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情緒漸漸的蔓延到了心頭,他隻感覺到了格外的涼,猶如身處寒冰地獄。
他寧願一個人冷著,卻偏要有一個人執拗的過來溫暖他的心。
蕭允澤的心頭也泛起苦味:“我也覺得不甜。”
詩兒還覺得奇怪,難道她記錯了?把給蕭允澤的那碗端給了公子?
“你先下去吧,我想和殿下好好談談。”
詩兒這才察覺到了端倪,彆是新婚第一天就吵架吧:“是。”
等詩兒離開,楚宴才看向了蕭允澤:“這段時間你真的想這麼過嗎?過於緊張,過於嗬護,把我們之間弄得這麼僵!”
蕭允澤攥緊了手,指甲戳破了手心他都無從查覺,還好寬大的袖袍擋住了這些,才沒讓楚宴看見。
楚宴有些脫力:“至少……就像我們之前那樣,我們不是才新婚?”
蕭允澤看向了他,眼睛裡充著血:“你教我,如何能忍住不想?”
楚宴在這樣的目光之下,心裡忽然很痛。
他的心絞症隻是緩解了,並沒有徹底治好,現在倒是疼了起來。
楚宴的臉色都蒼白了,呼吸之間都染上了疼。
蕭允澤注意到了異樣,連忙為他輸內力,希望緩解楚宴的疼痛。
半晌之後,他的疼痛才得到緩解。
蕭允澤終於切切實實的體會到了他此刻的身體有多差,以前用不了這麼長時間,他就不會痛了,現在輸內力直接從入夜到下半夜,他才逐漸的好轉過來。
蕭允澤不敢再說什麼:“我會和以往一樣的,你彆氣。”
楚宴心道,我才沒有氣,隻是心疼。
隻是他現在才緩過氣來,完全沒力氣對蕭允澤多說什麼。
楚宴隻能朝他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因為兩人下午都睡了那麼久,現在反而有些睡不著了。蕭允澤想帶帶楚宴出去散散心,不想讓他一直想著這件事,至少要讓他開開心心的。
蕭允澤便想起今夜似乎有花燈節。
陵濟的花燈節很特殊,尋常地方,也頂多隻是上半夜的熱鬨。作為蕭國都城,花燈節能熱鬨整整一晚上。
即使現在子時都過了,蕭允澤還是帶著楚宴一同過去。
街上的人還是太多,蕭允澤便帶他去了畫舫。
夜色淒美,黑暗的河邊一盞盞祈願燈飄到了這邊來,像是星星之火一般照徹黑暗。
楚宴看得愣神,這樣的美景著實不常見。
“好看嗎?”
“嗯!我們也去買一盞祈願燈吧!”
蕭允澤吩咐下人去準備,很快就有人送上來一盞。
楚宴問:“你不想寫嗎?”
“我不信神明,隻信自己。”
楚宴嘖了一聲,他已經完成了任務了,這三天不用在乎ooc,他可以依著自己的性子來。
楚宴在上麵寫下幾行字,又親手將那盞等放入河水之中,任它飄零而去。
[主人這麼寫不怕ooc?]
[是誰以前跟我說這三天可以依著我來的!]
係統:[……你這樣相當於告訴蕭允澤真相,是要扣分的!]
[威脅沒有用,反正我那個時候早就離開了,不算我的鍋~]
係統忽然震驚,主人鑽了空子!
楚宴樂滋滋的收回了筆,眼裡帶了幾分狡黠的意味,就像是偷腥的貓兒。
“寫了什麼?”
楚宴裝模作樣的搖搖頭:“天機不可泄露,有緣自會知道。”
蕭允澤笑出了聲:“怎麼感覺你跟我成親後,性子就有些變了?”
不過蕭允澤也覺得奇怪,半點找不到違和感,竟然覺得……現在才是楚宴的本性似的。
楚宴正想要說什麼,外麵驟然下起了秋雨。
街道上的人連忙收了攤子,而楚宴和蕭允澤也躲到了畫舫裡麵去。
周圍的亮光都熄滅了,除了這畫舫之內,放眼望去儘是一片闃黑。
出來了這麼久,楚宴倒是覺得有些累了。
他仍然惦記著一件事:“允澤,你說你有兩世的記憶,我雖然記得蕭宸的時候,但對於葉霖的記憶很模糊了。”
對於蕭允澤來說,無論哪一段都彌足珍貴。
他緩緩道來。
前麵都是楚宴熟悉的,直到蕭允澤說到齊國的事情之後,楚宴才追著他問:“我就是這段記憶很模糊了!你能不能仔細說說!”
蕭允澤有些無奈:“燕國攻占齊國後,我發現齊國新王同你有幾分相似,便遲遲沒有動手。沒想到那真的是你。”
他可是通過時光鏡回去了一次,坑爹著呢!
