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二十五章(1 / 2)

第二十五章

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楚宴臉色逐漸凝固了起來:“聶靖雲不是秋後才處斬,為何會自殺了?”

那人神色不安的低下了頭:“屬下不知該說不該說……”

他這個反應,已經讓楚宴心中了然:“莫不是有人逼他自殺的?”

那人不敢在說話,隻是以沉默相對。

蕭允澤亦猜出了一二:“上次我不是同你說過,刑部尚書和聶靖雲有些過節?雖說那日之後我提醒了他,後來刑部尚書怕是沒有聽,反而對聶靖雲更加折磨了。”

蕭允澤看楚宴的臉色難看,不由問:“聶靖雲死了,怎麼不開心?”

“觀其死,則感其死,我忽然間想到了自己罷了,並不是為聶靖雲死了而傷心。”

一聽楚宴這麼說,蕭允澤的心裡也不是滋味。

他同楚宴已經成了婚,雖然早已經做好了準備,此刻想起楚宴活不過弱冠的事。

蕭允澤仍覺得觸之即疼,稍稍聯想,便會像是傷口一般潰爛開來。

害怕的情緒如同腐爛的雜草生到了心底最深處,連綿不絕,爭奪養分,逐漸讓那些好的也隨之腐爛。

“儘會胡思亂想。”蕭允澤的笑容裡壓抑著一絲慌亂。

楚宴沒有再提起這件事情,而是同蕭允澤一起高高興興的吃完了這頓早飯。

如此已經折騰了一早上,中午的時候天氣還有幾分炎熱,九月底木槿仍在盛開,從雕花窗外望去一片紅白相宜,同淡淡涼秋互相映襯。

楚宴看得愣神,目光從木槿上轉移到了一旁。

“你怎麼種了這麼多的梨樹?”

“等來年三月盛開的時候,你一開窗就能看見了。”

楚宴的心口一緊,朝蕭允澤說:“你答應我一件事。”

“嗯?”

楚宴的語氣有些急切:“來年三月,你得跟我一起等梨花開了,萬一我看不見了,你也要代替我看!”

蕭允澤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在大婚前,韋柯日日給你請脈,彆胡思亂想了,你的身體雖然羸弱,可並不至於連……”三月也活不過。

說到這裡,蕭允澤忽然說不下去了。

他總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楚宴會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就離開他。

“我知道,隻是說萬一!”

蕭允澤沉默了許久,艱難的朝楚宴說了句:“好吧。”

楚宴鬆了一口氣,心裡竟然沒那麼難過了。

他想活。

可他的生死卻不由自己掌控,所以楚宴看到蕭允澤能掌控自己生死的時候,許多時候帶著豔羨。

他希望對方活得更久一些。

因為昨天兩人做得太狠了些,楚宴有些累了。

楚宴很快便入了睡,卻沒想到自己方才那番話引起了蕭允澤的注意,乘著楚宴沉睡這段期間,喊來了韋柯。

韋柯昨日才給楚宴把過脈,聽到下人說蕭允澤請他過去的時候,韋柯還忍不住打趣:“殿下可真疼周公子,這才新婚第一天,就讓我過去了。”

下人不敢多嘴,隻是說:“韋大人請吧,殿下讓咱們來請您的時候,樣子有些不對勁。”

韋柯剛剛還笑著,臉色瞬間凝固。

不對啊,他昨天才給周公子把過脈,難道說病情惡化……?

韋柯連忙加快了腳步,隨同下人一起到了蕭允澤和楚宴新婚的屋子裡。

等他到那邊的時候,蕭允澤守在楚宴的床邊,像是一株大樹紮根在床邊,茂密的伸展這自己的樹枝,守護著自己唯一的養分。

見韋柯來了,蕭允澤朝他做出一個‘噓’的姿勢:“他睡著了,你趕緊過來看看。”

韋柯壓低了腳步聲走了過來,連忙為楚宴把了脈。

韋柯看見蕭允澤的臉色並不好,隻能輕聲說道:“殿下放心,周公子一直吃著藥的,也不至於一天就惡化。”

可等把脈完,韋柯的麵部表情瞬間僵硬。

“怎麼樣?”

韋柯覺得太不可思議,覆在楚宴手腕上的手指都微弱的哆嗦了起來:“我再、再探探。”

韋柯的醫術蕭允澤明白,看他這樣一幅害怕的模樣,蕭允澤儼然已經明白了什麼。

心上像是被壓了千斤重的石子,讓蕭允澤喘不過氣來。

他想象不到那樣的場麵,因為隻要一觸摸就會疼痛異常。

等韋柯終於確診,再也沒有什麼懷疑的時候,韋柯才艱難的移開了手,轉而看向蕭允澤:“殿下……”

“彆說了!”蕭允澤抿著唇,“讓我靜靜。”

韋柯心裡難受,也隻能站起身,緩緩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韋柯在踏出這個房間最後一步的時候,忍不住轉身看向了那邊的蕭允澤和楚宴。

窗外淡淡微光照進了這裡,空氣還夾雜著飛舞的塵埃顆粒,房間被布置得極其喜慶,滿目過去都是紅色。這樣強烈而鮮明的色彩,同楚宴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而蕭允澤一直緊握著楚宴的手,微不可見的顫抖著。

新婚過後,便是新喪。

殿下怎麼能受得了?

