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文仔仔細細地把他看清楚,並不回答他的問話,而是出聲慢慢說:“你長的還不錯。”
“嗤,”林一楠笑了聲,誇讚道,“你也很……特彆。”不是很普通的美,但是很特彆。
顧小文一隻手臂擱在林一楠的肩膀上,回手像勾住他脖子一樣,手掌撫上他的後頸。
她另一隻手撥著他的劉海,因為身高的差距,微微踮著腳,不知道什麼時候穿上的高跟鞋,尖銳的後跟在地上輕磕著,噠噠作響。
“模樣隻是表象而已,”她的指尖從林一楠的額頭,滑到了他的嘴唇,點了下,“你又不了解我特彆在哪裡。”
“那我們現在來了解下。”林一楠說,“你喜歡白康城?”
顧小文聞言卻笑起來,避而不談白康城,而是風馬牛不相及地說:“我很喜歡你給我準備的這件禮服。”
“喜歡就送你。”林一楠說。
顧小文點頭,看著他,“是送這件禮服,還是禮服代表的意義?”
林一楠一頓,很好笑地問:“……你不會想嫁給我吧?”
“那怕是不行,”他有些苦惱地說,“我的未婚妻目前對我來說,是最有利的商業合作,顧家的生意……和我家裡的企業相去甚遠啊。”
林一楠說:“除非……你等我……啊!”
顧小文扳著林一楠的脖子,壓低一下,看上去像是要吻他,膝蓋擠到站立的雙膝間,接著猴急似的轉身要把他往床上推,結果因為自己“醉酒”,高跟鞋又崴了腳腕,隻扳著林一楠轉了半圈,兩個人就狠狠砸在地上――
“噢!”
顧小文額頭狠狠磕上了林一楠的鼻子,在摔倒的途中還正好因為之前的動作,毫無障礙地撞到了他要命的地方。
林一楠後腦、鼻子,外加命根子,全部迎來人生最猛烈的撞擊,疼得他瞬間蜷縮起來,幾乎失聲。
他眩暈得險些昏厥,側身一雙手一時間不知道該捂住自己哪裡好,腦袋嗡嗡,鼻血竄出來,簡直跟他媽水龍頭似的,眼鏡也摔飛了。
“呃……”
他疼得又急又怒,但是說不出話,顧小文“啊呀”一聲,裝著慌張地跪坐在林一楠的身邊,手忙腳亂的途中甚至還在他遭受重創的鼻子上狠摁了下,“你沒事吧,林少?!”
顧小文說:“我扶你起來!”
她說:“啊對了,你的眼鏡摔掉了,我給你撿起來。”
然後又起身,那麼巧合且精準地一腳踩在了林一楠撐著地麵要起身的手背上。
尖銳的鞋跟,險些戳穿林一楠的手背。
“啊――”
顧小文連忙慌張喊道:“啊呀林少對不起對不起,我太著急了,沒看到,你快擦擦……”
她遞給了林一楠一塊毛巾,給他擦鼻血,結果林一楠擦了一下,就看到了這不是毛巾是抹布。
他眯著眼,半瞎的也能看到屋子裡衛生間的門開著,這他媽的是從那裡麵拿出來的,乾什麼的抹布不言而喻。
林一楠佝僂著身子狗一樣趴在地板上喘粗氣,簡直要被滿臉無辜的顧小文氣笑了。
額角的青筋暴起,他疼得連生氣都沒勁兒,半晌之後居然輕笑了一聲,“你彆過來,離我遠點。”
他把毛巾扔在了還要朝著他衝過來的顧小文腳下,抬手製止她的靠近。他毫不懷疑,顧小文在“扶他”的時候,說不定又會“不小心”在他的鼻子或者要命那兒來一下。
這他媽不是個狐狸精,是一朵黑心蓮!
林一楠這輩子沒吃過這麼大的啞巴虧,可顧小文急得眼淚都流出來了,看上去像極了做錯事情的笨蛋美人,還要衝出門去找人。
“對不起林少實在對不起,是我受不住你的美□□惑,太著急了,”顧小文說,“我去找人救你,這船上有醫生吧!”
