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的長平長公主也不知是最近生活過於不順,還是瞧著燕寧被楚王照顧得無微不至不順眼,見燕寧貪吃了幾口銀耳羹,便突然笑了一聲,抬眼對上首的李貴妃說道,“貴妃也真是夠小氣的,怎麼隻給王嬸吃些銀耳羹?我等席上還都是燕窩,怎麼到了王嬸這兒,貴妃連燕窩都舍不得了。”
她指責李貴妃怠慢燕寧,這似乎是衝著李貴妃來的,燕寧一愣,覺得長平長公主這大除夕的找李貴妃的晦氣真是討厭。
而且李貴妃又沒有得罪長平長公主。
如果長平長公主針對燕寧,因有些舊怨在,燕寧覺得還算理所當然。
可長平長公主怎麼衝著李貴妃發作起來?
難道是聽說最近皇帝跟李貴妃吵了架,因此撿軟柿子捏不成?
李貴妃淡淡地看了長平長公主一眼,難得的,下首正微笑與旁人說話的趙王妃的臉色也微微變色。
“你胡亂挑剔貴妃做什麼。王嬸一向不喜燕窩,正是因貴妃細心周到,因此才給王嬸換了她喜歡的銀耳羹,又礙著你什麼了?”李貴妃沒有開口,一旁的皇帝卻聽了有些不悅,看著長平長公主這個最近看似老實,可是在沈家鬨的破事兒連他都聽說,叫他十分不能忍耐的妹妹沉著臉緩緩地說道,“更何況貴妃怎麼也算是朕的人,你對你皇兄的貴妃是不是應該敬重幾分?宮中是你能撒潑的地方麼?!”
最近長平長公主在端陽伯府乾了一件叫皇帝不知該怎麼說的大事,簡直叫皇帝氣死了。
端陽伯身邊一個得寵的美人有身孕了,聽說是雙胎,端陽伯高興得不得了,可長平長公主卻怎麼說的?
她說這美人一向在府中不安分,平日裡一副狐媚子的樣兒,和管家們嬌聲細氣地說話,隻怕也不是什麼乾淨的人,因此氣勢洶洶端了一碗落胎藥去尋那美人的晦氣。
……這不是明著說端陽伯戴了綠帽子了麼?而且端陽伯正高興的時候,長平長公主卻要給人家落胎,這麼蠢的事是怎麼想出來的。
長平長公主鬨出這件事的時候皇帝就想罵她。
端陽伯的庶子庶女多了去了,長平長公主何必計較這兩個小兒?從前管不住端陽伯,如今怎麼還隻知道氣勢洶洶要落了人家的孩子?
就算沒了這兩個,那還有大把大把的庶子等著長平長公主做錯了事與端陽伯翻臉呢。
到底端陽伯機敏些,知道愛妾有孕長平長公主必然會生事,因此及時趕到,把長平長公主抓了個正著,如今正鬨著呢。
這件事在京都鬨得滿城風雨,因長平長公主鬨得厲害,半個京都都知道了,也就燕寧與楚王關起門來兩耳不聽窗外事,楚王又不是一個喜歡說是非臟了燕寧耳朵的性子,因此才沒有傳到燕寧的耳朵裡。
隻是長平長公主鬨出這種事來,雖然端陽伯保住了自己的愛妾,卻也已經和長平長公主反目,防長平長公主仿佛防賊一般,長平長公主求援到宮中被皇帝給罵出來,又因她想求趙王妃的一件事被趙王妃拒絕,李貴妃也在這上頭為趙王妃說了兩句公道話,因此她就記恨起來,今日想對李貴妃發難,叫李貴妃在皇家麵前沒臉。
隻是她才挑了一件事就被皇帝駁斥,長平長公主覺得自己丟了臉,一時紅了眼眶。
皇帝對她一向縱容,可是如今總是被貴妃迷惑,對她也冷淡了下來。
“我怎麼知道她不吃燕窩!”長平長公主委屈得不得了,對皇帝哽咽地說道,“我不也是為她出頭,擔心她被貴妃怠慢,這是一片好心!”
“她是誰?誰是她?一句對王嬸的尊稱都沒有,你也好意思說是為王嬸出頭?而且王嬸不吃燕窩連朕都知道,你做侄女兒的竟然都不知道?你有沒有心?”
皇帝覺得長平長公主是有心的,不過心都放在端陽伯的身上了,一旁的端陽伯急忙膝行過來請罪,在皇帝不悅的目光裡低聲約束長平長公主不許再得罪人,不許令皇帝不悅。倒是沈言卿突然怔怔地看了燕寧片刻,見燕寧此刻身姿挺秀地坐在楚王的身邊,美貌嫵媚,不由動了動嘴角,卻不知該說什麼。
她原來不喜燕窩麼?
