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麵對這種場景幸災樂禍的,大概就隻有楚宴了。
他還一副津津有味的看熱鬨,生怕事情鬨不大。
係統忽然想起來,這是個可以自己玩自己的主兒,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的?
不由的,就連它也有點放寬心,想看看戲了。
係統:咦,好像哪裡不對勁?
外麵的天空已經完全暗下來,藍色和橙色相互交彙,有的混合在了一起,有的雖然纏綿卻涇渭分明,變成一種明麗的醉紅。
楚宴的身體已經完全被程凜所控製,眼眸也逐漸染上了猩紅的色彩。
他快要被那些負麵情緒所包裹。
孤獨、痛苦,仿佛要通往那極深的黑暗。
程凜站在寢室裡,背後的景色美得令人心醉。陽光的餘暉照在他的身後,就連每一根發絲都仿佛在發光。
“做好受死的準備了嗎?”
謝清泉的大腦忽然清醒,眼前這個和楚宴擁有著一樣外貌的人,絕不會是他!
“你是誰!?”
程凜猩紅的眸子裡隻剩下殺意:“你不用管我是誰,反正……你得死。”
“小羽呢?你把他怎麼樣了?”
這幅惺惺作態的關懷,讓程凜的臉色越沉。
他抓住謝清泉的衣領,一字一句的警告:“不準叫他的名字,不準親吻他,不準故意湊近他。這個人,從裡到外,都是我的。”
謝清泉從他的眼裡明確的感受到了殺意。
他是真的想殺自己!
一聯想到上次許柔附身楚宴的事,謝清泉一瞬間就明白了眼前是一隻鬼。
上輩子……分明沒有的。
謝清泉的眼底閃過沉痛與震驚。
莫非是因為自己的重生,才引來了蝴蝶效應,讓小羽身邊多了一隻鬼?
他要救他。
死也沒關係。
謝清泉抓住他的肩膀:“小羽,彆把身體給這個人!”
這話又戳到了程凜的痛點,他的心裡湧上嫉妒,那些負麵情緒快要控製不住。
憑什麼?
他沒有身體,就連抱一抱楚宴都是奢望。憑什麼這些人能貪婪的注視他,能得到楚宴的目光?
“謝清泉,你讓我,非常的焦慮。”程凜冷漠的放開了謝清泉,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我待在他身體裡看到這一切的時候,無時無刻不想動手。”
謝清泉也回以冰冷的表情。
“他在全力阻止我,放開你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程凜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方才那隻手倘若是他控製的,自己就得弄死謝清泉了。
偏偏……楚宴一直在阻止。
真是煩躁。
“那是因為小羽在乎我。”謝清泉的額頭滴下了冷汗,卻還是要笑著,“他在乎我更多。”
程凜垂下了頭,發絲擋住了他的臉,一瞬間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在乎我更多,而不是你這個死人。你都已經死了,為什麼還非要纏著活人不肯放手?”
“夠了!”
謝清泉微愣,那邊身體的掌控人顯然已經換回來了。
楚宴艱難的看著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你就不能彆刺激他嗎?”
謝清泉立馬站起身,擔心的看向了楚宴。
可他剛一走進楚宴,就被人給掐住了脖子。
程凜和楚宴在不斷的爭奪身體的控製權,這次,是程凜。
在自己脖子上的力道很重,的確想置他於死地。
呼吸變得越來越困難,意識開始有些迷糊,呼吸不到空氣……快要窒息。
等了不知道多久,謝清泉都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對方鬆開了手。
楚宴滴下了冷汗,艱難的朝謝清泉說:“都說,彆刺激他。”
“小、羽?”
“快走。”
謝清泉拽著他的衣袖:“不……”
楚宴抱住自己,生怕再朝謝清泉掐過去。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不走,我走。”
謝清泉隻能狠狠捏緊了手:“好。”
快要走出寢室門口的時候,謝清泉的腳步一頓,回過頭去看向楚宴:“小羽,我和他比,誰比較重要?”
楚大佬有點慌了。
介個修羅場怎麼轉向他這邊來了?
