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南枝新租的房子距離餘歌家不遠,一居室,她自己又添了些家具,燈飾都換過,牆壁貼上花紋精細的淺色牆紙,原本還想在陽台種些花草,奈何最近天氣不好,隻能暫時擱淺。
今晚接待梁澈,她煮了高湯,買了許多菜,準備吃火鍋。
“真不好意思,沒想到今天雨更大了,害你冒雨過來。”
梁澈說沒關係,開車出行,一會兒就到了,很方便。
葉南枝開了瓶紅酒,問:“你喝嗎?”
他搖頭。
“那我自己享受咯。”葉南枝笑。
兩個人吃吃談談,話題無非一些舊事,他們都不是氣氛高手,難免顯得有些生疏。
“你這麼跑出來,太太不會介意吧?”葉南枝問。
梁澈麵無波瀾,似乎並不想聊這個人:“她沒關係,不在乎這些。”
“是嗎?”葉南枝倒很詫異:“我聽餘歌說,她很厲害,把你看得很緊。”
梁澈微微蹙眉:“那是以前。”
“現在不管不問了嗎?”葉南枝笑:“不會因為我吧?”
聞言,梁澈看了看她,說:“沒有,她這人喜歡耍小性子。”
葉南枝點點頭,語氣淡淡的:“那就好。”
梁澈轉開話題,問:“姚鬆現在還有糾纏你嗎?”
“彆提他,”葉南枝垂下眼,手指劃著酒杯邊沿:“一個爛人,想想就惡心。”
梁澈愣住,知道自己失言,不由得笑了笑:“好吧,不提爛人,你也彆為了這個名字不高興。”
“你在這裡,我沒有什麼不高興的。”
屋外傾盆大雨,嘩啦啦擊打著窗戶,葉南枝的臉在柔軟光線裡顯得十分安靜。
“再過幾個月我也二十八了,”她眉眼帶笑:“明明覺得昨天還在教室上課,我還沒長大呢,時間過得可真快。”
女人感歎時間,懷念過往,多少有點寂寞的意思,梁澈悶聲不語。
她又問:“你和你媽媽經常聯絡嗎?”
他搖頭。
葉南枝輕笑:“我也很久沒回家了,不知道怎麼麵對父母,尤其是我爸,想想真的挺恨他的。”
聊起這個,無疑瞬間拉近了兩人的關係,他們不僅是同學,因為上一輩人的糾葛,他們之間也蒙了一層模糊的窗戶紙,非常微妙。
“像不像青春裡的情節?我是說我們兩個。”葉南枝問。
梁澈敷衍點頭:“爛。”
她笑起來。
這時手機響了,氣象局的暴雨提示,梁澈隨意翻了翻,發現還有幾條未讀短信,是早上物業發來的停電通知,他先前沒有注意。
“如果不是他們,你也不會突然不理我。”葉南枝托著腮:“我在班上就你一個朋友,當時真的很害怕,你從一開始就不該搭理我的,被人關心過,又被冷落,你知不知道這樣很殘忍?”
梁澈盯著手機皺眉,聽見窗外雷電交加,他回過神:“什麼?”
葉南枝見他突然變得心不在焉,於是笑說:“你故意裝作沒聽到,怕我埋怨你啊?”
“沒有,我剛剛……”他朝窗外望去,心跳沉沉,目光恍惚:“雨下這麼大。”
“是啊,”葉南枝喃喃地開口:“你待會兒怎麼回去,路上不好走。”
閃電在夜空劈開猙獰的疤痕,一個接著一個,像要爆炸一樣。
梁澈坐不住了,抓起手機和車鑰匙起身:“抱歉,我得回去一趟。”
葉南枝愣怔地抬頭看著他:“現在?還沒吃完呢。”
“下次吧。”他急忙走向玄關,換了鞋,匆匆離去,留下葉南枝僵硬地立在原地。
——
回到自家小區,果然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梁澈用手機打光,走樓梯上去,開了門,看見家裡零星點著幾撮蠟燭,火光微弱,在牆壁投下濃重的陰影。
客廳空無一人,每次停電蘇善都不敢待在客廳,更不敢去浴室,她怕電視和鏡子。
梁澈走進臥室,見床上隆起一個小山丘,蘇善裹在被子裡,不知有沒有睡著。
他剛挪近些,腳下踢到好幾個啤酒罐,床頭櫃上點著兩瓶大罐的香薰蠟燭,有助眠的功效。
蘇善喝醉了,這會兒聽到依稀動靜,嚇得把腦袋埋進被子裡,腳趾頭蜷縮起來。
“喂。”梁澈喊了聲,她一個哆嗦,帶著哭腔小聲尖叫。
“是我。”他扯開被子,蘇善趕忙抱住頭,死死閉著眼,口中胡言亂語:“彆抓我,彆抓我……”
梁澈哭笑不得:“做了多少虧心事啊,這麼怕鬼。”
蘇善認出他的聲音,一點一點放下胳膊,睜眼瞧了瞧,然後伸手抱他。
梁澈埋下去,讓她雙臂勾住自己的脖子,然後坐在床邊摟著她。
“有鬼。”
“哪有?”他像在哄一個孩子:“到處都是人,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