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婭反駁,“我不是……我已經拿不動筆了,我畫不出任何東西,我所有的天分,都死在了我的婚姻和愛情裡。”
窗外是最璀璨的陽光,而趙婭卻灰敗得,像一朵枯萎的鮮花,在這陽光的沐浴下,靜靜等待著凋零。
她在靜靜流逝著自己的生命,不再對任何事物抱有期待,即使是孩子,也無法讓她重新點燃眼眸裡那對生活的熱情,一小簇火光。
蔣妤握著她的手,“趙婭,你的天分都在你自己的手裡,它沒有死,一個婚姻,不能抹去你的天分和光芒。”
趙婭沉默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三年了,我與世隔絕三年了,我離開設計師這個行業三年了,更新換代這麼快,我已經過時了,我還能做什麼呢?我的人生這麼失敗,我為什麼還要做呢?”
“你的人生還有未來,還有你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你人生的輝煌起步於你一知半解,現在的你,和當初剛步入職場的你有什麼不同?當初你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設計師,現在為什麼不行?”
“趙婭,沒有人能否定你的價值,你的丈夫不行,家人不行,朋友不行,時間更不行,就算是你自己,也不行。我不是心理醫生,我不能幫你治病,我隻能告訴你。”言儘如此,蔣妤也不說了,遞給她一張自己的名片,“我需要你,節目在後天播出,如果你願意,麻煩和我聯係。”
名片就放置在趙婭的手邊,蔣妤起身,臨走前站在門口回頭,看著陽光灑在趙婭身上,籠得她越發的瘦小。
“我和你並非同病相憐,他沒有下跪,沒有戒指,沒有鮮花,沒有工資卡,更無關愛情,一切都是我自以為是。”
她比趙婭可悲多了,什麼都沒有,唯一有的,隻有孩子。
靠著孩子苟延殘喘,是蔣蹊救了她。
在很多個歲月裡,蔣蹊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蔣妤離開病房,走廊裡陳軻迎了上來,“怎麼樣?她同意了嗎?”
“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沒關係,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有辦法的。”
***
船到橋頭自然直不是一句空話,在錄製節目的前一天晚上,她接到了趙婭的電話,說是願意上節目。
蔣妤和她溝通好了一切,翌日來到星光園錄製節目。
節目組工作人員全數到位,六名死者的家屬蔣妤請來了向由,醫院的采訪和趙前川的采訪也已剪輯完成,一切整裝待發,隻差趙婭。
過了約定的時間,蔣妤給她打電話,可是打不通,她打電話詢問醫生,得到的回複卻是趙婭帶著孩子出院了。
“蔣妤姐,節目在十分鐘後播出!”
陳軻將電話掛斷,英俊眉眼間難得染上了急色,“電話打不通,師姐,我出去找!”
整個節目組因為趙婭的缺席而急的團團轉,在他們的節目策劃裡,趙婭是最核心的人物,也是節目關鍵點,重中之重。
蔣妤淡定道:“來不及了。”
“可是趙婭不來……”
蔣妤沉聲道:“趙婭不來,這個節目也要做下去!”
她知道,這個節目受到了台裡無數人的矚目,其中等著看她笑話的,在多數。
她背水一戰,無路可走,除了咬緊牙關,彆無他法。
“蔣妤姐,不如就讓我們事先準備好的嘉賓上場吧,反正都一樣,都是抑鬱症。”
蔣妤目光淩厲,如刀似劍一般刺向適才說話的那人。
“參與這件弄虛作假事件的,統統開除!”
現場幾名編輯縮頭不敢言語。
蔣妤最恨這種習氣,年輕的媒體人為求目的不擇手段,在演播廳的鏡頭下,愚弄大眾!
臨場事故蔣妤從前處理不少,嘉賓開播前不到場的,中途退場的,情緒激動的,在直播節目中,往往最考驗主持人功底。
蔣妤從容拿起手機撥通了電話。
“喂?蔣小姐,怎麼了?”電話傳來王姨的聲音。
蔣妤說:“王姨,小蹊在嗎?”
“在,我把電話給他。”
沒過一會,電話裡傳來蔣蹊稚嫩的童音,“媽媽!”
辦公室內極其安靜,蔣妤電話裡這一聲媽媽格外響亮。
所有人麵麵相覷,媽媽?
顯然嚇得不輕。
“媽媽在,小蹊想不想媽媽?”
“想!可是媽媽你現在不能想我喔!要好好上班,下班之後才可以想寶寶!”
“嗯,好,媽媽聽小蹊的,現在不想,下班之後加倍的想,”蔣妤頓了頓,“小蹊,媽媽愛你。”
“我也愛媽媽,mua~”蔣蹊衝著電話大大親了一口。
蔣妤嘴角帶起一抹不自覺的微笑,似乎得到了滿足,又似乎得到了慰藉,“好了,媽媽該工作了,先掛了,寶寶我們晚上見。”
“媽媽再見!”
蔣妤將電話掛斷,對四周呆若木雞的人渾然不顧。
導播急衝衝走進辦公室,“蔣妤,快快快,倒計時了!”
蔣妤深吸口氣,接過導播手裡的話筒,推開門,走進了演播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