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暮色降臨,連綿起伏的山脈被夕陽映得像是染了紅光的綢緞。
火紅色的跑車在盤山公路上飛馳而過,乘著夕陽的餘暉駛進一棟歐式彆墅的院內。
傭人聽到引擎聲,探出頭,待看見跑車繞開花園噴泉,徑直開到院子中央時,立刻低下頭假裝著忙活手頭的工作。
看這架勢,老板家大概又得打一架了。
秦誠下車,甩上車門,冷著一張臉,大步流星地走到客廳。
秦父剛從公司回來,一看秦誠拽裡拽氣的模樣,頓時氣到胸悶,厲聲嗬斥道:“讓你到公司學習你推三阻四,是不是又和那些不成器的敗家子跑去賽車了?!”
秦母輕輕拍著秦父的後背,柔聲寬慰,“小誠還小。”
“他還小?!他都大學畢業了!彆人家的孩子上大學前就已經到公司幫忙了!”秦父指著秦誠,“你再看看他,成天成天地和彆人鬼混,把秦家的臉麵都丟光了!”
秦誠扯唇,不客氣地譏諷道:“我把秦家的臉麵丟光了?我再鬼混也沒用權勢脅迫小姑娘就範!倒是你,年紀一大把還天天在那左擁右抱,你真這麼厲害怎麼也沒帶回來個弟弟妹妹?!”
秦父氣得麵色漲紅,兩手顫抖地指著秦誠,“你,你——”
客廳裡的傭人默默縮到牆角,生怕被注意到再被開除了。
要不怎麼說是親生父子呢,秦誠是真知道怎麼樣才能把秦父紮到心肝脾肺都疼。
圈子裡養情人的老板不少,秦父也是情人一堆,偏偏一個能生下兒子的情人都沒有,為此經常被人議論。
秦母垂下眼,幫秦父拍後背的動作漸漸拍下來。
“秦誠!你個兔崽子!”秦父幾乎從沙發上跳起來,掌心裹著風狠狠拍向秦誠,“這是你和老子說話的態度嗎!還脅迫小姑娘就範,我隨便一句話就一群人貼上來,還用脅迫他們?!”
秦誠從小到大被秦父打得次數多了,在看見秦父起身的瞬間,身體肌肉就先一步繃緊,等秦父真的扇下來巴掌時,他輕而易舉地躲開,嘴上還在嘲,“你沒脅迫人小姑娘,你憑什麼讓經紀公司雪藏她?!”
刹那間,客廳裡的氣氛凝固起來,落針可聞。
秦父驚在原地,連舉起的第二個巴掌都不記得揮下去。
秦母看看秦父,再看看秦誠,澀聲問:“小誠,誰,誰和你說的?”、
秦誠擰眉,“您也知道?您也知道爸雪藏彆人,逼人就範?”
啊這。
秦母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秦父讓經紀公司雪藏應恬,的確抱著斷掉應恬的經濟來源,晾一晾應恬的想法。
他想讓應恬學會服軟也彆整天琢磨著在家裡的待遇能越過若若。
某種程度上,也算逼應恬就範?
再次想起應恬,秦母臉色變得難看,自從上次被應恬掛斷電話,她再打電話就被拉黑了,讓人查應恬的下落也查不到。
為此,老宅的老爺子沒少給她臉色看,連帶著若若都被老爺子嫌棄了。
秦母為若若感到不值。
若若比應恬優秀得多,可在傳統古板的老爺子眼裡,若若再優秀都比不上身上流著秦家血脈的應恬來得重要。
秦母的遲疑落在秦誠眼裡,那就是變相默認。
秦誠驚愕,“媽,你真的知道?”
在家裡生活了二十來年,秦誠知道秦母一直默許秦父在外養情人這件事,但怎麼也想不到秦母連秦父用手段脅迫彆人的事情都能看在眼裡也不加以阻止。
秦父怒火攻心,拿著茶幾上的煙灰缸毫不留情地甩向秦誠,吼道:“知道不知道,和你有什麼關係?!”
這下,秦誠沒能來得及躲開,他被煙灰缸重重地砸中肩膀,嚇了秦母一跳。
“小誠,疼不疼?”秦母慌慌忙忙上前,想幫兒子揉肩膀又不知道怎麼下手,急迫擔憂下,也有些口不擇言,“是不是應恬跑你麵前說些有的沒的啊?你彆被她騙了,她還沒被認回家裡前就想著和若若爭寵,想著利用家裡的地位在娛樂圈越過若若去,她現在和你說這些話就是不想讓我們一家子過安生日子啊!”
秦誠慢慢抬眼,甚至顧不上肩膀上傳來的一陣陣的尖銳疼痛,“什麼意思?什麼叫還沒被認回家裡?”
“她就是你那個從小被偷走的姐姐!”秦父胸膛起伏,顯然還在怒火中,“我告訴你,等她回家後,你給我離她遠點,彆被她影響得比現在還不爭氣!”
秦誠眼裡的譏諷褪去,隻剩愕然,“應恬,是我姐姐?”
他眼前一會兒是陰沉著臉的秦父,一會兒是和他拚酒的應恬,一會兒又是應恬問他們能不能收拾秦家時眸底流淌出的淺淡笑意。
越回憶,他越發現應恬的長相上好像是和他有一點點相似,比如他眼睛就黑得不是很純粹,泛著點兒棕褐色,但應恬的眼瞳是更淺的琥珀色。
還有眼睛,他們兩個都是很明顯的雙眼皮,眼型也很相似,據說這是隔輩遺傳了早逝的奶奶。
秦誠從小就知道他有個被偷走的姐姐,在他出生前被偷走了。
小時候,秦誠還想過什麼時候家裡才能找回姐姐,再後來,秦若若被帶到家裡,秦誠突然厭煩起有姐姐這回事。
如果姐姐都像秦若若一樣,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甚至恨不得讓他這個弟弟也被人販子拐跑的話,他寧願從來也有過姐姐。
可是——
應恬好像不一樣。
她笑起來很甜,說話也很輕軟,還會講故事,能讓章成濱巴不得有個像應恬一樣的親姐姐。
秦誠握緊拳頭。
這是他姐,章成濱那個小子不配!
秦父冷聲叮囑了秦誠半天,見秦誠一副不上心的樣子,再次來氣,火冒三丈道:“兔崽子!我和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
“我先走了。”秦誠扔下一句,轉頭就跑出客廳,奔向停在院子裡的那輛跑車。
還沒等秦父和秦母反應過來,才熄火沒多久的火紅色跑車再一次啟動,飛快地衝出彆墅,隻留給他們一個囂張的車屁股。
秦母喃喃,“老公,小誠這是去哪了?”
秦父胸膛裡還燒著火呢,聽到這話,沒好氣道:“不用管他!”
說罷,秦父點燃了一支煙,臉上的肌肉還在憤怒地顫抖著,“要是有其他兒子,看我還管不管他!”
秦母握在身前的雙手,握緊了些,仿佛根本沒聽到秦父的這句話。
反正也生不出來了,你不管這個兒子還能管彆人的兒子嗎?
——
當秦誠買到機票,坐上飛往南城的飛機時,應恬剛和朋友們從歡樂穀出來,除了應恬和室友一身輕鬆,其他幾個朋友臉色都很蒼白,腿腳也有些發軟。
室友還得分心扶一下男朋友。
“你倆真是怪物。”有朋友癱坐在長椅上,“十二次跳樓機啊,整整十二次!你們倆怎麼能麵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