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一言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個哥哥是在四歲那年, 他媽告訴他的, 與此同時, 他媽還跟他說, 這個叫徐臨風的小孩搶了他的爸爸,正是因為有他的存在,爸爸才總是不回家,也不帶他去遊樂園玩。
所以從那時開始,徐一言就不喜歡徐臨風, 因為他搶了他的爸爸。
後來他長大了, 逐漸得知了當年的真相,終於知道了自己才是搶走爸爸的那一個人,但是他內心對徐臨風的憎惡卻不降反升,甚至是到了痛恨的程度,因為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從他那裡搶來的, 更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媽是小三上位。
所以他從來不承認自己有徐臨風這麼一個哥。
幾個月前他簽了一家書畫經濟公司,但是在簽約之前他根本不了解這家公司, 因為他壓根就不喜歡畫畫,所有的事情全是他爸媽一手安排的, 或者說, 都是他媽一手安排的,直至簽約後他才知道自己竟然和徐臨風簽了一家公司。
有時候他也挺恨他媽,覺得自己像是她手裡的一顆棋子, 總是逼著他和徐臨風一較高下, 就好比他壓根就不喜歡畫畫, 一看到畫筆和畫紙就頭疼,但是因為徐臨風有著和爸爸一樣的繪畫天賦,所以他媽就一直逼著他去學畫。
他永遠也忘不了自己第一次進畫室之前他媽對他說的那句話:“你一定要比他畫得好,不然你爸就不要你了!”
這句話令他惶恐了很長時間,生怕爸爸不喜歡自己了,但是那年他才五歲而已。
一個五歲的孩子,為了爸爸的寵愛和媽媽的好勝心,逼著自己去接觸不喜歡的東西,並且一接觸就是十幾年……有時候他也覺得自己的人生挺無奈。
他媽和徐臨風他媽誰都沒有贏,他和徐臨風的人生誰也不比誰強。
但他就是痛恨徐臨風,如果沒有徐臨風的話,他的人生一定比現在過得好,而且……他確實很嫉妒他的繪畫天賦。
為什麼他有這種天賦,自己卻沒有?
記得小時候學畫,每次畫完一幅畫之後,他都會滿心期待地讓爸爸媽媽看,爸爸總是會摸著他的腦袋誇獎他畫得很好,媽媽卻總是板著臉站在一旁不說話,等爸爸離開之後,媽媽才會走到他麵前,指著他的畫質問他:“你畫的是什麼東西?你用心畫了麼?你比得過他麼?”
他媽每一次的質問對他來說都是一次重擊,一次又一次,徹底擊垮了他對繪畫的信心和期待。
況且,他本就沒那麼喜歡畫畫。
他能從五歲一直畫到現在,純屬是為了安撫他媽,但他如果提前知道他媽安排了他和徐臨風簽約了同一家經紀公司,他說什麼都不會同意。
但更讓他氣急敗壞的是,他簽約後第一場畫展開辦之前,竟然有個腦殘策劃提出了讓他蹭徐臨風熱度的方案做宣傳,這感覺簡直比讓他吃蒼蠅還惡心。
他徐一言是沒他徐臨風畫得好,但他並不是沒骨氣,所以他果然拒絕了這個方案,並找人狠狠地揍了那個腦殘策劃一頓。
如果不是看在他爸的麵子上,他絕對會直接和這家公司解約,因為公司裡腦殘太多——在他拒絕了這個方案之後,竟然還有人來問他為什麼拒絕?徐臨風不是你哥麼?他現在風氣正盛,你借他的東風吹一吹也沒什麼吧?
當時徐一言挺生氣,甚至肺都要氣炸了,但卻沒表現出來,而是笑嗬嗬地問那人:“我現在住哪?”
那人不明白徐少爺為什麼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但還是回了句:“徐家啊。”
徐一言繼續問:“徐臨風住哪?”
那人愣了一下:“我怎麼知道?”
徐一言冷笑:“我,徐一言,堂堂徐家大少爺,住在徐宅,他徐臨風一私生子,連徐家大門都進不去,憑什麼當我哥?”
那人被“私生子”這三個字驚到了,感覺自己聽到了什麼了不起的大八卦,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著徐一言:“徐臨風竟然是私生子?”
徐一言麵不改色:“對啊,我爸的私生子,聽名字不就知道了麼?我和我妹妹都是一字輩,就他是臨字輩,他不是私生誰是私生?”
