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我們……結婚了嗎?”...)(2 / 2)

和她在某種程度上一模一樣,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達成目的。

例如無望地等她很多年,例如要留在她身邊,不惜自殘。

顧小文久久地沉默,心裡更加害怕的不隻是這個,她怕江容真的不管不顧地去為她殺人,他會像他說的那樣,不能活著回來。

到那個時候,這個世界的江容會怎麼樣?

而她……如果死在了那個世界的病床上,那麼這個世界還會存在嗎?

顧小文從來都不會杞人憂天,但當事情已經如同大火一樣蔓延到了眼前,燒到了她的眉毛,她怎麼可能不怕呢?

白康城辦好了一切,回來找江容去包紮手的時候,發現江容和顧小文緊緊地抱在一起。

白康城在門口頓了一下,心裡嘖了一聲進來,有對他們之間感情的羨慕,但是也有點哭笑不得。

“你倆行了啊,”白康城走近拍了拍兩個人的頭,“明天都結婚了,膩歪不膩歪……”

“江容不暈的話,快點起來去纏手腕,值班醫生回來了,”白康城把顧小文和江容撕開,“弄好了趕緊回家,明天婚禮!”

白康城對著顧小文說,“你今晚四點多就得起來化妝,現在快一點了,速度快點,你還能眯一小時。”

他們折騰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兩點半,顧小文索性沒有睡,她也睡不著,整夜都跟江容手牽著手,化妝的時候,兩個人索性是一起化的。

所有人都在羨慕他們感情好,江容靠在顧小文的肩膀上睡了一小會兒,顧小文閉著眼睛,但是心裡亂得如一團麻,隻能不斷地捏緊江容來緩解。

無論這兩個世界是怎麼回事,她不想就這麼結束,她才剛剛和江容苦儘甘來,有了愛人和家人,甚至還有幾個諸如林一楠和孫關辰這樣的,能夠算得上朋友的人,這都是她從來沒有過的。

顧小文隻祈求,現實中的白康城真的能夠阻止得了江容做傻事,好能讓這個世界延續下去。

但無論她怎樣的心慌,天亮如期而至,她作為新娘,回到了顧家等著,哪怕兩家現在就是一家,可是接她去婚禮現場的婚車,和婚車上她的新郎江容,都要先張揚地開著車,環市裡一周,再來接她。

婚禮的場地還是定在孫關辰的泰康酒店,不過不是她和孫關辰訂婚的那間宴會廳,而是整個酒店,今天都是她的婚禮場地。

顧小文穿著鑲嵌數不清鑽石的奢華婚紗,妝發美麗地坐在家裡等著,一分一秒,心裡都在煎熬。

終於,鞭炮聲響起,婚車來了,她猛地站起來。

一個從來都不會迷茫無措的人,現在完全不知道自己應該乾什麼,隻是焦急地還沒等人叫門,就急忙衝出去,在人群中尋找江容的身影。

周圍都是起哄聲,說她這麼積極,以後要被管得死死的。

她卻在看到江容的那一刻,覺得被管也沒有什麼……

因為江容的病症,十分不能適應這樣的場合,除了白康城之外,他也不讓任何人觸碰。

幾次去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受控製地想要到處躲,兜裡揣著鎮定藥物,是那種不至於昏睡,卻能穩定情緒的。

他吃了一粒,卻還是無法鎮定,一路上過來,他幾次瀕臨崩潰,都是白康城抓著他手臂強行壓製住的。

而他現在滿頭汗水,襯衫都濕透了,發型也徹底亂了,幸好他長得很好,不至於因為這幅樣子,就顯得難看。

但是在眾人簇擁的門口,起哄,而他要因為鞭炮聲徹底崩潰的時候,他看到跑出來穿著婚紗的顧小文。

那一刻,他整個人突然間沉靜了下來,他手腳依舊不協調,慌急得差點摔在半路上,踉蹌著到了顧小文的身邊,緊緊抱住了她。

整個世界似乎都安靜下來,所有的喧囂和恐懼,都被隔絕在了他們的擁抱和世界之外,江容忍不住哭出了聲。

他們才分開不到兩個小時而已,鞭炮聲停了,所有人都在看著擁抱在院子中間的兩個人,新婚的時候,按理說新娘哭一哭才對,可現在新郎哭得撕心裂肺,新娘正在安慰他。

在場的人都知道江容有病,但是到這一刻,他們才真切地意識到,他確確實實不能像普通人一樣,哪怕是堅持完這一場為了照顧他縮減了無數步驟的婚禮。

“沒事了,沒有事……”顧小文說,“不怕的,我這不是在這裡嗎,你要跟我結婚的,你要堅持住啊。”

