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曾經確實計劃著要去法國,雖然和林柏悅無關,但他申請了巴黎美術學院卻是事實,這兩者聯係在一起,他根本解釋不清。
所以他隱瞞了她。
然而一個謊言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圓,為了隱瞞上一個謊言,所以他這次隻能再次撒謊:“回、回家了。”
但是回答完之後他才反應過來,既然她能夠問出這個問題,就說明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徐一言全部告訴她了,他的謊言隻會讓事情更糟糕。
徐臨風的神色十分不安,語氣也不堅定,北佳輕而易舉地就看出來了他在撒謊,說明徐一言說的都是真的,他已經見過了林柏悅,以後還要去法國找她。
最後的一絲期望破滅了,北佳的神色瞬間黯淡無光。
他不愛她,他還是喜歡林柏悅。
如果沒有這個突然來臨的孩子,他一定不會和她結婚。
北佳的眼眶紅了,怔怔地看著徐臨風:“你騙我。”
謊言被拆穿,徐臨風忽然很害怕,立即抓緊了她的手腕,這次他沒有再撒謊,急切道:“我從來沒有聯係過她,那天隻是在畫廊裡見了麵,很多人都在場,我沒有單獨和她見麵,而且我根本不知道她會去!”
北佳沉默了,內心一片混亂,委屈、難過,卻又茫然,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處理這件事,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相信他,因為他已經騙了她一次。
而且他也從來沒有說過喜歡她,隻說會娶她。
感情的事永遠是最難理清的事情。
她很喜歡徐臨風,想和他結婚,也想留下這個孩子,可是他不愛她,她留下他有什麼用?為了孩子結合在一起的婚姻能夠長久麼?
他想和她結婚,或許隻是為了對她和孩子負責。
糾結許久,北佳最終做出了決定,雖然很艱難,但她還是開了口:“你不用對我負責,也不用對孩子負責,這個孩子我不要了。”
“不行!不行!”徐臨風驚恐萬分,幾乎是吼出來了這幾個字。
他一直渴望著擁有自己的家,一個和他愛的女人組成的家庭,也期待著父親這個角色,成為一座大山,守護著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這一切明明都快要實現了,為什麼忽然變成了這樣?他的喜歡和渴望好像永遠也實現不了,從小到大,他一直在失去。
但這一次,他不允許這種事再次發生,他要他的女人,也要他的孩子。
徐臨風深吸了一口氣,拚命讓自己鎮定下來:“佳佳,你彆衝動,先冷靜下來行麼?我們冷靜下來再說。”
“我很冷靜。”她是真的冷靜,沒有賭氣,也不是在用孩子威脅他,她隻是不想再這樣不清不楚地和他糾纏下去了。
這場酒醉的時間太長了,他們兩個都該清醒了。
她是喜歡徐臨風,想和他一輩子在一起,和他一起養孩子,但前提是他也愛著自己,如果他不愛她,一切都是徒勞。
婚姻的基礎是愛情,這是她的父母用自己的婚姻灌輸給她的理念。
如果和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結婚,生活在一起,那麼兩個人最後一定是走向互相折磨的結局,她不想和徐臨風走到這一步。
況且,他還有著自己喜歡的人,一個能配得上他的女人,她配不上他,現在及時懸崖勒馬才是最好的選擇。
至於孩子……
北佳看著徐臨風的眼睛,極其認真地說道:“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人生,我不想嫁給一個不愛我的人,也不想讓我的孩子成長在一個沒有愛的.家庭裡,你也應該按照你原有的規劃去完成自己的人 生目標,沒必要為了對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負責任毀了前途。”說到這兒,她的語氣頓了一下,“或許……或許你也喜歡我,但很有可能隻是你的一時衝動,藝術家可能都有這種忽如其來的感情衝動,就像是靈感來臨時一樣。如果你和我結婚,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徐臨風不假思索:“不是衝動,我不會後悔。”起誓般一字一句說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後悔。”
這時,交流會結束了,美術館裡忽然傳開了三樓人群散場後的喧鬨聲。
館裡的人會越來越多,北佳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和徐臨風討論私事,歎了口氣,她說了句:“回家再說吧。”說完她才想起來這場是青年畫家交流會,他是受邀畫家,交流會結束並不代表畫展結束,於是改了口,“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回家。”
徐臨風不容置疑:“我帶你回家。”
……
回去的路上北佳一直沒說話,直至徐臨風把車開出停車場,她才忽然想起來自己還答應了王思涵等她回上海的時候要給她帶西輔大門口賣得肉醬。
“先回一趟學校行麼?我想買點東西。”說話的時候,北佳並沒有看向徐臨風,微微側著腦袋,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
她的語氣很輕,帶著一股淡淡的疏離,完全沒有了早上來時的那股親昵感。
徐臨風不喜歡也不習慣她這樣和自己說話,先回了句“行”,然後抓這個話題不放,硬逼著她和自己說話:“你要買什麼?”
北佳言簡意賅:“肉醬。”
徐臨風:“學校門口還有買肉醬的?我怎麼不知道。”
北佳的回答依舊簡潔:“東門。”說完就把眼睛閉上了,顯然是不想再和他說話了。
徐臨風無奈地歎了口氣,心裡著急卻又不知所措,隻好結束了這個話題。
西輔大東門旁有一家小麵館,老板為人熱情,大廚手藝不錯,而且賣得麵條好吃又便宜,很受西輔大學生的歡迎。
但徐臨風卻從未來過這家麵館,因為他除了平時上課,幾乎很少在學校,北佳倒是這家店的常客,她經常和劉思彤一起來這裡吃飯。
肉醬是店老板自己做的,分辣和不辣兩種口味,北佳幾乎每隔一個月就要來買瓶肉醬帶回寢室吃,老板都已經認識她了。
現在才剛過十一點,麵館裡的客人並不多,北佳一進門店老板就看到她了,笑嗬嗬地問:“又要買醬?”
北佳點頭,笑著說道:“這次要兩瓶,一瓶辣的一瓶不辣的。”
“好嘞,現在就去給你拿。”店老板很速度,很快就從後廚出來了,一手拿著一瓶醬,“紅蓋是辣的,藍蓋是不辣的。”
“恩,還是十二一瓶麼?”北佳不確定年後是不是漲價了,據她大學四年的生活經驗來說,學校周邊的物價基本上是一學期一漲,雖然每次漲得都不多,但大學四年下來的總和卻不少。
果不其然,老板回了句:“現在十三了。”
“哦。”北佳剛準備拿出手機掃碼,徐臨風已經掃過碼開始轉賬了,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了句,“我把錢轉給你。”頓了一下,她又補充了句,“機票錢和那次去超市買東西的錢我也會轉給你,還有你的卡,我沒用過,回家就還給你。”
徐臨風再次感受到了她的疏離,不隻是疏離,她是在和他劃清界限,他的心裡猛地冒出了一股火氣。
北佳打開微信準備給他轉賬,徐臨風抬手攥緊了她的手腕,極力克製著自己的怒火,沉聲道:“回家再說。”
北佳沒再說話。
回家的路上,他們兩個一個比一個沉默,車內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等徐臨風把車停到車庫後,北佳先下了車,他們兩個一前一後回的家,然而一進家門,徐臨風就把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壓抑著滿心的焦躁與不安,嗓音沙啞,帶著哀求:“佳佳,不鬨了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