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連難得實在,道:“若是老老實實,將來一個富貴閒王倒是可以保證。”
陛下隻有三個兒子,若豫王沒有野心,安心地方,倒是可以保全性命。
若是野心勃勃,那就未可知了。
作為永泰帝親信,黃連可是太了解永泰帝對蕭貴妃趙致母子倆的偏愛了,全不顧當年與端妃的青梅竹馬,與皇後的結發恩情,那心都偏得沒邊沒沿了,恨不得把太子和豫王踩在腳下,把天下所有好東西都雙手奉給蕭貴妃母子倆。
黃連看向宋誌遠,似是無意道:“宋兄你若是想得一個錦繡前程,兄弟我有一個主意——”
宋誌遠好奇道:“什麼主意?”
黃連笑容狡黠:“陛下很關心豫王是老老實實在封地做富貴閒王,還是在封地結交官員豢養軍隊,有不臣之心。若是甜姐兒能借你傳一些消息出來,說不得宋兄你也能得到陛下青目,搏一個封妻蔭子的錦繡前程。”
宋誌遠前麵還心潮澎湃,待聽到“搏一個封妻蔭子的錦繡前程”,滿腔熱血瞬間被澆滅了——他這一生是彆想封妻蔭子了!
沒有兒子,做什麼都白搭,還是安安生生做他的官經營他的生意好了。
宋誌遠端起酒盞一飲而儘,道:“兄弟,實不瞞你,我這輩子怕是隻有甜姐兒這個閨女了,也不想什麼封妻蔭子,好好做生意,多掙些家業給甜姐兒,自己也享享晚福,也就罷了。”
既然豫王隻能做富貴閒王,那也挺好。
甜姐兒若是能得豫王寵愛,起碼在宛州豫王的封地,他能呼風喚雨得意洋洋。
黃連聽了宋誌遠的話,也沒什麼不滿,反倒覺得宋誌遠為人豁達,頗有意趣,很值得結交,便和宋誌遠聊起了入股林七海上生意的事。
他很讚同宋誌遠提出的派得力大夥計跟著林七出海的建議,跟宋誌遠商議後,便命人請了林七過來,商議了一番,敲定了這件事後,就和宋誌遠當場兌了銀子,以侄子黃子文的名義簽了合同文書,派人去衙門備了案。
生意談成,黃連陪著宋誌遠和林七痛飲一場,這才各自散了。
送走宋誌遠和林七之後,黃連正要回房歇息,傍晚再進宮服侍永泰帝,誰知小廝就進來通稟:“老爺,我等把公子找回來了。”
得知小廝是從麗香院找到黃子文的,黃連大怒,命小廝摁住黃子文,親自執棍,結結實實打了黃子文二十棍,又帶著酒意數落了黃子文一頓,話語間提到了宋甜,大意是宋甜雖是女孩子,卻也關注家中生意,將來也能承繼家中產業,你黃子文枉為男兒,恁事不會,隻會吃酒聽曲眠花宿柳雲雲。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
挨了一頓好打,黃子文沒記住叔叔對自己的教訓,隻記住了跟叔叔常來往的富商宋誌遠,偌大家產是要獨生女宋甜承繼的,心中不由打起了小算盤。
宋誌遠回到家,越想越覺得皇帝和黃連對豫王都有些居心不良,得提醒宋甜一下,便讓田媽媽去請宋甜來前麵說話。
宋甜聽了,沉默了許久。
前世下毒害趙臻的蔡和春,到底是永泰帝的人,還是韓王的人,奉的是永泰帝的旨意,還是奉了韓王的命令,這些她一直都未曾弄清楚。
這一世,她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讓趙臻早做提防。
宋甜思索良久,這才和宋誌遠說道:“爹爹,你拒絕了也就罷了。以後和黃太尉說話須得小心,彆留下把柄。”
她也考慮過要不要來個反間計,可轉念一想,像黃連這樣的人精,她若是貿貿然出手,說不定聰明反被聰明誤,不知道會怎樣。
與其如此,不如步步為營,以防守為要務,先護得豫王周全再說。
以後若是需要,再和爹爹商議。
宋誌遠這會兒已經醉得支撐不住了,答應了一聲,便由小廝侍候著回房歇下了。
宋甜回到房裡,坐在窗前思索良久,心裡有了主意,便吩咐紫荊去問田媽媽要了一匹鬆江闊機尖素白綾,又在榻上鋪上紅氈條,備好刀尺,這才開始裁剪。
她剛剛抱過趙臻,對趙臻的體型尺寸心中有了數,打算做一套貼身穿的舒適衣物給趙臻。
永泰帝的萬壽節是五月十五,其實趙臻的生日就是五月十三,很快就要到了。
宋甜打算把這套衣服做好,送給趙臻做生辰禮物。
禮物不算貴重,卻是她的一番心意。
過了兩日,入股林七海上生意的事情做成,送了林七出京,宋誌遠又派了京城這邊的親信夥計去閩州尋找蔡大郎,安排好這些,他便打算回宛州了。
五日假期即將結束,傍晚時王府馬車就要來柳條街接宋甜了。
宋甜正帶著紫荊在房裡收拾行李,小丫鬟桃枝卻來叫她:“姑娘,老爺請你去前麵說話。”
宋甜便讓紫荊接著收拾,自己卻跟著桃枝往前麵去了。
宋誌遠端坐在官帽椅上,看著掀開簾子進來的宋甜,發現她似乎又長高了一些,氣質也比先前沉靜了許多,心中不禁感慨萬分。
待宋甜坐下,他英俊的臉上略帶著些感傷,歎息著道:“甜姐兒,你今晚要回王府了,爹爹明日一早也要出發回宛州了,你我父女,再見不知又是何時……”
宋甜一句話戳破了她爹的傷春悲秋:“爹爹,待五月十五萬壽節罷,豫王就帶著我們這些王府屬官回宛州了,最遲六月初一我休沐,你就能見到我了。”
宋誌遠悻悻地閉上了嘴:“……”
他這閨女,可真不像親閨女啊,她爹的風花雪月心腸,她居然一分都沒繼承到,如此這般硬邦邦又無趣,彆說豫王了,一般男子都看不上她。
宋甜烏溜溜杏眼看著她爹,等了一會兒,見她爹不開口,便道:“爹爹,你叫我到底有什麼事?”
五月十三是趙臻生日,可是她的生日禮物還沒準備好,宋甜想趕緊收拾完行李,然後繼續縫製給趙臻做的那套衣物。
宋誌遠這才道:“京中的富貴鏡坊,我打算交給你管著。”
宋甜聞言,又驚又喜:“爹爹,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