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四周彌漫著一股甜膩的香氣,像是糖絲一般纏繞至鼻尖。
楚宴的舌尖仍是麻的,話不成珠,隻能斷斷續續的說:“你抓我來、是想關著我?”
聶靖雲笑了起來,卻因為眼底的陰鬱,而毀壞了這個笑容,讓人完全感覺不到善意。
“聶思語的事,你們可做得真絕啊。”
楚宴的心口揪緊,一時之間分不清聶靖雲想做什麼。
外麵忽然下起了雷雨,雨絲婆娑,逐漸的越來越大,外麵兩顆芭蕉葉子,也全都被打濕。
涼意就這麼漫漶了進來,狂風吹滅了屋子裡的燈。
楚宴的呼吸急促了起來,黑夜讓他看不清屋子裡聶靖雲的動作。
越是未知,越讓他戒備。
楚宴感覺被誰給捏住了下巴,他略略有些吃疼。
一道驚雷驟然閃過,轟隆一聲,借助這道光,他看到了聶靖雲就在他麵前。
“你分明、知道了我是男人,這麼做簡直、讓人惡心。”
聶靖雲看楚宴清疏溫雅的臉上滿是凝重,不由的笑了起來。
明明在他身為女子的時候,這些他都覺得古板無趣。
可知曉了他男子的身份,又見到山洞裡的那些場景時,聶靖雲的想法就變了。
任他迂腐死板,在麵對蕭允澤的時候,簡直像是一朵豔麗而開的花。
在白紙上染上自己的痕跡,聶靖雲也想試試。
他緩緩的湊近了楚宴,眼底裹著濃重的欲望向了他不點而朱的唇。
楚宴全身緊繃,那些藥效似乎在慢慢散去,他的意識也越來越清醒。
“聶靖雲,聶思語之所以敢推我下水,是你的誘導吧?”
聶靖雲的動作一頓:“你還挺聰明的。”
楚宴的手已經能動了,他捏著自己的軟肉,希望能借助痛感讓自己清醒一些。
“你害我差點喪命,今日又這等姿態,真是可笑。”
聶靖雲收回了手:“周玨,你最好不要激怒我。”
聶靖雲站起了身,眼神幾至涼薄:“你以為我想變成這樣?”
他對自己的情敵,起了扭曲的占有欲,甚至把他抓住,都不知道是毀了好,還是就這麼留在身邊好。
聶靖雲很混亂。
楚宴也知道他此刻正是危險的時候,剛才的話隻是小心的試探罷了。
“不過蕭允澤為了你做得可真絕,我父親已經為了聶思語的事情病了,他還在這段時間朝陛下請奏,說聶家貪贓枉法。”
楚宴此刻說話越來越清晰:“對待曾經想害你的敵人,不做得絕一點兒,難道還要留給你們活路?”
聶靖雲笑出了聲:“周玨,原來你和蕭允澤是一類人,難怪他這麼喜歡你。”
楚宴也看向了他:“我從來都沒說過我心地善良。”
聶靖雲的手指劃過他的臉,那感覺讓楚宴覺得毛骨悚然。
而聶靖雲的臉上還帶著癡迷:“你知道原本的我是什麼樣子,在喬翰秋身邊裝作正人君子,我早已經膩了。”
楚宴總算是明白了,導致聶靖雲變成了這樣,很大一部分是喬翰秋的排斥。
藥效已經過了,楚宴此刻已經可以動了。
雙腿還仍舊沒有力氣,不可能逃跑,他卻不能讓聶靖雲這般為所欲為。
楚宴拍開聶靖雲的手,胸口上下起伏:“知道你是什麼樣子的人,都該厭惡你了。你隻是覺得我的厭惡無所謂,喬翰秋的厭惡有所謂!”
聶靖雲被他拍開了手,也絲毫沒有生氣。
“或許是這樣吧。”
他現在已經分不清到底是怎麼回事了,也許是為了想威脅蕭允澤,也許是為了做給喬翰秋看,又或者是他真的想要楚宴……
這麼多複雜的想法在心裡堆積,聶靖雲選擇了最真實的一種。
他想要他。
對於楚宴的抵抗,聶靖雲臉色微沉:“你當慣了女子,怎麼也學著那貞潔的一套?”
“就算我是個男人,被這樣對待,就不許我反抗?若今日換做是我抓了你,還對你做出輕薄的動作,你會不會反抗?”
聶靖雲笑了起來,覺得楚宴問得很有意思。
“今天就先放過你,反正你也逃不出去。”聶靖雲從屋子裡走了出去,臨走前又補了一句話,“哦對了,還要多謝你們,否則我爹怎麼會不懷疑自己生病的原因,還蠢得把聶家的一切都提前交給了我呢?”
這句話,讓楚宴的血液都要結冰。
聶靖雲這麼說,就像是他早已經知道了他們會這麼做,還對聶侯爺下了藥,瞞過了所有人一樣。
想到了這裡,楚宴的臉色變得難看,而聶靖雲已經從屋子裡走了出去。
夜風帶冷,明明到了七月了,下暴雨的時候風還是冷的。
[主人,現在該怎麼辦啊?]