不補足因果,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這次的世界結束過後,他恐怕得世界讀檔回到蕭允澤還是燕擎那一世所在的世界了。
“可有遇到什麼大的事情?”
“有。”蕭允澤抿著唇,“春狩出行,我受了重傷,是你救起的我,那日之後我才認出了你來。”
楚宴默默把這些記在了心裡,其實若是沒有在這個世界遇上蕭允澤,他不會在意這些,想怎麼就怎麼,畢竟他可是個隨心所欲的人。
但既然在這個世界遇上了他,楚宴就無法棄之不管。
“還有嗎?”
蕭允澤心裡疑惑:“自然,後麵還發生了許多事情,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楚宴隻套出了這一件事,已經算很難得了。
他隻要在這個世界的一天,就不能太騷操作。
楚宴垂下頭去,決定還是不要冒著強製驅逐的風險問蕭允澤了。
“我之前對你冷淡……因為並不確定你的身份,你現在還怪我嗎?”
“啊……不怪不怪!”楚宴隨口應了一句,後來他才知道,給自己立下了多麼大的fg。
畫舫又緩緩駛回了皇子府裡,兩人回到屋子裡,又溫存了許久,直到中午才醒來。
蕭允澤不再拘著楚宴,反而在這幾天裡帶他去陵濟四周玩耍。
楚宴也玩兒得很開心,他不喜歡過於悲傷的分離,總比蕭允澤獨自傷心難過的強。
原本韋柯還在反對,但看見兩人之間的氣氛,他一個外人看著都覺得甜。
這才是新婚啊!
好事不長,等到了第三天的時候,楚宴忽然倒了下去。還沒來得及回門,他的身體就開始惡化,再多的靈丹妙藥都阻止不了。
韋柯一直在對楚宴用猛藥,可破敗的身體已經救不回來了。
蕭允澤命令韋柯出去,屋內燭火燃燒了一夜。
韋柯在外麵急得打轉:“殿下怎麼能讓我出來呢!救治還未結束!”
詩兒在一旁擦了擦眼淚:“你太過投入救人,沒聽到那句話,我聽到了。”
“什麼話?”
“公子說疼,殿下才命你住了手的。”
韋柯沉默了下去,心臟似乎也跟著這句話而難受了起來。
因為公子喊疼,殿下忍不下心來讓他繼續疼。
他們在外麵站了一夜,等第二天蕭允澤推開門出來的時候,手裡抱著的卻是楚宴的屍體。
韋柯終於一語成讖,新婚,變成了新喪。
之後為楚宴舉辦葬禮的時候,周家父母哭得泣不成聲,反觀蕭允澤卻一點兒沒哭。
韋柯聽到蕭允澤親耳對他說:“我答應了阿玨,要等來年三月,替他看完梨花再……”
再什麼?
韋柯的心裡忽然升起了幾分驚恐來。
現在才十月初,離三月尚有五個月。
蕭允澤在那之後,一直活得猶如行屍走肉。楚宴的墳埋在彆處,正是那片梨花林。
把自己正妃的屍身埋在家裡,所有人都說蕭允澤瘋了。
陵濟城裡又傳出了些謠言來,說周玨就是周盼,當初蕭允澤娶的乃是一個男子。否則周盼死了沒多久,周玨為何突然也消失了呢?
蕭允澤沒有管那個,數著天兒似的等到了三月。
他又去了一趟花燈節,竟然在楊柳輕垂的岸邊,看到了一盞飄來的荷花燈。
他破天荒的想起楚宴那日說的話,寫下的句子。
——有緣自會明白。
他就是他的緣,到哪裡也掙不開的。
蕭允澤看向了荷花燈裡的句子,那雙灰敗的眼裡,終於漸漸有了神采。
直到最後,他笑了起來:“阿玨,我還會見到你的對嗎?”
蕭允澤回到了皇子府,又到了那片梨花林裡,這個地方彌漫著清香,放眼望去儘是梨花落下的花瓣。
楚宴的墳,就埋在這裡。
蕭允澤掬了一捧,灑在他的墳上,裡麵不止是梨花的花瓣,還沾染了些淡粉的桃花。落入他簡陋的墳土上,花瓣都被沾染了汙泥。
“不知你能不能看見,但我替你看見了。”
“這一片梨花,真的極美。”
春風攜暖,徐徐的吹拂到了臉上。
蕭允澤的笑容蒼白無力,卻半點感受不到這些溫暖,仍覺得寒意凜然,像是還沒過寒冬似的。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桃花相映紅。
人麵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他站在梨樹下,眾多的梨花被春風這麼一吹,就像是下起了一地的梨花雪那般。蕭允澤不由的垂下了眼:“這些梨花,是不是也在笑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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