救個鬼!林一楠信她個鬼!
彆以為他沒看見她把自己的衣領都拉下來了!
他這德行被發現在顧小文休息的船艙裡麵,顧小文還哭哭啼啼地跑出去,衣服淩亂口紅弄花,林一楠原地跳海裡也洗不乾淨。
他會變成一個天那麼大的笑柄,一輩子背著強\奸未遂的名聲。
這事兒傳到他父親耳朵裡,能他脊梁骨抽出來。
操他媽的,栽一個土妞兒手裡了!
林一楠咬牙忍著痛,想爬起來去阻止顧小文,但是顧小文竟然靈活得像小時候跳馬一樣,在他後背上一按,就跳過了他,已經把門打開了。
媽的這是會輕功嗎!
千鈞一發,林一楠連被迫鑽了一把人襠\下的屈辱都顧不得,急中生智咬牙切齒地喊,“禮服給你,桌上首飾都給你!彆找人!”
顧小文開門的動作一頓,抽泣的肩膀大幅度地抖動起來,片刻後越來越大,最後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笑出了眼淚,關上了房門,轉身走到了桌邊,把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擱在那裡打開錄像模式,記錄了一切的手機拿了起來,對準了林一楠。
“林少,我說了你不了解我,現在你知道我哪裡特彆了吧?不過我沒有那麼好打發,”顧小文無恥地說, “不用想著搶手機,或者對我動手,我這都是直接上傳私人網盤,你今天就算是把我弄死扔海裡,我也不會刪除。”
她臉上笑意簡直讓人}得慌,林一楠也不可能對女人動粗,隻能摸了把臉上的血,扶著桌子站起來,深吸一口氣,叉著腿弓著背,再說他沒勁兒搶,他疼勁兒還沒過。
他想錯了,這個女人不是黑心蓮,這他媽是食人花,果然夠特彆。
“你想怎麼樣?”林一楠問。
顧小文錄下來的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又不是什麼商業機密,但是足夠讓林一楠麵子裡子丟得乾乾淨淨,現在這個社會,混的不是就是一張臉麼。
哪怕是為了不讓他爸知道他在女人手裡翻船,林一楠也不能讓顧小文把視頻放出去。
媽的媽的媽的!
林一楠麵皮兒緊繃,心裡反複把顧小文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透。
“心裡罵我祖宗十八代?”顧小文簡直像是聽到了一樣,笑著說。
顧小文收起手機,臉上的笑意也收斂了起來,認真地對著林一楠說:“顧家祖宗十八代弄出來給你有點費勁,但顧老狗你要想操,我可以給你絕對可行性的建議。”
林一楠一噎,瞪著顧小文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這麼美的一張臉,說這麼混賬的話嘣豆一樣容易,簡直割裂。
好一會他疼也緩過來,鼻血也止住了,這才說:“你到底想要什麼?”
顧小文又笑起來,撿起了林一楠的眼鏡,遞給他,“暫時沒想好,林少手眼通天,我可不能輕易許願,先留著。”
“你彆想得太美了。”林一楠冷哼道,“你也該知道我也不是軟柿子。”
“你聽說過一句話麼?”顧小文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顧小文轉身進了衛生間,擰了個乾淨的毛巾給林一楠,“我不光沒穿鞋,我在林少麵前,連腿都沒有,站不直啊。”
林一楠沒接毛巾,顧小文又笑起來,“你怕什麼,怕我讓你殺人放火?還是讓你娶我?”
“你看多了吧,你這種款我都吃膩歪了,也不是什麼適合過日子的人,”顧小文把毛巾扔給他,“放心把林少,我這隻小蝦米,還能跟你要一片海啊。”
你有那能耐嗎?
