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以前, 蔣蹊曾經在老師辦公室的電腦上看到了蔣妤的第一期節目。
從那時候蔣蹊隱隱約約就知道,因為自己, 媽媽生過好大一場病, 這個病還生了三年,如果不是因為要照顧自己,媽媽說不定就死了。
老師說, 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人,懷寶寶生寶寶照顧寶寶,很辛苦很辛苦,他的媽媽,在生他懷他的時候,肯定比彆的媽媽還要辛苦千倍萬倍。
因為彆的媽媽都有爸爸照顧,可是他的媽媽沒有,他的媽媽一個人辛苦懷著他, 一個人去醫院生下他,一個人照顧他。
蔣蹊也想照顧媽媽, 可是他還沒有長大,不僅沒有照顧媽媽的能力, 還隻會給媽媽添麻煩。
就像這一次,如果不是自己任性,非要去拿架子上的巧克力,也不會和阿姨走散, 如果他能安安靜靜站在原地等阿姨, 不和那個男人走, 媽媽也不會受傷躺在醫院裡,是他的錯。
所以,在他還沒長大前,如果有人能代替他照顧媽媽,他會很感激他的。
蔣蹊趴在許薄蘇肩頭,懨懨地想。
“如果……是爸爸照顧媽媽,你願意嗎?”
蔣蹊微怔,轉而爬起來看著許薄蘇,清澈透亮的一雙眼睛望著他,並沒有太多的思考,搖頭,“不願意。”
許薄蘇眉心微擰,“為什麼不願意?”
其實蔣蹊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許薄蘇是自己的爸爸。
那是比看到媽媽第一期的節目還有久的時間。
媽媽和王姨在客廳裡一邊看電視,一邊聊天,他從臥室裡出來,就聽到了一些關於爸爸的話。
王姨還指著電視上的一個男人說什麼‘他現在在電視前風風光光’等等諸如此類的話,而電視上的男人,就是許薄蘇。
蔣蹊看著電視上接受采訪的男人,深深將許薄蘇的臉印在腦海裡。
從始至終,這個男人就沒有出現在他和媽媽的生命中。
蔣蹊的沉默讓許薄蘇沉了臉。
他一直以為蔣蹊願意喊自己一聲爸爸,在很大程度上已經接納了自己,這些天照顧他,也不見蔣蹊有任何的排斥,他們是父子,應該是站在同一戰線的才對。
“小蹊,為什麼不願意?”
蔣蹊還小,並不知道該如何隱藏自己的情緒,心虛地移開目光,支支吾吾道:“因為……因為媽媽不喜歡。”
許薄蘇沉眉,抱著蔣蹊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既然說了這話,蔣蹊似乎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勇氣,鼓足了勇氣抬頭看許薄蘇,說:“媽媽不喜歡,所以你不能去照顧媽媽。”
蔣蹊很矛盾。他喜歡媽媽,也喜歡爸爸,可是媽媽不喜歡爸爸,所以之前他一直告訴自己,不要這個爸爸。
可是後來蔣妤鼓勵他,告訴他,媽媽和爸爸是兩回事,媽媽和爸爸之間發生的事情不關他的事,如果想要爸爸,那就和爸爸好好相處。
所以蔣蹊才能鼓足勇氣,試著去接受從未有過的爸爸。
許薄蘇沉默了很久。
至今才恍然大悟,原來許久以前對蔣妤造成的傷害,他以為現如今可以彌補的傷害,早在日複一日的的時間裡成了不可修複的隔閡。
連蔣蹊這麼小的孩子都能看明白的事情,他卻當局者迷。
許薄蘇沒有再多說,隻是抬手,在蔣蹊頭上摸了摸。
歸根究底,隻是他一個人在奢望而已。
在外人麵前擺出孩子父親的可笑姿勢,其實什麼都不是。
護士替蔣妤上完藥離開病房,蔣蹊踢著小腿要下來,許薄蘇將他放下,看著他歡天喜地衝進病房門,他卻站在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望著病房裡溫馨的一幕。
那一幕實在是溫馨,如果沒有幾年前的事情,病房裡溫馨的一幕,應該會有他的身影吧。
有妻子,有兒子,說不定以後,還會有其他的孩子。
蔣妤會在主播台上繼續主持著她所熱愛的節目,孩子會被他手牽著手送進幼兒園裡,偶爾接到幼兒園老師的電話,他會和蔣妤一起批評教育蔣蹊,告訴他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
而不是現在這樣,他隻能隔著一道門,遠遠的看著母子兩的溫馨,沒有他任何立足之地。
***
就在蔣妤住院期間,關於華心慈善事件正處於調查收尾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