言畢,徐一言轉身就走,獨留那人在原地消化八卦。
當天下午,整個公司就傳開了徐臨風是徐家私生子的事,不出半個月,國內整個藝術圈子都知道了徐臨風是私 生子。
徐臨風的繪畫造詣再深,天資再好,也抵擋不了洪水似的傳聞和八卦,從此之後他徹底被打上了私生子的烙印。
雖然徐一言清楚事實情況和他當初對那人說的話有極大的偏差,但是他就願意這麼說,並且毫無愧疚與後悔之心,甚至幸災樂禍,因為他恨徐臨風,從小就恨。
可以這麼說,隻要能讓徐臨風不高興的事,他徐一言都高興,哪怕是厚顏無恥扭曲黑白,隻要能給徐臨風使絆子,他都樂意去做。
今天是省青年畫家交流展覽會,來之前徐一言就知道一定會見到徐臨風,但卻沒想到他們倆竟然在停車場就打了照麵。
嗬,冤家路窄。
更巧的是,他竟然還見到了徐臨風帶的姑娘,還是個漂亮的姑娘。
徐臨風也沒想到會在停車場遇到徐一言,其實他對徐一言這個弟弟並沒有什麼感情,因為他已經脫離徐家太多年了,徐家對他來說已經很陌生了。
但是聽到他對北佳說的話後,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冷冷地喊出了徐一言的名字以示警告,快步走到了北佳身邊,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不由分說地帶著她離開了。
徐一言看向他的眼神毫無避諱,赤.裸著厭惡和不屑,徐臨風讀懂了這個眼神,所以他不想讓北佳跟他有過多的接觸,哪怕隻有一秒鐘也不行。
北佳本來很驚訝為什麼這個斯文敗類和徐臨風長的這麼像,然而在聽到徐臨風喊出“徐一言”三個字後,她瞬間明白了什麼,同時內心的驚訝全部變成了震驚,呆若木雞地看著徐臨風,難以置信地問:“他是你……弟弟?”
徐臨風的眉頭一直蹙著,簡答地“恩”了一聲算是回答。
北佳:“他、他怎麼也來了?”
徐臨風言簡意賅:“參展。”
“這樣啊……”徐臨風的爸爸是中州美院教授,又出身名門望族,那麼他們兄弟倆都會畫畫也不足為奇了,但北佳的心裡還是殘留著幾分震驚,她隻聽劉思彤說過徐臨風有一對弟弟妹妹,卻從來沒見過,沒想到今天竟然猝不及防的就見到了他弟弟,而且她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們兄弟倆的關係並不好——他們對彼此不隻是冷漠,甚至帶著敵意。
出於一種好奇又帶著探究的心裡,北佳沒忍住回了次頭,又看了一眼遠遠跟在他們身後的徐一言。
徐一言走路也帶著一股浪蕩勁兒,雙手插兜,閒庭信步,這幅玩世不恭的模樣距離吊兒郎當的花花公子哥兒真的隻差吹口哨了。
看來除了長像,他們兄弟倆也沒什麼地方像了。
北佳保證自己隻回頭看了一眼,但是這個舉動卻令徐臨風生氣了,冷冷啟唇,語氣強硬地命令:“不許看他。”同時伸手攬住了她的肩頭,將她緊緊地圈在了自己懷裡。
北佳抬頭看了看徐臨風,這才發現他不高興了,臉色陰沉的像是要降霜,但她也能感覺到他的緊張和不安。
因為家庭的緣故,他應該從小就是一個非常沒有安全感的人,更何況徐一言就是那個搶走他一切的弟弟。
換做是她的話,她也會緊張。
所以北佳很能理解他現在的不安情緒,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笑著說道:“你怕我被他搶走啊?”
這句話直接戳中了徐臨風內心最害怕的地方,他的神色瞬間僵住了。
“搶不走。”北佳的聲色很溫柔,卻又帶著一股不可斷絕的韌勁兒,她伸出自己的左手示意徐臨風把另外一隻手給她,然後握著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一字一句地重複,“搶不走。”
徐臨風的心在頃刻間塌陷了一塊,那裡被他的女人和孩子填補上了。
北佳勾起了唇角,雙眸柔和,似乎蘊藏著柔柔春水,然後她低下頭,對著自己的肚子說了句:“小仙女,你準備好了麼?爸爸要帶著我們去見世麵了。”
徐臨風很感激北佳,目光專注地看著她:“你才是仙女。”
北佳斜眼瞧著他,冷颼颼地回道:“你也就現在說得好聽,我就不信等你閨女出生後你還能這麼說!”
徐臨風:“為什麼不能?”
北佳想了想,故意問:“以後你閨女要是犯錯了,我讓她罰站,對了,我還 不讓她吃飯,直到她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為止,你還會覺得我是仙女麼?”
徐臨風沉默片刻,一本正經道:“男孩可以罰站,女孩就算了,女孩不能體罰。”
北佳白了他一眼:“嗬,狗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