顧小文後一句沒說,但是眼神幾乎是明示了。
林一楠憋屈地把毛巾接過來,邊擦邊笑,氣笑的。
顧小文最後甚至幫他整理了亂了的領子,還拿小刷子把他西裝上的血點給刷掉了。
林一楠被顧小文妥妥帖帖送出門的時候,除了鼻子有點紅之外,看上去人皮依舊披得毫無瑕疵。
但是他在心裡,徹底把這個顧家人人都看不起的土妞,劃入了需要謹慎對待的稀少對手範疇,甚至淩駕於大多數的少爺千金之上。
林一楠稍稍回想,就很清晰地理順,他敲門被拒之門外,到顧小文重新開門,他進屋開始,雖然隻是短暫的肢體接觸,但顧小文幾乎把她能夠利用的所有東西全部都利用上了,男女本該有生理力量差距的,尤其是這船是他的地盤。
可她卻讓他在沒有還手之力的情況下一而再地妥協。
這世上,含著金湯匙出身固然從最開始就贏在起跑線,無論是教育還是家族帶來的便利,都是有些人一生無法企及的。
可有一種人,就像是草原上看上去又禿又醜的雜花鬣狗,什麼動物都敢咬一口,咬的位置令人不齒且憎恨,但會致死。
這樣的人,是無論扔在荒野還是沙漠,都是能吃飽甚至滿嘴流油的人。
林一楠神色陰沉地回到宴會,顧小文找了個塑料袋子開始裝首飾,都是好東西,她現在正好缺錢得緊。
弄好之後,她心情愉悅地吹著口哨,從手包裡麵摸出了一盒煙,抽出了細細的一根,夾在手裡點燃,走出船艙靠著欄杆,輕輕吸了一口,混著海風吐出去。
顧小文還是隻抽兩口,就碾滅,把煙頭扔進了垃圾桶,她通常靠這種方式來平複激動或者紓解苦惱,但很克製不沉迷。
她重新回到小屋之後,開始對著從顧絲絲那裡得到的名單,一個個地查看她在派對上加的那些男男女女。
不管他們出於什麼目的,顧小文的目的很明確,她要設法打聽出那天原身跳下遊泳池,有沒有人發現,甚至是無意間記錄。
顧小文已經找到了那天承辦派對的負責人,但是為免打草驚蛇沒有貿然去問,她還是先從這些人身上了解,最後再去負責人那裡。
大部分名單上的人都有了聯係方式,剩下的幾個顧小文很快返回宴會,根據顧絲絲的描述也很快定位,準備挨個去要聯係方式。
有兩個女孩子不在今天的受邀行列,可能是地位不太夠,在這個圈子的邊緣遊離狀態。
顧小文準備明天下船之後去接觸下。
她看到林一楠收拾過了,又換了副黑框眼鏡,回到了派對,紅著鼻尖和人談笑風生,絲毫看不出之前的狼狽,不愧是衣冠禽獸。
林一楠的視線也時不時看向顧小文,見她花蝴蝶一樣的到處要人聯係方式,嘴角抽搐地想,之前還以為她是想要上位,現在看出來了,她是在他的地盤上狩獵。
最最糟心的就是他現在還不能管。
林一楠坐到白康城身邊,看他一直盯著顧小文,好心提醒他,“那個顧家的野狗,你還是離遠點,你玩不過她。”
字麵意義上的玩不過。
當然這句話林一楠沒說,他們這些雖然玩,但是真的在為家族企業鞠躬儘瘁的,誰也不想沾上這種瘋子。
“你又不認識她,”白康城還奇怪道,“怎麼就惹你煩了?”
