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長史始終未至。
眾人一直飲宴到了深夜,又把黃太尉恭送到了泊在運河碼頭的皇船上。
黃太尉登了船,眾官員卻依舊不敢散,由江大人帶領著在岸上候著。
這時一個小廝從皇船下來,對著眾官員拱手行了個禮,道:“太尉請宋誌遠宋大人過去說話。”
眾官員都看向宋誌遠,都頗為驚訝——宋誌遠雖有錢,卻隻有一個用錢買來的職銜,連實職都沒有,為何獨得黃太尉青睞?
宋誌遠心裡有數,知道是自己送給黃太尉的三千兩銀子起了作用,卻故意裝作吃了一驚,眼睛瞪得溜圓,做作一番後隨著小廝上了皇船。
船房內甚是寬敞清雅。
黃太尉已換上了月白直綴,閒適地坐在圈椅上,見宋誌遠上前行禮,也隻是說了句“請起”,自有小廝上前引宋誌遠坐下。
寒暄兩句後,黃太尉便直奔主題:“宋大人,昨日席上曾聽你提到令愛,我隱約記得令愛尚未及笄,還未曾許人家。”
宋誌遠心中連連歎氣,麵上卻春風和暢,恭順異常:“啟稟太尉老爺,小女今年十四歲了,的確未曾許人家,不過——”
“不過什麼?”黃太尉眼神銳利看向宋誌遠。
昨日宋誌遠可是巴結得很,頗有把女兒許給他侄子之意。
宋誌遠在心裡埋怨著先斬後奏的宋甜,口中解釋道:“豫王府遴選女官,小女舅父在豫王府做校尉,本著一片疼愛甥女之心,就給小女也報了名。”
黃太尉這下全明白了。
宋誌遠昨日酒宴提到自己的獨生女,還提到了以後的過繼問題,的確有聯姻之意,誰知豫王府遴選女官,他的大舅子越俎代庖給他女兒報了名。
想到在麒麟湖見到的那個叫宋甜的女孩子,不知為何,黃太尉總覺得莫名的熟悉,心裡不由自主軟綿綿的,覺得她稚弱可憐,想要保護她,照顧她,給她庇護……
他不知道
這種情感類似父愛母愛,還想著是因為宋甜長得特彆的我見猶憐,沉吟了一下,含笑看著宋誌遠,意味深長道:“日後不管令愛中選或是落選,宋大人請務必寫信告知在下。”
宋甜若是中選,他自有安排,也許可以讓宋甜成為他的暗探,為朝廷效力。
宋甜若是落選,他打算讓宋甜嫁給侄兒黃子文,這樣也可以對宋甜有所庇護。
黃太尉身為太監,自然是沒有子嗣,早有意過繼侄兒黃子文為嗣子。
宋誌遠聞言大喜,忙起身長長一揖:“下官多謝太尉美意。”
黃太尉十分愛財,卻一向取之有道,想到自己收了這宋誌遠三千兩銀子,總得有所回報,略一思索,道:“出京時,陛下賜了我幾張空名告身劄付,你又無實職,我安排你在宛州提刑所做個理刑副千戶,你可願意?”
宋誌遠簡直喜出望外,當即拜倒在大紅地氈上:“多謝太尉,太尉之恩,下官粉身碎骨,莫能報答一二!”
黃太尉微微一笑,吩咐小廝侍候,當場簽押了一道空名告身劄付,提筆填上宋誌遠名字。
宋甜隨金太太回到了王府後巷金宅。
謝丹帶著一個身材小巧容顏俏麗的少女在二門迎接,正是謝丹的表妹李玉琅。
李玉琅的父親是淅川衛所掌印千戶李忠。
李忠所在的淅川衛所,隸屬豫王府,因此也給女兒報名參加了豫王府的女官遴選。
他想著金雲澤在豫王府當差,因此送女兒李玉琅來金宅作客,好打聽一下豫王府這次女官遴選的情況。
宋甜記得前世李玉琅嫁給了陝州王都監的次子,隨其夫前往京城,曾去太尉府見過自己。
後來黃太尉倒台,她們就再也沒見過麵。
如今與李玉琅重逢,想起前世舊事,宋甜覺得似一場夢一般。
李玉琅和宋甜年齡相仿,又都活潑好動精力旺盛,因此頗為投契,很快熟悉起來,談笑著往金家後園蕩秋千玩耍去了。
第二天正是三月三上巳節,宛州風俗是要到獨山踏青登高的,李玉琅想要去獨山踏青登高,便和宋甜一起攛掇謝丹去求金太太。
謝丹卻不肯去,笑著道:“爹爹和大郎都不在家,母親不會允許咱們出去玩的。”
三個人
正亂成一團,宋家卻派了小廝宋竹領著馬車來接宋甜了。
宋甜心中警惕,便叫了宋竹進來,問他道:“我爹不是要帶著二娘三娘在莊子上住兩日,怎麼這麼快就來接我了?”
宋竹拱手行禮:“大姑娘,老爺得了實職,新升了宛州提刑所理刑副千戶,命小的接了大姑娘回去。”
宋甜一聽大驚——前世她爹就是把她許給了黃子文,換得了宛州提刑所理刑副千戶這個實職,這世她爹是用什麼換的?
她當機立斷,告辭了金太太等人,乘馬車回了臥龍街宋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