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既然沈明玉都如此要求了,洛寒霜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稍一沉吟,他便道:“既然如此,那你先調息片刻便開始吧。”
沈明玉笑了:“好。”
一旁的承影仙劍一聽沈明玉這個‘好’字,頓時有些躍躍欲試的味道。
洛寒霜見狀,心中無奈,卻也隻能縱容承影仙劍快樂地朝著沈明玉飛去。
見到承影仙劍熱情的樣子,沈明玉也很高興,這會他又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劍身,柔聲道:“一會,可要多承蒙你照顧了。”
承影仙劍得意洋洋,嗡鳴震顫不已。
不遠處的洛寒霜渾身驟然繃緊,神色為難,欲言又止。
好在沈明玉也沒有把玩承影仙劍太久就收回神來,握住了劍柄,開始按照洛寒霜之前的指點,再次嘗試引氣入體。
第一次沈明玉和承影仙劍還不熟,承影仙劍也隻是按照洛寒霜的命令行事,公事公辦。
但這次,已經被沈明玉誇讚多回的承影仙劍儼然就把沈明玉當成自己人了,格外賣力不說,還刻意留心,悄悄分出一絲精力去護住了沈明玉的心脈。
感受到這一點的洛寒霜,心中情緒愈發有些古怪了。
當初他收伏承影仙劍的時候可沒有這樣的待遇。
難道說,仙劍也都是喜歡聽人說好話的麼?
不多時,沈明玉再次將承影仙劍傳來的靈氣化進體內,再一點點引入丹田中。
隻要這些靈氣到最後有一絲能凝聚在沈明玉丹田中,被丹田吸收,為沈明玉所用,就算成功了。
隻是,沈明玉身體確實有些弱。
若他是尋常人的身體,在氣血較為充沛的情況下足夠將那些靈氣壓製住,化入丹田。
可偏偏他身患心疾,還氣血虧虛已久,丹田就宛如一個小漏鬥,進多少,漏多少。
漸漸的,沈明玉額頭上開始滲出細汗,握著承影仙劍的手也有些發抖。
到最後,還是承影仙劍開始發狠,就這麼不要命地給沈明玉瘋狂灌注靈氣。
那靈氣浩瀚如海,終於就還是被沈明玉捕捉到了淺淺一絲,融入到了丹田中。
在靈氣融入丹田的那一刹那,沈明玉仿佛見到了春天。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株久困在寒冬的枯樹,在這一瞬吹到了春風,淋到了春雨,四肢百骸都舒展開來,就連毛孔都擁有了呼吸的能力。
通體舒泰,難以言表。
但這種舒適感沒有持續太久,沈明玉就因為脫力,喘息著握著劍,朝前撲倒了下來。
淋漓墨發灑在肩頭臉側,在他布滿冷汗的白玉麵孔上微微沾濕了,鴉羽一般的長睫也是濕漉漉的,唇色淡白,卻愈發透出一種驚心動魄的孱弱美。
可惜,這些洛寒霜都看不到。
他隻能感知到沈明玉引氣入體成功了,又倒下了。
這時他心頭一緊,便問:“你沒事吧?”
聽著洛寒霜這話,沈明玉閉眼低低喘息了片刻,長睫顫了顫,微微笑了。
然後他就咳嗽著,緩聲道:“仙長放心,我無事……隻是實在身體太差,讓您看笑話了。”
洛寒霜靜默片刻:“你不該如此逞強。”
沈明玉這時終於撐起身,一邊扶著自動送到他手邊的承影一邊慢慢坐了起來。
這會,他嗓音略顯沙啞卻依舊十分溫柔地道:“仙長不必介懷,是我自己想早些回去,這後果自然也該是我承擔。”
洛寒霜不說話了。
就為了早些回去這麼拚命?看來,沈明玉倒是真的十分在乎他的凡人夫君。
若是往日,知道這一點,洛寒霜必然會慶幸。因為這樣,他就不用擔憂日後跟沈明玉結下道侶契約會產生什麼不應該的牽扯。
可此刻意識到這一點他心裡偏偏像被什麼東西刺了一刺。
很不舒服。
當然這些情緒洛寒霜不會表達出來,隻是沉吟了片刻,道:“你還是先歇息片刻再替我療傷吧。否則,一旦成功不了,便前功儘棄,這於你我二人都無益處。”
這一次沈明玉沒有再說什麼,笑了笑:“好,都聽仙長的。”
·
郊外,彆院木屋中。
一黃銅缽盂的血放完,殷君衡俊美的麵孔已經變得慘白,好幾次都差點因為失血過多直接暈過去。
但他這時一包紮完傷口,就強忍著眩暈站起,強撐著往外走。
辜玉樓沒想到殷君衡這麼逞強,此刻眉頭一皺,他一邊蓋住黃銅缽盂,一邊就按住了殷君衡的肩膀道:“殿下這麼去,不怕出事麼?”
殷君衡麵無表情:“與你無關。”
辜玉樓沉默片刻,打量了片刻殷君衡幾乎白到沒有血色的俊美側臉,忽然目光動了動,眯眼道:“罷了,我陪殿下走一遭吧。不然殿下若是在我門前出了事,我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殷君衡訝異。
並沒想到辜玉樓會幫他。
但思忖片刻,殷君衡卻妥協了。
他現在信不過自己的影騎影衛,倒是隻剩下辜玉樓這個行事詭秘莫測的毒醫可以信任了。
畢竟辜玉樓雖然脾氣怪異,但拿人報酬,替人做事這一點倒是從未改變過。
而且,他和辜玉樓還有一個共同的秘密,倒也不怕辜玉樓害他。
想到這,殷君衡神色稍緩,點了一下頭:“那便有勞了。”
辜玉樓:“那請殿下稍候片刻,我收拾一番再走。”
殷君衡沒有反駁,自己先在默默坐下,看著辜玉樓開始收拾東西。
辜玉樓轉過身去,先開始收拾那個裝滿了殷君衡鮮血的黃銅缽盂。
辜玉樓此刻當然知道殷君衡打的算盤,但他自己心裡的那點小九九也並未告訴殷君衡。
他當然不是純好心。
好心隻有一絲,但更多的是好奇——好奇那個跟無塵仙尊長相有九成相似,還能把殷君衡迷到這般境地的沈明玉到底是什麼人?
普通人肯定做不到這一點,難道是什麼妖孽?
若真是妖孽,他倒是可以抓來做藥了。
殷君衡絲毫不知辜玉樓心裡這詭異且天馬行空的想法,若是他知道,恐怕就是自己爬出這道門也不會讓辜玉樓跟上。
這會,辜玉樓收起黃銅缽盂,又去一旁拿了一些繩索和攀山用的工具,都放在一個包袱裡。
收拾妥當之後,辜玉樓又從屋後牽出一頭瘦弱的毛驢。
就這樣,殷君衡騎馬,辜玉樓騎驢,兩人就這麼趕往了通天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