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靈嘎(2 / 2)

蓮談把小弟子帶了出來,但隻叫他在外間等候,在裡間介紹列措和謝靈涯認識,又看了看那個靈嘎,也認了出來,“這個不是糌粑做的。”

列措則從包裡拿出了一個三角形的鐵盒子,把靈嘎放了上去,才開始解釋:“靈嘎不能隨便放置,要放在特殊的容器裡。”

可能是盒子,也可能是架子、盤子,但一定要是三角形。

“我們有息、增、懷、誅”四業,每一業有不同的形狀,誅業就是三角形,具有鎮壓、降服的意思,意思是把鬼怪鎮壓了起來。這樣,就可以在儀式上斬殺。”

列措解釋完之後,又一臉苦惱地道:“可是,這不對呀,靈嘎是用來斬殺的,怎麼可以害人。現在也不是羌姆的舉行時間……”

耿直的和尚想不通,為什麼作為象征物的靈嘎,會真的被賦予生命,然後去害人。

“我用符籙把它鎮住了。”謝靈涯看他用東西把靈嘎裝起來,就將符籙扯掉了,又道,“我們對這一點也很奇怪,所以想讓您來看看,能不能認出這是哪一派的手法。”

雖然羌姆是蓮花生大師編創的,但是紅教,白教、黃教……那麼多教派都會。

列措辨認了半天,說道:“我覺得,這個很像是我們寧瑪派幾個寺廟的製作風格。但是,我們的僧人是絕對不可能把它放出去的。”

羌姆儀軌中,所有法器都要仔細保存,這可是一個重要的佛事活動,列措帶來這一個三角盒子都是自己臨時製作的,而法事每一個環節,也都十分嚴格,僧人的挑選都很仔細,不是隨便哪個年輕僧人就能擔當角色的。畢竟,在羌姆中,那些扮演角色的僧人,就相當於這角色的真身。而羌姆本身,是為了驅邪、謝神、教化、積德等等,這個象征物把儀式的內涵都顛覆了,列措自然心情複雜。

總之,能夠製作出這樣一個邪物的,本事絕對不低,難道是哪一個高僧迷失了本心?在他們教派,高僧不是隨便來的,一個僧人,基礎的學習就要九年,全套佛法修習完要二十多年,學精就更不必說了。

一想到這一點,列措更加緊張了,怕是他們派中出了敗類。

謝靈涯吐了口氣,說道:“我已經捏了一小部分,也拍了照,還是請先將這個東西處理掉吧。”

“請你放心,這件事我要報給上師,我們的僧人不能出這樣的人。”列措緊張地說道,隨即又從自己的包裡拿了鹿角和刀出來。

現在沒有羌姆儀式,但列措也要用相應的方法來將靈嘎處理掉。

在他們的概念中,鹿就象征著護法神齊紮巴拉。列措在靈嘎前跪下來,用鹿角把盒子挑開,然後用那柄刀將靈嘎斬碎。

他並非靜止不動地斬,而是結合了跳、翻、轉等動作,謝靈涯仔細看去,突然發現他好像是在模仿鹿。

如此把靈嘎砍成碎片了,那些血和內臟與麵混在一起,看上去像一灘血泥,有些惡心,列措才將它焚燒掉。

不要說郭星了,謝靈涯也是第一次見識到這樣的驅邪儀式,也算是因此長了見識。

……

眾人從房間出去,把灰燼倒了,見曇清在外麵那間房看電視,他指著電視道:“師父,上麵說昨天晚上有鬼。”

謝靈涯抬頭一看,竟然是一檔本地的網絡節目,不知道曇清怎麼調出來看了。

市民說:“昨天晚上我從黎明廣場旁邊那條路回家,看到了一個血糊糊的影子,特彆清楚,衝向我,嚇得我轉身就跑!”

記者像模像樣地到了所說的地方,還彎腰在地上找到了一行血漬,對鏡頭道:“深夜血衣人,到底是靈異事件,還是凶案發生?請繼續關注,我們將追蹤調查……”

謝靈涯:“………………”

動作怎麼這麼快,昨晚嚇到,今天節目都出來了,而且明明他們三個人一起走,怎麼他和小量就神隱了,而且他們也沒有追人啊?到底怎麼傳的謠!看來昨晚郭星那一溜達,還真是給都市怪聞提供了好線索。

這件事列措還要調查,但範圍已經縮小很多了,他認出了這個製作風格。

謝靈涯隻等結果,現在,他則問曇清:“小和尚,西遊記看完了嗎?喜不喜歡?”

“看完了,喜歡。”曇清老老實實回答。

蓮談慈愛地看了曇清幾眼,又道:“謝先生,我今天把曇清也帶下來,是要給他買些日用品,還有在杻陽走一走,你能不能幫忙帶個路?”