要知道林一楠可是連他公司的清潔工都張口閉口美女阿姨,他向來不和任何人交惡,雖然花得很,但骨子裡刻著紳士風度。
但他居然叫顧小文野狗。
“她……不是咬過你嗎?還不是野狗?”林一楠摟著自己的“僵屍新娘”說,“反正你離她遠點。”
白康城喝酒不理他,他還想找機會數落林一楠把苗伊的訂婚禮服給顧小文穿的事情,但是那得私下說,不好在這人多的地方下林一楠的麵子。
白康城還想管顧小文,看著她滿場地和根本不熟的人說話,看到有些人不懷好意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眉頭越皺越深。
顧小文搞定一切,就開始百無聊賴地坐在船頭吹風,夜裡十一點,舞會剛剛開始,有人來邀請顧小文,都被她以“我不會,也不想學,喝多了,很暈”給拒絕了。
今個兒這船上來的可都是真千金們,不像平時酒會上有外圍混進來,真千金不屑搞亂七八糟的雌競,所以沒有傻逼女人上來找茬潑紅酒說風涼話扯頭花。
顧小文不得不承認,林一楠除了長得好看之外,請人這一塊也很明智。
舞會開始,很多男男女女都攜著舞伴隨意找了或隱秘或空曠的地方隨著音樂輕輕晃動,顧小文看著白康城和夏遊青也開始跳舞。
夏遊青是真的不會,她這個時間點還沒學會,縱使打扮得很好看,但就像林一楠說的,並沒有遊刃有餘的那種感覺,一直踩白康城的腳。
這踩腳的情節,在看時是很浪漫可愛的,但現實中卻並不是,顧小文眼看著白康城被踩了幾腳後,臉拉得比生產隊的驢臉還長,跳了一曲就放開了夏遊青。
夏遊青今天穿了一身水綠色的短禮服,滿臉臊紅地躲遠了去喝香檳,眼珠子提溜轉,對一切又覺得新奇又不好意思直直盯著的模樣,倒是真的挺可愛的。
顧小文手裡拿著香檳,單手拄在桌子上,視線穿過人群,和白康城對上了,白康城一仰頭喝乾了手裡的,回視顧小文,眼中帶著警告。
這個警告的意味很明顯,讓她不要心血來潮地去請他跳舞。
顧小文偏偏起身,做一副要過去的樣子,白康城連忙轉開了視線,又拿了一杯香檳,又朝嘴裡灌,滿臉的不耐煩。
“彆怕了,她嚇唬你呢,沒過來。”林一楠皺眉看著白康城,和他認識這麼多年了,還真沒怎麼看過他這樣的時候。
“你彆讓她騙了,”林一楠揉了下自己的鼻子,還疼得很,“她可不是個小白兔,不適合你。”
白康城隻當林一楠放屁,還記著他給顧小文穿訂婚禮服的事情,看了周圍沒有其他人,隻有苗伊,反嘴道:“也不適合你。”
苗伊和林一楠是純粹的商業聯姻,沒有結婚意圖的那種,隻是因為生意和合作,短暫地訂婚,然後合作結束就取消婚約。
苗伊是自願為錢來演戲的,這種事圈子裡屢見不鮮,沒人會真的把她當林一楠的結婚對象。真的兩家聯姻要走到最後那種,雙方父母不可能不到場,整個商圈的大人物都會到,這場訂婚宴也不可能像這樣隻請了年輕一輩這麼兒戲。
既然是生意,白康城對於林一楠就沒有道德上的譴責,他無視苗伊,直接對林一楠說:“她救了我弟弟,你彆招惹她。”
已經招惹了,還吃了虧,但林一楠吃了虧不能說,說了更丟人,他難得也沒杠,同一種無可救藥的眼神看了眼白康城,摟著苗伊跟彆人說話去了。
而兩個人的談話中心顧小文,卻在嚇唬完白康城之後,悄悄順著船艙下了三層,去找她的小可愛了。
跟一個服務人員打聽了下,她就找到了江容睡覺的地方。
門沒鎖。
顧小文悄悄地推門進去,以為會看到熟睡的江容,好趁機偷個吻什麼的。
結果浴室裡麵嗡嗡嗡,是吹風機的動靜。
顧小文站在門口蒼蠅式搓了搓手,悄悄地溜進去,想要打開明顯虛掩的浴室門,好窺探一番好風景,但是怕嚇著江容。
心急吃不了這塊熱豆腐。
於是她就在外麵等,這間屋子浴室是磨砂格擋,看不真切,但能看到江容人影在裡麵晃動。
她的心情慢慢呈直線上升,有的人長得人模人樣也煩人得很,但是有些人……就隻是在燈光下晃一晃,就讓人心情愉悅。
顧小文看得津津有味,嘴角笑意壓不住地上揚。
他看到自己肯定也會嚇一跳,然後眼睛瞪圓,還會磕磕巴巴地感謝她去給他找筆記本吧。
浴巾會不會掉?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