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素馨卻知這位豫王雖然不愛說話, 而且生得跟仙童似的,卻是個狠人,因此聽到那句“二哥, 我這是請你評理來了”, 臉一下子就白了。
據她的消息,豫王自從上次離開京城回封地,越發深居簡出,將近兩年時間絕跡京城, 雖然永泰帝命人宣他進京,可是他卻一直尋找理由拖延, 因此一時半會兒還不會進京, 為何突然就出現在了韓王府?
難道他是為宋甜這小蹄子出頭做主來了?
想到這個可能, 姚素馨越發膽怯, 低垂粉頸,咬著手指, 思索著如何應對。
錢氏正專心聽屏風外豫王與韓王說話,沒有發現姚素馨的異狀。
趙致心中驚訝, 滿麵春風上前挽住趙臻:“三弟,在廊下說話畢竟不便, 咱們進屋裡說話!”
與趙臻分賓主落座後,趙致又吩咐人上了茶點,這才含笑道:“三弟,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臻懶得說話, 抬手指了指隨他進來的錢掌櫃:“這是延慶坊富貴鏡坊的錢掌櫃。二哥,讓錢掌櫃說一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吧!”
趙致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含笑看向錢掌櫃。
錢掌櫃上前,先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然後便簡明扼要地把韓側妃派人到富貴鏡坊打砸的事說了一遍。
趙致越往下聽,臉色就越冷。
他知道,按照趙臻的性子,沒把握是不會找上門的。
既然趙臻敢鬨上門,那必定是拿到了姚素馨是幕後主使的證據。
趙臻待錢掌櫃說完,吩咐琴劍:“把被砸碎的西洋鏡碎片都抬進來。”
琴劍當即出去,指揮著人把六大簍西洋鏡碎片抬了進來。
與此同時,錢掌櫃也拿出了記錄富貴鏡坊今日損失的單子。
趙臻看向趙致:“二哥,富貴鏡坊雖是我嶽丈的生意,背後股東卻有徐太師府和黃太尉府,今日之事,我嶽丈也做不了主,恰好我趕到,就越俎代庖替他來尋二哥評理。”
“打砸富貴鏡坊的那起子歹人,全都被捉住,也都招認了,其中為首之人,正是二哥在京西那個叫杏花營的莊子的人,據他們招認,是韓王府姚側妃指使。”
他看著趙致,鳳眼冷冽,聲音平淡:“二哥,要不要把為首的帶進來你審問一下?”
趙致心中怒極,知道姚素馨辦了蠢事,無可抵賴,一臉沉痛慨然道:“既然三弟人證俱獲,二哥還有什麼可說?是二哥治家不嚴,所有的損失,都由二哥來承擔!”
趙臻當即吩咐錢掌櫃:“錢掌櫃,把今日富貴鏡坊的損失單子呈上來。”
錢掌櫃當即上前,先恭恭敬敬給韓王行了個禮,然後奉上了單子。
韓王哪裡會理會這些細務,含笑道:“些須小事,哪裡還用得著一條條看,報個總數給我就行。”
錢掌櫃看向趙臻。
趙臻點了點頭。
錢掌櫃有了倚仗,當即毫不客氣地把損失報了出來:“啟稟王爺,富貴鏡坊今日的損失,一共是六萬七千三百九十六兩白銀,抹去零頭,賠六萬七千兩銀子也就是了。”
明間內一下子靜了下來。
趙致原本神態從容意態風流,用茶碗蓋子輕拂素瓷茶盞內的清茶,聽到錢掌櫃報出的賠償數目,動作一滯,一雙利目看向錢掌櫃。
錢掌櫃被看得兩腿發軟,竭力讓自己穩住,聲音微顫道:“啟稟王爺,小的這裡有富貴鏡坊每日擺放貨物的細目,上麵每日都有小的和四個大夥計的簽字畫押。今日的也在上麵。”
趙致深吸一口氣,俊美的臉上漾開笑意:“不必看了,想必這京城也沒人敢訛詐本王。”
他吩咐貼身小廝:“你去本王的書房,取六萬七千兩銀票過來。”
趙致心中憤怒到了極點,卻在竭力壓抑著自己,隻是最後那個“過來”兩字,卻似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帶著森森冷意。
屏風後姚素馨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了,整個人軟軟地坐在錦榻上,快要支撐不住了:六萬多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必須得想一個法子,不然王爺會活剮了我!
韓王妃錢氏這會兒可都聽明白了,不動聲色坐在那裡,等著看姚素馨如何應對。
姚素馨終於想到了法子——打死都不承認!
她當機立斷,扶著炕桌站了起來,積蓄了些力量,大聲道;“你們這是訛詐!”
聽到屏風後傳來的這句話,韓王右嘴角向上挑了挑,笑容有些殘酷——姚素馨這是嫌他還不夠丟人啊!
他咳嗽了一聲。
錢氏與趙致配合默契,當即看了一邊服侍的嚴女官一眼。
嚴女官帶了兩個丫鬟撲了上去,一把製住了姚素馨,同時捂住了姚素馨的嘴,不讓她再出聲。
姚素馨心知自己完蛋了,一邊無聲掙紮,一邊拚命地給抱著大公子的奶娘使眼色——隻要奶娘弄哭大公子,說不定王爺就心軟了!
誰知奶娘似瞎了聾了一般,抱著大公子直往後退,縮在了韓王妃錢氏後麵。
姚素馨心知大勢已去,眼淚瞬間流了出來。
趙致恭而敬之送走趙臻,疾步趕了回來,見姚素馨被丫鬟製住,當即上前,一耳光打了上去:“賤人!”
將近七萬兩銀子,夠他做多少事了,隻因為這賤人眼皮子淺,就這樣生生被趙臻給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