不應該啊!
“你再不走,我就控製不住了!”
“我想知道答案。”謝清泉停在了原地,笑眯眯的舉著自己手裡的刀片,“剛才被掐住的時候,我可以自衛的。可那是小羽的身體,我不想傷害你。”
“……被掐死也沒關係?”
“當然沒關係!”謝清泉笑彎了眼,用手摸了摸脖子的掐痕,“如果真的是小羽想讓我死,被你殺死對於我來說,是一種幸福。”
楚宴睜大了眼,一時什麼反應也做不出。
謝清泉的話仿若細細的絲線,一點點的鑽入心田,隨後密密麻麻的將他包裹,留下的不是心悸,而是顫栗和害怕。
他說的是真話。
一個正常人,會說出被另一個人殺死是一種幸福這種話嗎?
楚宴心裡發怵。
“……你快點走,我不想讓你出事!”楚宴隻好用這個方法轉移話題。
謝清泉語氣裡充滿著欣喜:“……你是在擔心我?”
你到底是哪裡讀出的這個信息!
楚宴滿嘴苦澀,不知道從何解釋。
不過聽到楚宴這麼說,謝清泉終於離開了這個房間。
對於楚宴的要求,他鮮少有不答應的。
當看到謝清泉離開,楚宴才脫力的倒在了地上。
他的額頭全被汗水打濕,黑發看上去有些淩亂。就連深深的t恤也濕透了,身上的線條十分明顯。要是旁人在這裡,一準兒得看得入神。
他手上紅了一圈,是剛才楚宴自己掐自己的時候弄出來的。
他肌膚白皙,上麵的掐痕仿佛由毛筆在宣紙上暈染開的花瓣。程凜透過楚宴的眼鏡,看得清清楚楚。
他忽然產生了其他的想法,想蹂/躪他、擁抱他。
“彆有什麼奇怪的想法!”
楚宴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對方才的情形還有些後怕。
他以前都在逃避,直到剛才的事情發生,他才看清了謝清泉和程凜的感情。
是真的……喜歡著他。
太過炙熱,讓人有些害怕。
程凜方才的負麵情緒,轉化成了另一種。他控製著身體的另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楚宴。上麵的肌膚果然柔軟極了,讓他的眼眸不斷加深。
“你放走了他,是不是把你自己賠給我?”
楚宴瞥開了眼:“這具身體,本來就是我們兩個人共用,這筆買賣你虧了。”
“不虧。”
“隻是我沒想到,他對你這麼重要,嗬。”
楚宴一陣語塞,不知該如何同程凜解釋。
現在程凜的樣子,明顯是吃醋了……
滿滿的醋味,簡直都快具象化了。
要不是這個人設,要不是這種任務,他有一百種方法哄好程凜……
楚宴緩緩從地上爬起,臉色難看的說:“程凜,彆再乾涉我的事。”
方才謝清泉同程凜的對持,變成了他和程凜的對持。
程凜猩紅的眼眸裡跳動著冰冷,根本沒想到楚宴會幫謝清泉說話。
“你知道這樣說會引起什麼後果嗎?”
“我知道,你的感情通過感官,已經傳達給我了。”楚宴走到那邊的鏡子,看向了鏡子裡的自己,仿佛是在和程凜麵對麵的注視著彼此。
“可這是我的人生。”
這句話,不斷響徹在程凜的腦子裡。
他以為自己會生氣,可楚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感受到的隻有心痛。
程凜看向了鏡子,忽然有些厭惡自己現在這個模樣。
謝清泉說的話還曆曆在耳——你已經死了,憑什麼還要霸占活人?
他說得對……
自己原本就是個死人了。
程凜問出了最後一句話:“那我問你,我和謝清泉,你選擇誰?”
[哦豁,萬年難題。]
[你媽和你女朋友掉下河裡,你會選擇救誰?]係統也皮了一下。
楚宴:[……我這輩子還有女朋友?]