韋柯長歎了一聲,轉而踏出了這個地方,該給他們留一些時間的。

隻可惜,他肯留,老天爺不肯留。

楚宴還在沉睡著,他累得有些狠了,就連韋柯進來給他把脈楚宴都沒有感覺。

楚宴做了一個夢,夢到以前做任務的時候,他還沒攻略完渣渣的悔恨值,就被一個變/態給囚/禁了他好幾個月。

更加悲催的是,那個變態第二天就被抓起來了,但死也沒透露楚宴所在的位置,想讓楚宴跟他一起陪葬。楚宴被找到已經是好幾個月之後了。

“明明受了那麼多苦,你為什麼沒有想過去死?”

那個時候他餓得臉頰都凹陷了下去,瘦骨嶙峋連站也站不穩。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朝那人笑著:“抱歉,我這個人就是這麼奇怪,誰說受了那麼多苦和屈辱,就要去死?”

能堅持那麼久,這讓所有人都為之吃驚。

畢竟這裡廖無人煙,外麵又被鎖死,完全逃不出去。

他堅強得讓人敬佩,尤其是這種求生欲。

楚宴尤其清晰的記得這些話,他所經曆的世界沒有一個任務是簡單了的,就連最初新手任務,也都是噩夢級彆的。

那個時候他是如何的提心吊膽,生怕自己做錯了一步,就永墜深淵。

他凡事深思熟慮,走一步總要想多步,這種狀況到積攢到了積分兌換了記憶編製的能力之後才得到改善。

所以係統才時常嘲笑他,得到這個能力之後,他就皮了。

那個時候他才敢恢複一些本性罷了。

“我想活著。”

“苟延殘喘也叫活著嗎?”

“叫。”

楚宴緩緩的睜開了眼,發現周圍已經徹底暗下來了。因為睡得太久,他的腦子都有些疼了。

蕭允澤就趴在他的窗邊,顯然是一直守著他的。

楚宴無奈的嘟囔了一句:“都成親了還不來床上睡。”

他正想搬蕭允澤睡到上麵來,卻不小心弄醒了他。

蕭允澤睜開了眼,緊張的看向了楚宴:“你睡了好久。”

楚宴笑了一聲:“你一直在旁邊陪著我?”

“嗯。”蕭允澤動了動僵硬的身體,坐到了楚宴身邊,“不想讓你睡這麼久。”

“我睡這麼久,還不是因為昨天……!”楚宴嚷嚷了兩聲,隨後又輕咳了起來,略過了這件事。

“我以後不會那樣了。”蕭允澤十分內疚。

楚宴總覺得他的態度好奇怪,完全把他當成個易碎品,他後知後覺的看著蕭允澤:“……你知道了?”

蕭允澤動作一頓:“你那麼說,我不放心,所以在你睡著的時候請了韋柯過來……”

一時之間,屋內的氣氛彌漫著悲傷,快要壓得人無法喘息。

還是詩兒聽到裡麵的響動聲,覺得是兩位主子醒了,連說了句:“殿下醒了嗎?奴溫著冰糖燕窩,殿下和公子應當餓了吧?”

蕭允澤抿著唇:“進來吧。”

詩兒端著兩碗冰糖燕窩走了進來:“公子,快過來吃吧,這是公子最喜歡的!”

詩兒又想起自己漏了蕭允澤,連忙尷尬的說:“殿下和公子都未食午飯和晚飯,想必殿下也餓了吧?”

蕭允澤倒不在乎這些,並未怪罪詩兒。

他還擔心著楚宴的身體,吩咐詩兒:“把冰糖燕窩遞給我。”

詩兒不由微怔,也沒敢問什麼,把桌上的兩碗冰糖燕窩,選了一碗更甜的遞給了蕭允澤。

蕭允澤拿起勺子,似乎想喂楚宴。

這個舉動讓楚宴很是難受:“……我想自己吃。”

“乖,你身體不好。”

“我身體不好又沒斷手斷腳!”

蕭允澤的態度仍然很強硬。

楚宴知道他是為什麼,心裡升起一股難過的情緒來。他去咬了一口勺子裡的東西,因為生氣動作很是用力。

蕭允澤看他耍脾氣的模樣,還覺得好笑:“甜嗎?”

“苦的,一點兒也不甜。”

“怎麼會不甜?我專程加了許多冰糖啊!”

蕭允澤也嘗了一口,甜膩的滋味直要濡染心頭。

楚宴的長睫輕顫,上麵有些淚珠,他的聲音裡也帶了點兒鼻音:“苦的,不甜。”

苦的不是這碗冰糖燕窩,而是他的心。

楚宴有些不想死了,可他唯獨隻剩下三天,再多的不舍都隻能放置在心頭。

他還有很多很多的願望沒有被實現,他想和蕭允澤在一起,這才是他們的新婚,他不想讓新婚變成新喪,留下他一個人孤獨終老。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蕭允澤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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