“你能堅持住嗎,江容?”顧小文在他的耳邊,問他。

江容哭到顫抖,眼淚鼻涕都擦在顧小文昂貴的婚紗肩頭,但是顧小文隻是溫柔地笑著,眼裡也淚光閃爍,卻始終不允許自己掉下來。

江容在她的引導下深呼吸,一次又一次,甚至因為抽氣太急了,嗆咳到眼淚再度飆出來。

所有人自發地退出院子外麵,有些遠遠的,甚至跟著江容呼吸,在幫著他使勁兒平複。

白康城也站在外麵,跟著深呼吸了兩口氣,他現在不上前,是因為他知道,比起他來說,顧小文更能讓江容鎮定下來。

林一楠也站在白康城的身邊,遠遠地看著顧小文和江容,他們站在清晨的陽光下麵,同頻呼吸,視線相對隻有彼此。

“我之前總感覺他們不合適,”林一楠有點感慨,側頭對白康城說,“但是現在看來,顧小文這樣的人,隻有你弟弟能配,你弟弟也隻有她能包容。”

一個心眼篩子一樣的混蛋,配一個除了她誰也不能接受的小傻子,可不是天生一對嘛。

白康城又深吸一口氣,沒有說話,這一刻,誰也不會懷疑,站在院子裡麵的這對新人,是不相愛的。

愛和貧窮還有咳嗽一樣,就算用手捂住,也會從眼睛,從耳朵,從指縫溢出來。

足足得有一個半小時,江容才總算平複下來,他做得很好,真的很好,他幾次都克製住了自己沒有崩潰。

兩個人一起坐車來到泰康酒店的時候,除了他們,幾乎所有賓客都到了,而這場午後才開始的婚禮,特殊到所有人餓著肚子,都沒有誰出聲抱怨。

大廳之內許多人,台上主持人把所有需要新郎互動的環節,全部都刪除,連離新人最近的音響,都沒有開。

顧城帶著湯顏麗來了,不過白東卓並沒有來,隻讓人送來了一份禮物,是用一個禮盒裝的。那裡麵是江容改姓之後的身份證件和戶口,包括屬於白家二公子的,已經簽字之後的股權贈與。

白東卓始終不愛這個二兒子,也沒有辦法去愛一個被商業對手算計後和陌生女人生出來的兒子。

他不肯來參加婚禮,唯一做的,就是默許大兒子和他生活在一起,還有就是像這樣,在他最重要的日子裡,給他作為白家名正言順二少爺的一切。

婚禮儀式前所未有的簡略,但是婚禮現場和這場婚禮的本身,又前所未有的盛大。

幾乎順寧市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到場了,還有臨市和奉城的一些白顧兩家的合作夥伴。

顧小文一直拉著江容的手,江容垂著頭,呼吸急促的朝著她身後藏。

沒有人笑話江容,畢竟他能夠站在這裡,站在眾人的視線之下,就已經用儘了他畢生所有的勇氣和毅力。

一直到儀式的最後,兩個人用高腳杯喝了一點交杯酒之後,在歡呼聲中下了台,顧小文拉著江容去了最近的房間,是換衣服和放置婚禮用品的地方。

關上門,隔絕了外麵的喧鬨,江容才總算是抱著自己的頭慢慢蹲下了。

他身體劇烈的顫抖著,精神已經到達了極限,再晚一點點,他就要在台上失控。

但是他很堅強,他兌現了自己的承諾,他咬牙堅持到了儀式結束,剩下的就是賓客吃飯,他大可以不去敬酒接受陌生人的祝福,沒有人會挑他們的禮數,沒有人敢挑他們。

顧小文從江容的身後抱住了他的脖子,弓著身子把他圈在懷裡,“好了好了,都結束了,不要怕,我們之後就待在這裡,哪也不去,好不好?”

江容蹲坐在地上,緊緊抱著自己的膝蓋,額角的青筋都鼓起來,他狠狠扣著自己的手臂,幾乎要把他才接好的腕骨再次擰斷。

顧小文抓住了他的手,撫開他額前的濕漉漉的頭發,“看著我,江容,看著我……”

江容看著顧小文,眼睛從空茫沒有聚焦,漸漸把視線凝聚在她的臉上。

江容抱著自己劇烈的喘氣,嗓子裡發出急促且尖細的崩潰音,卻始終沒有喊出來。

最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帶著哭腔問了一句,“我們……結婚了嗎?”

顧小文把江容的頭扶起來,捧在手裡一遍又一遍的親吻,吮掉他的眼淚,還有驚慌。

“是啊,”她說,“我們結婚了。”

顧小文笑了下,一直忍著的眼淚也因為江容這句話湧出來,她坐在江容的不遠處,問他,“我今天,”

顧小文抹了一下自己臉上的眼淚,她不擅長哭,所以破涕為笑。

“美嗎?”

江容定定地看著她,清澈的眼睛裡麵,一如初見時那樣,像平靜而美麗的深湖,倒映著顧小文的一襲潔白的婚紗,還有她因為哭泣和動容,發紅得比身上鑽石還美麗的眼睛。

江容咬住顫抖的嘴唇,慢慢說,“美。”

他把自己僵硬的四肢打開,跪著向前一步,抱住了顧小文的脖子,他說,“美。”

他說,“我,我有句話,一直想要跟你說。”

“我,”

他聲音有些沙啞,很沉,在顧小文的耳邊,和那個無數次在她耳邊,在她夢境裡麵的聲音重疊。

他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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