[哦,也是哦,忘了你是個基佬。]
這個問題,楚宴選擇了沉默。
直到楚宴洗澡出來,都沒有回答程凜。
在那之後,程凜像是徹底沉默了下來似的,再也沒有隨意操控這具身體了。
楚宴脫力的躺在床上,很快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你該跟我說說謝清泉的事了,重生之前,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三個重生的人,分彆來自三條不同的世界線,當他們都彙聚起來,也就是這個世界的程飛羽所在的地方之後,才有了程飛羽的死亡,繼而喚來了你。]
[我知道,有因必有果,我想問的是謝清泉之前發生過什麼。]
[那個世界的程飛羽和謝清泉從小就是好友,而這個世界不是。謝清泉有個雙胞胎弟弟,隻是他弟弟從小的身體比他還弱,幼時死之後器官分彆給了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就是謝清泉。]
楚宴睜大了眼:[等等,我怎麼沒有半點記憶?]
[因為這個世界的沈晴沒有告訴你啊。直到現在……謝清泉都覺得,謝清源存於你和他的身體裡,謝清源還活著。]
楚宴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難怪謝清泉對他如此執著。
[他是弟控?]
[不,他愛的人明顯是你,看數據。]
愛意值的確是滿的,楚宴覺得糾結。
原本以為聽了這話興許能找到什麼突破口,可誰知現在更加棘手。
難怪他用那種仿佛攻略了許楓,而謝清泉的愛意值卻絲毫不變……竟然是這個原因。
[宿主大大打算怎麼辦?]
[頭疼,你乾脆讓我彆維持人設,來個虐戀情深吧,我保證渣個痛快!]
[……你最主要的話在最後一句吧?]
楚宴乾笑了兩聲:[-v-]
[你賣萌也沒辦法,你已經暴露本性了!]
[嘖,既然被發現了那就沒辦法了。]楚宴選擇坦白從寬,[我就是想體驗渣一把的快/感。]
行,相當理直氣壯。
[那程凜呢?]
楚宴眼眸加深,笑得意味深長:[我喜歡把美味的東西留在最後吃。]
係統:[……]
就是不知道被稱為‘最美味’的程凜,此時作何想法了。
—
楚宴這一覺睡了許久,足足從當天晚上睡到第二天下午。
明明第二天有課的,他完全沒能爬起來。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楚宴覺得身體十分沉重,寢室裡有人走來走去,楚宴艱難的睜開了眼,卻看見了謝清泉。
“你怎麼……”
“小羽,你發燒了。”
楚宴咳嗽了起來,麵頰通紅,喉嚨也疼得不行。
謝清泉扶著他起身,又給他背後墊了個墊子,好讓他坐得舒服一些。
“這是粥,你剛起來胃不太好,先把粥喝了,等下再吃感冒藥。”
這已經是楚宴第n次吃謝清泉煮的粥了,他頭皮發麻的看著這個白碗,即使裡麵的粥看上去十分美味。
楚宴卻不敢吃,上次在粥裡吃出的肉腥味還不知道是什麼呢。
他有心理陰影。
謝清泉見他這麼盯著碗看,又不動手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裡麵沒放藥。”
楚宴連忙擺手,自上次之後,他就不怎麼相信謝清泉會做這種事了。
隻是……那個肉腥味到底該不該問?
正當楚宴猶豫的時候,謝清泉拿過了楚宴手裡的碗,拿著湯匙一口一口的喂楚宴:“啊,張嘴。”
楚宴硬著頭皮,總算是吃了一口。
許久沒有吃到熱騰騰的事物,第一口下肚的時候,他整個胃都暖了起來。
身體的不舒服仿佛都好了不少。
再吃幾口,那股肉腥味卻越來越濃,楚宴覺得奇怪,恍惚間看見了謝清泉手上綁著的繃帶,頓時想到了什麼。
他一下子捂住了嘴,急急忙忙的跑到廁所裡狂吐大吐起來。
“……嘔。”
謝清泉從那邊趕來,拍了拍楚宴的背部,心疼的問:“怎麼了?”