他在意她那麼久,竟然……連她不喜燕窩都不知道。
想到這裡,沈言卿不由一陣心灰。
“陛下還是不要動氣。好歹今日除夕,正應該一團和樂才是正理。”李貴妃壓根沒有跟長平長公主計較的意思,見宮殿之中因長平長公主鬨了這一下子氣氛有些沉悶,便叫歌舞進來助興。眾人見皇帝並未動怒,便也都放了心,欣賞起了歌舞,氣氛也慢慢地好了起來。
等又過了一陣子,眾人便向皇帝與太子敬酒,等敬了太子,便往下頭來與楚王一同喝起酒來。燕寧見楚王依舊來者不拒,眨了眨眼睛,並不攔著楚王與眾人喝酒,一會兒就湊到了李貴妃和太子妃的身邊,對太子妃笑眯眯地說道,“大皇孫看起來真是氣派。”
大皇孫正襟危坐在太子的下首,麵對上前與太子親近的皇族,時不時就起身給對方行禮拜年,那起身又坐下,拱手行禮,如行雲流水一般好看,甚至還十分優雅地向叔伯長輩敬酒。
自然,他的小酒樽裡的都是新鮮的果汁。
不過氣派還是十分氣派的。
“也不知從誰的身上學來的。”大皇孫一派風雅,二皇孫和三皇孫都已經滾到角落裡去跟幾個其他王府進宮的小家夥兒扭成一團。太子妃隻覺得心累,看著柔柔軟軟,甜甜蜜蜜的燕寧不由眼底生出幾分疼愛來對燕寧說道,“臭小子都是不省心的。叫我說,還是女兒好。”
她生了四皇孫之後肚子就沒了動靜,本想再生個嬌滴滴的小閨女卻不能,想想也十分遺憾。
不過這話太子妃是不能大大咧咧地說的,不然豈不是叫人覺得太子妃狂妄……嫌棄兒子什麼的,這在旁人的眼裡真的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容易引起眾怒。
李貴妃不由失笑,無奈地搖了搖頭。
“對了,長平怎麼對貴妃娘娘突然這麼不客氣啊?”燕寧覺得長平長公主今日的態度十分奇怪。
說起來,李貴妃跟長平長公主沒什麼好衝突的。
李貴妃又沒有去搶長平長公主的男人,長平長公主的敵人也不是她啊。
今日長平長公主拿著燕寧當槍使,去與李貴妃衝突,這叫燕寧心裡不怎麼高興。
她雖然笨些,可也不是傻瓜,長平長公主一副幫自己說話的樣子,可是不也是拿燕寧當槍使去得罪人?這要不是李貴妃心寬,性子好,隻怕也會遷怒燕寧了。
“也沒什麼,隻是她有些妄想罷了。”李貴妃見燕寧這段時間是當真外頭的事兒什麼都不知道,不由下意識地看了下方的趙王妃一眼。正巧,長平長公主被端陽伯低聲數落了幾句,正覺得委屈,又湊過去和趙王妃說話。
也不知說了什麼,趙王妃的臉色微微發黑,霍然起身就坐到了太子妃的身邊來。因李貴妃也在這兒,長平長公主便含恨瞪了李貴妃一眼,卻沒有再走過來,倒是沈言卿起身和長平長公主說了兩句話,母子之間似乎起了爭執,長平長公主不敢置信地看著兒子,似乎遭受了什麼背叛似的。
沈言卿立在燈影之中,微微抿緊了嘴角露出幾分漠然與固執,長平長公主看著他這副倔強的樣子,不由眼眶都氣紅了。
她一向疼愛沈言卿,可如今看向兒子的目光卻生出幾分怒意與失望。
沈言卿卻沒有再說什麼,對她微微行禮,目光沉靜地掃過一旁正皺眉看著自己的端陽伯,一時眼底露出幾分茫然。
就仿佛……他此刻竟無處可以容身一般。
然而片刻之後沈言卿恢複了平靜的神色,迷茫的情緒仿佛不曾存在,轉身往宮殿外去看燈火去了。
他乾脆地走了,長平長公主卻站在燈火輝煌的大殿之中,頓了頓腳,不知說了一句什麼,露出幾分不甘心。
看見她露出一副不甘心的模樣,趙王妃突然冷笑了一聲。
她一向為人溫和,突然這樣突兀地冷笑了一聲都把燕寧給嚇了一跳,在她疑惑的目光裡,趙王妃哪裡知道燕寧竟然完全不知道外頭的事,隻對李貴妃說道,“娘娘今日受了我的牽連,因此才被她這樣折辱,這份情我銘記在心。”
她十分感激李貴妃,又惱火長平長公主不過是仗著是皇帝的妹妹就猖狂到這個份兒上,李貴妃卻不是逼迫人家記住自己恩情的人,聞言便笑著說道,“不過是些許小事罷了,王妃太見外了。”
“哪裡是見外。”趙王妃頓了頓便苦笑著說道,“若不是娘娘在陛下的跟前為我們王府說話,隻怕陛下受不住長平的糾纏,當真把沈言卿賜婚到我們王府做了我們王府的女婿呢!”
燕寧本來對今日的情況一頭霧水的。
聞言她不由一愣,繼而微微張大了眼睛。
她想起來之前十一公主跟自己說過,長平長公主想給沈言卿說一個王府貴女做媳婦兒。
難道如今是挑中了趙王府的貴女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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