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妤卻沉默了片刻,說,“不知道,隻是覺得應該拜一拜。”
徐甘比蔣妤還要年長,跑新聞那些年,見多識廣,對此也說:“你做得對,入鄉隨俗,這個地方不需要個人的承認,但是需要懷有一顆敬畏之心。”
蔣妤看著遠處大山,天際白雲滾滾,突然說:“我們去大山那看看吧。”
一側的周信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那個地方很難找的,而且這個時間,爬上去肯定是晚上,晚上山裡路難走又難找,不一定能下得來。”
“連你都覺得路難找,那麼那些死者是怎麼上去的,據我所知,其中有幾名死者,腿部有殘疾。”
周信歎氣,“我真不知道,這幾年村裡很多老人陸陸續續的失蹤,我們這些年輕人也到處找過,那座大山也翻遍了,就是從來沒發現過。”
“那個山洞,從來沒有被發現過?”
“沒有。”
天色也晚了,一天毫無所獲,幾人隻得回去,等明天一早,再去大山看看。
夜深人靜,蔣妤坐在窗前,看著遠處的大山,也看著坐在大門口凝視著遠處大山的周老爺子,倏然,一個瘦瘦小小的人影從門外風風火火的跑進,是周信十歲的兒子。
蔣妤起了心思,走到堂屋口,朝他招手。
周信的兒子叫周年,正是調皮的年紀,渾身上下就沒個乾淨的地方,滾得一身都是泥,赤著腳丫子,站在院子裡用引下來的山泉洗腳。
蔣妤將一顆大白兔奶糖遞到他麵前,“周年,姐姐問你幾個問題,好不好?”
“大白兔奶糖!”周年撕開包裝,往嘴裡塞,“我小叔每次從大城市回來,都會給我帶大白兔奶糖,我可喜歡吃了!姐姐你要問什麼?”
蔣妤看著門口那個背影,將周年拉到了房間裡,“周年,姐姐問你,你爺爺有沒有給你講過什麼故事?”
老人家喜歡給小孩子講故事,一般不會是太過荒誕的,會講一些親身經曆,不想被人遺忘的事情。
用故事的形式講給孩子聽,希望這個故事能得到傳承,不會被人忘記。
“說過啊!”周年說:“爺爺說,咱們山裡很多年前山神曾經發怒過,咱們村子裡本來有一百多戶人家,因為山神發怒,所以隻剩下這五六十戶了,爺爺叫我們要好好供奉山神,否則的話,山神會像五年前那樣,再次發怒的。”
“五年前?”
“是啊,五年前山神再次發怒了,不過還好,山神這次沒有傷害我們,爺爺說,是警告,警告我們要更好的供奉山神。”
蔣妤想起家家戶戶都供奉的山神像。
“年伢子,睡覺了。”屋外傳來周信的聲音。
周年應了一聲,跑了出去,屋裡隻留下一串濕漉漉的小腳印。
睡不著,蔣妤搬著個小凳子坐到門外,老爺子身邊。
遠處山是山,可在夜色下,卻不如白天巍峨高大,像是隱藏著無數魑魅魍魎,夜色一吹,寒氣直逼得人心慌。
“大爺,您在看什麼?”
老爺子木然望著遠處大山,看那座被夜色勾勒出來的輪廓,一聲歎息,“看山啊。”
“您連著看了好多天的山,看不膩嗎?”
“我看了幾十年。”
蔣妤低低地問:“您知道山上是怎麼回事,是嗎?”
老爺子渾濁的眼球微微轉動,他看向蔣妤,飽含滄桑與看透塵世的起伏,“蔣記者,你們應該離開這裡。”
“我想弄明白這事,您難道不想讓大家知道真相?讓村民永遠銘記這事嗎?”
“你們觸怒山神,是會遭天譴的。”
“山神有靈,不會譴責好人。”
老爺子歎了口氣,“是,你是好人,山神不會怪罪你的,是我們作孽……”
“您告訴我真相,我幫您一起祈求山神的原諒。”
老爺子搖搖頭,“娃娃,你們都回去吧,你們是查不出什麼來的,查不出來的,山神也不會原諒我們的。”
老爺子起身,拿著凳子扶著牆,聲音蒼老而顫抖,“查不出來的,回去吧……回去吧。”
老人佝僂的背影在夜色裡越來越遠,絮絮叨叨的聲音被山風一吹就散,她聽到老人不穩的腳步聲,步履沉重,搖搖晃晃的背影,一點一點消失不見。
然而,遠處的大山依然矗立,在那無儘的夜色和繁密的山林深處,依然埋葬著不為人知的過去。
山神發怒……天譴……
蔣妤快步走進屋內,對陶蓁蓁與徐甘說:“徐大哥,明天你和蓁蓁回城裡,查清楚這座大山前五十……不,前六十年發生過的嚴重地質災害,陳軻你留下,明天跟我一起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