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紙上隻寫了八個字——“今日酉時, 鰣魚之約”。
宋甜不禁笑了起來。
她把信紙攤平在方桌上,提筆在下麵空白處寫了一個字——“好”。
宋甜折好信紙,放入信封中, 重新封好遞給了刀筆:“把信送過去吧!”
刀筆出去後, 宋甜重新開始寫請帖。
寫罷請帖,宋甜讓紫荊把寫好的請帖送到蘭苑,叮囑她:“你和太太說一聲,就說待會兒我去書院街買些衣料花翠,問她有沒有需要我帶的。”
紫荊很快就回來了:“二……太太說她什麼都不需要帶,讓您好好逛逛。”
她把張蘭溪賞的一匣帕子拿給宋甜看:“姑娘, 我過去的時候, 太太正看著人在收拾行李,預備搬到內院上房去,見我過去, 就把這匣帕子給了我,說是上好的蜀繡帕子,她兄弟從蜀地帶回來的, 讓我帶回來給您, 拿著玩也行, 賞人也行。”
宋甜看了看,發現是六方挑線白綾帕子,花色各個不同, 十分嬌豔好看, 便道:“這刺繡手法,與咱們這邊不大一樣,倒是更精致更豔麗。”
她選了一方繡著牡丹花的帕子,剩下的五方讓紫荊拿去, 紫荊、月仙、金姥姥、錢興媳婦和繡姐五人分了。
宋甜換了見人衣裙,待馬車備好,便帶著紫荊去了儀門外。
馬車已經在儀門外候著了,前麵駕車的車夫正是秦嶂和秦峻。
他們兄弟穿了青衣,戴了小帽,做尋常小廝打扮,瞧著也就是俊秀一些的小廝罷了。
宋甜登上馬車,坐定後才道:“去書院街。”
前麵不知道是秦嶂還是秦峻答應了一聲,駕著馬車出了臥龍街,往書院街而去。
到了書院街街口外,馬車停了下來。
宋甜戴著眼紗下了馬車,帶著紫荊進了書院街。
秦峻兩兄弟一個看著馬車,一個提著包袱跟在宋甜和紫荊後麵,宋甜還是從臉上酒窩的方位判斷出跟她的正是秦嶂——秦嶂的酒窩在左臉頰上。
距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多時辰,宋甜也不急,慢悠悠在書院街逛著。
書院街是宛州城內最繁華之處,珠寶首飾綾羅綢緞胭脂水粉文房四寶書冊話本樣樣俱全。
她在一家獨玉鋪子裡看上了一件獨玉雕成的貔貅和一座獨玉觀音,便都買了下來,預備送給宋誌遠和張蘭溪做禮物。
宋甜吩咐秦嶂把裝在匣子裡的貔貅和觀音送到馬車上去:“這太重了,你拿著太累,還是送到馬車上去吧!”
秦嶂卻輕輕鬆鬆拎了起來,笑嘻嘻道:“姑娘,我力氣大得很,不覺得重,您不用擔心。”
宋甜:“……”
她其實是想支開秦嶂。
秦嶂似乎能看透宋甜的心事,歪著腦袋,眼睛眯著,酒窩深深,笑得可愛極了:“我知道姑娘還要去書肆買書,我跟著姑娘過去,正好幫姑娘搬書。”
宋甜這下明白了,秦嶂知道汗青書肆的存在。
他既然連趙臻的這些秘事都知道,宋甜也沒什麼可避著他了,便道:“那就勞煩你了。”
秦嶂一手提著一個挺重的匣子,笑容燦爛:“姑娘,小的不累。”
宋甜又進了自家的宋記綢絹鋪,讓掌櫃把新從湖州運來的綢絹拿出來,挑選了一匹淡青色湖州絹,一匹月白雲綢,一匹大紅織金緞子,一匹鵝黃綾,一匹湖藍綃,讓掌櫃派夥計送到臥龍街宋府,又吩咐道:“記到我爹賬上吧!”
她爹甚是慳吝,凡是她家的鋪子,除了宋甜可以記在他賬上,彆的不管是誰,都是親歸親,明算賬。
掌櫃自是認識自家大姑娘,笑著答應了一聲,道:“大姑娘,鋪子裡有新到的杭州細絹,特彆透氣吸汗,夏季穿正好,也送一匹到府裡吧?”
宋甜笑著道:“那就要月白色的。”
她爹喜歡穿月白色直綴,宋甜預備孝敬她爹一件月白杭州絹直綴。
出了宋記綢絹鋪,宋甜繼續慢悠悠往前走。
紫荊見宋甜走得慢,與往日逛街時的大步流星不同,忍不住問道:“姑娘,您在看什麼?”
宋甜看著街道兩邊的鋪子,道:“我在想,若是在這書院街開一個鏡坊,不知道會怎樣。”
生意應該會很好,這可是整個宛州的獨門生意,哪個女子不愛照鏡子,西洋鏡可比一般銅鏡清晰多了。
隻要打開局麵,下麵就可以步步鋪開,總有一日,宛州官紳富戶家的內宅,都擺著她家鏡坊的西洋鏡。
逛著逛著,宋甜就繞到書院街後的金桂曲街。
金桂曲街街道深幽,遍植金桂,街道兩旁全是書肆或者古玩玉器鋪子,與喧鬨的書院街相比,很是清靜雅致。
看到前麵木柵欄圍著的滿植薄荷的小花池,宋甜不由笑了,道:“咱們進汗青書肆逛逛吧!”
片刻後,宋甜獨自一人穿過汗青書肆後麵的紗門,進了書肆後的院子。
琴劍正在門後候著,見宋甜進來,笑著上前做了個揖:“ 小的給宋女官請安。”
宋甜微笑頷首,遊目四顧,打量著眼前這個小院。
小院花木扶疏,綠意盎然,廂房前種著兩株石榴樹,掛滿了紅豔豔的石榴花,在油綠葉片的映襯下,紅得耀眼。
琴劍引著宋甜往前走,走到了正房前,撩開青紗門道:“主子在裡麵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