忌憚幾分。
所以,他選擇了白天來抓人,阿勝再厲害也是一隻鬼,白天活動範圍受限,能力也大打折扣。
梁宙今天排練,阿勝擔心他的安全,大白天也跟了過來。
結果被白無常摸到蹤跡,兩人在現場打了起來。
梁宙的繩子,就是白無常向阿勝進攻的時候,不小心劈斷的。
阿勝直接墊在地上接住了梁宙,他自己則受傷極重,被白無常帶回地府了。
柳濟跟阿勝本來就都是祁聞硯的部下,所以彼此認識。兩人之前無意中碰到,都很驚喜,自然走得很近。阿勝先前躲避地府的鬼差,柳濟也幫了不少忙。
但今天來的是白無常,柳濟也不敢輕易出手。阿勝臨走的時候,給他留了暗號,讓他在這裡等著來找他的人。
阿勝大概是料到簡一會來找他,希望他把這些情況告訴簡一。
但他大概沒想到,梁宙也會一起跟來。
不過在那種情況下,阿勝的確是顧不了太多。
柳濟說完,大家都沉默了。
偌大的劇場,安靜到讓人感覺窒息。
其實簡一之前差不多把所有可能都想到了,現在這種,是他最怕遇到的一種。因為,簡一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被地府帶走,至少阿勝是安全的,不會魂飛魄散。倘若是遇到其他惡鬼,說不定就會直接被吞噬。
但以逃犯的身份被帶走,阿勝基本上是沒機會再出來了。如果再喝了孟婆湯,他就會徹底忘記梁宙。
如果阿勝喝下孟婆湯,忘了梁宙去投胎,對他來說可能是好事。
可對已經知道一切的梁宙來說……
簡一忍不住看向梁宙。
梁宙臉上一片茫然,似乎還沒完全理解這到底算什麼回事。
從劇院回到家裡,梁宙先去洗了澡,然後坐在床邊開始寫日記。
他有寫日記的習慣,已經堅持了很多年,看到有趣的事情,或者有了靈感,都會選擇記錄下來。
翻開日記本,梁宙提筆,同時自言自語道:“今天遇到的事情真的很玄幻……”
他倏然閉嘴。
梁宙一直一個人住,他在外麵看著大大咧咧,但其實很注重保護隱私。經紀人也好,助理也好,都不能進他家來。
所以,以前梁宙寫日記就寫日記,是沒有自言自語這個習慣的。
大概是知道阿勝跟著他以後,他開始在家裡說話,他也不確定自己到底是自言自語,還是在說給阿勝聽。
那種感覺很奇怪,梁宙從沒見過阿勝,卻非常篤定阿勝就在身邊,並且能夠聽到他說話,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直覺。
就跟今天他能感覺到阿勝不在這個屋子裡一樣,靠的同樣是奇怪的直覺。
阿勝不在了,他去了地府。
可能在受罪,也可能去投胎了。
回來前梁宙問過簡一,簡一說阿勝身上帶有祥瑞之氣,雖然是逃犯,卻也不會受太重的責罰。如果閻王心情好,說不定會判他投個好胎。
挺好的一件事情,挺好的,梁宙想,我該為他高興。
可說不出為什麼,心臟的地方空落落的。
梁宙合上筆記本,關燈睡覺。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梁宙輾轉反側很久才睡著。
迷迷糊糊中,他聽到有人在叫他:“少爺,少爺……”
明明叫的不是他的名字,他卻知道那是在叫他。
梁宙左右張望,可無論他怎麼轉身,眼前都隻有一團迷霧,什麼都看不到。
那聲音依然在叫著,溫柔卻絕望。
梁宙急得汗都出來了,猛地朝前一撲,竟然穿過了迷霧,看到麵前站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長袍,五官俊朗,眉眼間全是能化成水的溫柔。
看到他,那人頓時驚喜不已:“少爺……”
“阿勝!”
梁宙猛地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做夢了。
身上全是汗,連睡衣都濕透了。
梁宙茫然望著窗外的月光。
他不是一個仔細的人,總是忘記開空調。導致經常半夜被熱醒或者凍醒,不過那都是阿勝出現以前的事情了。
自從阿勝出現以後,他什麼都不用記得,半夜也不會再醒過來。但很多次,半夢半醒的時候,他熱了能感覺到涼爽的風;冷了能感覺到溫暖的熱氣;甚至,有時候半夜口渴了,床頭櫃上都會多一杯溫水;生病了,會多出來幾片藥……
阿勝的存在,並不是無跡可尋,可如今,他是真的消失了。
梁宙起床換了身衣服,然後去冰箱裡抱出一堆啤酒。
梁宙一個人坐在陽台上對月獨酌,他喝完一罐啤酒,拿下一罐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那是阿勝出現不久的時候,有次他也是睡不著,獨自在陽台喝酒。
喝完一罐,拿下一罐的時候卻發現啤酒罐是空的。
梁宙不是簡一,喝一口就醉,他的酒量很好,一罐啤酒就不叫事,更不可能讓他失憶斷片。所以,他很確定,那一罐酒不是他喝的。
是誰呢?
正在奇怪,旁邊他亂七八糟堆放起來的雜物忽然稀裡嘩啦一陣響。
梁宙忽然就笑了,他雖然看不到。卻猜到了,是阿勝偷喝了他的酒,結果那隻鬼沒有酒量,把自己給喝醉了。
沒有理由,梁宙就是篤定自己猜對了。
想到身邊的確有個鬼存在,梁宙竟然一點不害怕,反而是想象到一隻鬼喝醉的樣子,莫名其妙就被萌得心肝亂顫。
梁宙的眼神再次掠向陽台的角落。
那些亂七八糟堆放的雜物,已經被清理得整整齊齊。
而梁宙自己,是不會乾這種事情的。
心口忽然空得讓人發慌,梁宙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撥出了簡一的電話:“一一,你能不能讓我見阿勝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