楚宴連忙和謝清泉保持距離,他用看瘋子似的眼神看向謝清泉:“粥裡……有肉腥味。”
謝清泉了然的看向了他。
“你說清楚,那裡麵你加了什麼?為什麼你的手受傷了?”
謝清泉無奈的笑了起來:“……小羽疑心病真的太重了,饒是我,也不可能拿自己的肉喂你啊。”
聽到他這麼說,楚宴胃部翻湧,竟然又忍不住吐了出來。
等他吐完,才虛弱的問謝清泉:“那你的手又為什麼受傷了?”
謝清泉的臉色微變,淡淡的看了下被繃帶綁著的手:“這個?那天想反抗的時候,不小心被自己的刀片給割傷了。”
“真的?”
“嗯。”
楚宴正用懷疑的眼神打量著謝清泉,此時謝清泉手上的繃帶忽然鬆開了,鬆鬆垮垮的差點要掉下來。
楚宴皺緊了眉頭,還是把謝清泉拉到屋子裡麵,將繃帶重新給謝清泉綁上。
“下次注意一些,受傷了就記得好好換藥。”
謝清泉見楚宴這麼關心他,一直笑彎了眼,仿佛身後也搖起了尾巴似的。
楚宴疑惑的看著他:“我會不會把你弄疼了?”
“不會!”
“那傷口怎麼樣?醫生說要多久才能好?”
“這個啊,我不太想好得那麼快,這個傷口不漂亮麼?”
謝清泉晃動了兩下手臂,笑容裡多了幾分血腥。
楚宴看向了他,心卻沉了下來:“……什麼傷口漂亮?這樣說很奇怪。”
謝清泉沉思了起來,又笑著朝楚宴保證:“那我以後不說了!小羽不喜歡我的小愛好,我就改掉!”
……小愛好?
楚宴覺得身體都抖了兩下。
“你生病了,趕緊回去躺著吧,我把買好的感冒藥給你拿來。”
“……嗯。”
楚宴還在心裡安慰自己,彆怕彆怕。他和羅元傑打了那個賭,最後會是他贏的——因為謝清泉並沒有失控。
等吃了藥,楚宴整個人變得更加昏昏沉沉了,還很容易嗜睡。
又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間,他似乎聽到了誰的談話。
“吐真劑他已經吃了,如果沒有效果,你知道下場是什麼。”
“放心放心,我賣出去的商品,肯定是真貨。”
“嗯。”謝清泉掛斷了電話。
嘈雜的聲音不絕於耳,楚宴仿佛又聽到了誰過來敲了門。謝清泉臉色陰沉的走了過去,將房門打開:“什麼事?”
“我聽說程飛羽回寢室住了?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他!”
謝清泉麵露殺意:“你們敢進這個寢室?不怕我了?”
他們突然想起這寢室還有謝清泉這個怪人,頓時臉色一僵。
“可程飛羽好不容易回來……老師也教我們多看看他……”
謝清泉勾起嘴角:“那你們進來吧,但萬一進來受了什麼傷,就不關我的事了。”
幾人同時都皺緊了眉頭,對謝清泉十分懼怕。
他們沒人敢再進一步,乾笑的看著謝清泉,有幾個眼尖的看到裡麵睡著的程飛羽,不由問:“程飛羽大白天的還睡著呢?”
“小羽生病了。”
“……生病?”幾人都紛紛看向了謝清泉,全是懷疑的目光。
謝清泉皺緊了眉頭,眼底閃爍著寒光。
楚宴雖然迷迷糊糊的,卻看見謝清泉身後藏了東西。
他們不能進來!
“唔……”
楚宴發出了聲音,謝清泉擔心的看向了那邊:“小羽不舒服,你們等會兒再來看他吧。”
“哦哦。”幾人還是懵的。
謝清泉關上了門。
“真礙事。”
他看向了床上躺著的楚宴,發現他還完全沒有清醒的痕跡,便溫柔的問他:“小羽,乖……告訴我,上次那隻附身的鬼是誰?”
他必須得問清楚,到底是誰。
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的變故,讓謝清泉戒備極了,甚至想除去這個因素。
楚宴大腦一片迷迷糊糊:“程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