“當然可以啊,你把他交給我就行了。”謝靈涯義不容辭,杻陽市他熟得很,和尚們初來乍到,蓮談也是憐愛這個小弟子,才會把他帶下來見見世麵。

按照蓮談透露的想法,他覺得曇清天賦是很高,但對世情了解得不夠深,這是他唯一的短處,因此才多多把他帶出來。做僧人要六根清淨,現代社會也確實誘惑多,但正因如此,也不可能完全逃避,必須讓曇清知道,才好再進行啟發。

列措要往回傳訊,蓮談陪著他,謝靈涯就把曇清帶出去逛街,隻讓施長懸一起,把郭星和小量打發回去了。

蓮談給了一點錢,他們做和尚的,生活要樸素一些,謝靈涯知道這個道理,當然不會帶曇清進什麼專賣店,就和施長懸一起領他買點實惠的物品。

曇清一上了街,眼睛就到處看,對什麼都很好奇的樣子,看到高樓大廈也能發呆好一會兒,說他沒見過那麼高的樓。

謝靈涯看了一下,這也就是十三四層樓高,在杻陽市都不算最高的建築,“你以後跟你師父上大城市,那還有更高的樓呢。”

曇清在到處看,路人也都在看這個年輕和尚,他穿著僧衣,腳上是僧鞋,腦袋鋥亮,五官倒是清秀,還一臉懵懂地四處看,搞得有人都想問他是不是穿越的了。

謝靈涯看他盯著人家小孩子手上的棒棒糖看,就買了個棒棒糖讓他舔。

曇清舔了幾口說:“我帶回去給師父和師兄吃。”

謝靈涯聽得都要哭了,蓮談大師,一寺住持,不至於和徒弟一起舔一根棒棒糖啊,他趕緊又買了兩根,“沒事你帶倆給師父、師兄,你們一起舔一根好說不好看。”

曇清問謝靈涯:“謝先生,師父說,你們就住在這樣人來人往的地方?那豈不是都很熱鬨?”

“你們寺現在也熱鬨起來了吧。”謝靈涯說道,“人雖然多,但是我們心靜啊。”

曇清又問:“那你們旁邊的人,都信奉神靈嗎?”

謝靈涯淡淡一笑,“十個人裡麵不知道有沒有一個信。”

曇清“哦”了一聲,沒說話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在想什麼?”謝靈涯問了一句。

曇清舔了一口糖,含著棒棒糖嘴巴鼓起來說道:“我在想普度眾生的事情。”

謝靈涯:“……”

謝靈涯轉頭對施長懸說:“這是個乾大事的和尚。”

可惜,他不知道現在普度眾生有多難。

“眾生還不是每個都吃得起糖呢,你且跟著你師父學吧。”謝靈涯在曇清的光腦袋上揉了一下。

曇清想了想便說:“我以後給眾生每個發一根糖。”

謝靈涯沒話說了,“那有人不愛吃糖呢。”

曇清:“怎麼可能。”

謝靈涯看他兩眼,發現了,難怪蓮談想讓他多看看外麵的世界,這孩子思想太過單純了,雖然在佛法上天賦高,可是……其他方麵好像太短缺了,畢竟從小在深山裡長大。

“你上次還說,各人見水不同,糖也是如此。”謝靈涯說道。

“見膿水是鬼,不喜糖者自然也是‘鬼’。”曇清說。他那偈語是天見寶莊嚴,人間為清水,魚見為窟宅,鬼見為膿水。眾生見水不同,見糖當然也不同。

那句偈語解意是萬法唯心,曇清這時卻是扯到了“法”的正誤,他說的“鬼”應該隻是一個代指。

謝靈涯一愣,隨即正色道:“混淆了,法有正歧,卻不能套在這上麵。”

曇清“哦”了一聲,繼續吸溜他的棒棒糖了。

謝靈涯帶曇清買了他缺的一些日用品,原本這些寺裡可以批量采購的,單獨出來買謝靈涯還惡趣味地給他挑卡通內褲。

曇清心性比一般同齡人幼稚一些,要了個屁股後麵印著Q版豹子的內褲。

因為買東西的地方就在金桂步行街,離著道觀近,謝靈涯叫施長懸先領著他,自己回去抱陽觀拿個充電寶,他手機快沒電了。

……

出租車司機小王昨晚拉了一車詭異的乘客,提前下班回去,把車洗了,又睡了一覺,第二天下午起來,立刻奔市中心的抱陽觀去了。

路上小王看了一下本地論壇,又看到有人說昨晚有晚歸的人在市中心被血人追殺,他立刻想到自己拉的乘客,還有乘客背上疑似武器的東西,頓時一寒,有種曾經命懸一線的感覺。

惦記著血人的小王匆匆跑進抱陽觀,剛上台階就撞到一人,剛想生氣,抬頭一看便見到一張有些熟悉的麵孔,方圓三十米的人都聽到了小王一聲驚叫。

“臥槽啊!”小王呈防護狀驚恐地脫口而出,“彆砍我啊!”

“……”謝靈涯抬起手,對旁邊眼神詭異的海觀潮說,“我不是……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