[彆急,天亮之後我爹和蕭允澤一定會發現我失蹤了。]
朝係統說到這裡,楚宴又笑了笑,[而且原主的心願不還有讓聶家那兩兄妹付出代價嗎?]
[現在!]淪為階下囚的時候?
楚宴點了點頭:[當然了,你覺得我玩兒不過他?]
[但是主人身體又不好,現在又不知道聶靖雲想做什麼……]
[停!不要時刻提醒我,我是個病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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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宴的表情顯得很平靜,越是這種事情,就越不能自亂了陣腳。
病秧子也有病秧子的好處,很快他就做給係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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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大雨,天亮之後,外麵被雨水整整洗刷了一夜,外麵的樹木全都接收到了洗禮,從窗戶望到外麵,一片盎然的綠意。
楚宴身上的藥效已經完全解開了,他朝附近望了望,四周被聶靖雲的人圍得猶如鐵桶似的,完全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他能逃脫的。
終於等人進來送了飯,楚宴問他:“這裡是什麼地方?”
而對方完全不動,像是沒聽見似的,放下飯菜之後就徑直離開了。
等他走出去,楚宴還聽到有人叫罵著:“啞奴,下次出來得快點!彆在裡麵磨磨蹭蹭的!”
啞奴點了下頭。
聽到這些的楚宴心裡升起一股煩躁。
這個聶靖雲,還真是考慮周全,連照顧他起居的人都是啞巴!
楚宴坐回了裡麵,看著桌上的美味佳肴,還不敢動口。
他躺回了床上,朝係統說:[等會兒萬一我睡著了,記得給我夢境裡放點吃的。]
係統:[主人已經餓到想要畫餅充饑了嗎!!]
[那裡麵加了東西,肯定不能吃。]
他忍著肚子餓,就這麼睡著了。
夢裡係統給他放了大餐,饞得楚宴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這具身體不能大魚大肉,口味必須得保持清淡。他偶爾多夾幾筷子肉食,詩兒都要以一副沉痛的樣子看著他,楚宴自然不敢多吃。
還有韋柯那家夥,什麼藥膳,全都是些清淡之物,一點也不好吃。
楚宴在夢裡看了個夠,苦中作樂的覺得自己享受到了!
等楚宴醒來以後,都已經至傍晚了。
夢裡的世界很豐滿,現實就異常骨感了。
他一睜開眼,就看見了聶靖雲湊到了他身邊。
“你做什麼?”
聶靖雲笑道:“睡得可好?”
楚宴憤恨的瞥過了頭,根本不想看見聶靖雲。
“現在來見你一麵可真不容易。”
“……發生了什麼事麼?”
聶靖雲笑容收斂:“蕭允澤那個瘋子,一聽說你不見了,讓整個陵濟皇城全都戒嚴了。”
楚宴臉色微變。
“喬翰秋也去了周家,不僅沒找到‘周盼’,連‘周玨’都沒找到。他似乎也在查了……有可能,他會查出你是男人的事。”聶靖雲走到裡麵去坐了下來,“能引得他們兩個人都這麼對你,周玨,你可真厲害。”
“這還不是因為你!”楚宴緊咬著牙關。
“我?關我什麼事。”
“喬翰秋明明已經答應我,不再過度關心我的事!你不是喜歡喬翰秋麼?偏偏要引得他知道我是男人,不是故意報複他是什麼!”
聶靖雲像是被人戳中了痛處一般,眼底的冷意凝固,那雙瞳仁裡麵,隻剩下了駭人的寒意。
“聽著,你身體弱,這樣激怒我對你沒什麼好處。”
楚宴躺在床上,仿佛被他氣得狠了,完全麵紅耳赤。
聶靖雲以為他妥協,便一點點的湊近了他,當他快要做什麼事的時候,楚宴一口血就吐在了他的臉上。
聶靖雲還沒來得及生氣,楚宴已經昏迷了過去。
看見這樣沒有生氣的楚宴,聶靖雲頓時慌亂了起來。
“來人!”
外麵的人進來的時候,看見聶靖雲臉上那麼多血,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紛紛緊張的望向了聶靖雲。
“小侯爺,這……發生了什麼事?”
聶靖雲厲聲道:“去請大夫!”
“去去去請大夫?”下屬結結巴巴的問,現在陵濟城內戒嚴,他們去請大夫無疑是自投羅網啊!
“快些!他身體極弱,如果慢了,就趕不上了!”
下屬們見聶靖雲失了往日的冷靜,便朝聶靖雲問:“小侯爺,我們去郊外村子請大夫可以嗎?這樣也能保證不被發現!”
“村子裡的大夫醫術能有多好?”聶靖雲眉頭緊皺,終於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紀子塵。
若是叫他出來,興許不會驚動到蕭允澤,頂多會讓喬翰秋察覺到不對勁罷了。
聶靖雲站起身:“分兩邊,你們那邊也儘快去請,我回陵濟喬家一趟,朝紀子塵拿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