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六章(1 / 2)

第六章

“不跑任你們對我下手嗎?”

楚宴站在雨中,因為身上的衣衫被煙雨打濕,他嘴唇發白,身體微微顫抖了兩下。

不知是被嚇的,還是被冷的。

紀止雲一瘸一拐的走到這裡,他的腿腳不便,繡著淡青蓮花的下擺也被沾染了泥濘:“既然齊王想走,大可以離開。”

燕擎知紀止雲這麼做,肯定是有什麼話想對他說,便也鬆開了手。

楚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身影最後沒入了雨中,越走越遠了。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秘法,隻是我在試探他。”

燕擎心底升起了格外奇怪的感覺,酸酸澀澀,猶如小蟲撕咬。

初初時並不疼,等咬得多了將他蠶食,那痛感才一點點的出來了。

楚宴方才看他的最後一眼……無一不像葉霖的。

燕擎蒼白了臉色,眼睛赤紅的提起紀止雲的衣領:“紀止雲,這麼耍寡人很有意思?”

紀止雲仍笑得風輕雲淡:“燕王彆忘了我們是情敵,是你自己願意相信我的話。”

燕擎的臉色驟然沉了下去,聲音猶如砂紙磨過:“彆忘了,安兒的死有你的原因,現在跟寡人裝什麼一往情深?”

紀止雲眼底閃過了疼痛,儼然被燕擎的話激怒。

他現在的身體,和燕擎拚不得,唯一能做的就是維持住了表麵的笑容。

隻是這笑容,到底變得僵硬了幾分。

燕擎放開了他:“滾,汙了寡人的眼。”

紀止雲沒能站穩,直直的倒在了泥濘之中。那些漸起的泥水將他的臉弄臟,而他的心也染上汙泥和黑暗,在泥水裡的手指不斷收緊。

燕擎離開了這個地方,紀止雲淋了許久的雨,一直沒有起身。

直到藺文荊朝這個地方走來,才看到了紀止雲這幅狼狽不堪的樣子。

“紀司徒在地上納涼?”

紀止雲笑了笑:“藺大人又是來這兒找什麼?”

藺文荊眼神微閃:“你怎麼知道我是來找……”

說到這裡,藺文荊話語一止。

若不是紀止雲是攻打周國的棋子,他也不可能收留紀止雲了。

初見他時,這人根本就是個瘋子,身上的大小傷口令人咂舌,還經常自虐,說什麼要還誰。

不過紀止雲洞察人心上,卻的確有些能耐。

藺文荊不喜這種被人拿捏的感覺,便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了:“紀司徒還站得起來嗎?要不要我拉你起來?”

紀止雲眼神泛冷:“不必。”

他從地上掙紮著,不知廢了多大的力氣都使不上力氣。他折磨得自己太過,這具身體已呈現頹廢之勢,他活不長了。

藺文荊見他這樣,覺得昔日的紀家公子未免也太難堪、太狼狽了些。

他拉起了紀止雲,對方的身體在微微發顫。

“方才,我似乎聽到了燕王的聲音,是他推了你?”

紀止雲嗤笑:“若燕王真的想對我動手,就不是推我這麼簡單了。他沒推我,我自己沒站穩倒了下去罷了。”

藺文荊嗯了一聲,又問:“紀司徒何時回出宮?我也好同你一道。”

紀止雲背過身去,一步步朝前麵走了:“我還有事情想做,失陪了。”

藺文荊站在原地,還覺得紀止雲的舉動好笑。

“難道……紀司徒也聽說了大王像當年的葉公子,深迷其中了?”

紀止雲的腳步一頓,沒有說話,而是徑直朝那邊走去了。

藺文荊看著這一幕,忽然心中閃過了些許奇怪的情緒來。

尤其是……他清楚明白的知曉了大王對他的感情之後,既覺得他們都得不到的東西,他卻輕易得到了的暗爽,又有大王被那麼多人覬覦的不爽。

藺文荊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繼而也離開了這個地方。

楚宴回到宮中,還一臉的驚魂未定。

止煙老早便回來了,一看楚宴又是淋雨回來的,連忙去給他拿了件乾衣服:“快快換上吧,大王才大病初愈,竟然淋了兩次雨,怕是明日要生病。”

楚宴自回來後,腦子一直昏昏沉沉。

怕不是明天,今天就不舒服了。

“止煙,你去叫醫師來,我有些頭暈。”

止煙一看事情不妙:“諾。”

楚宴換了乾的衣服之後,就躺在了床上,腦子暈暈沉沉,讓他十分難受。

不知過去多久,楚宴忽然感受到有個冰涼的手掌放在了他的額頭,對方手心的溫度讓他止不住的發冷。

一陣驚雷閃過,將楚宴的困意徹底驚醒。

他睜開了眼,發現眼前的人淋了雨,發帶也鬆鬆垮垮的落下,那張溫潤的臉上沾染了泥濘,還在朝他溫柔的笑著。

楚宴整一個哆嗦,剛好延遲的雷聲驟然間轟鳴——

怪嚇人的。

“紀司徒,你來這裡做什麼!?”

紀止雲癡迷的喊他:“葉霖。”

“你瘋了嗎,看清我是誰!”

“我看得清楚,在白天就看清楚你是誰了。”紀止雲朝楚宴伸出了手,眼底帶著渴望,“這一次,我比燕擎更早認出你來,你是有什麼苦衷不能說出你的身份?”

楚宴全身的血液都要冰冷下去了,以至於讓紀止雲的手摸到了自己的臉。

粗砂感。

紀止雲枯瘦的手指上也沾染了泥濘,一路過來已經乾了不少。這會兒摸到了他的臉,讓楚宴的臉上也被染臟了。

而紀止雲的眼底露出了懷念:“溫暖的,活著的,真好……”

“你認錯了。”楚宴硬著頭皮說出這句話。

紀止雲溫柔的表情驟然扭曲:“不!我認錯過你一次,絕不可能認錯你第二次!你就是葉霖!”

他的手也不斷用力,在楚宴的臉頰上留下了拇指印。

楚宴有些吃疼,這是什麼?威脅嗎?

仿佛他不承認,對方就要對他做出過激的行為一般。

楚宴直視紀止雲:“之前以為燕王瘋了,沒想到紀司徒也瘋了。不過燕王尚知自己是臆想,可紀司徒卻瘋得更厲害。”

紀止雲逐漸鬆開了些力氣:“霖兒,你到底有什麼苦衷,你告訴我……告訴我好不好?”

“我是齊湛!不是你們口中的葉霖!”

紀止雲站起身來,在床邊低下了頭。

因為他淩亂的長發已經披散下來,這讓楚宴看不清他的表情。

又是一道驚雷閃過,劇烈的強光,讓楚宴一瞬間看清——

很危險,得跑!

楚宴頭疼欲裂,他知道自己應當是得了風寒,卻來不及顧及這個。

他從床上起身,想要從這屋子裡跑出去,卻被紀止雲給抓住了手臂。兩人糾纏不休,到最後楚宴竟然一個沒穩住自己,朝紀止雲壓了過去。

碰的一聲,兩人倒在了一起。

楚宴的頭更疼了,當他好不容易抬起頭,發現紀止雲被自己壓在身下。

他原本想起身離開的,後腦勺就被匕首給指著。

他隻能和紀止雲以這樣的姿勢相互擁抱在一起,否則一動便是死。

這是做什麼?

病嬌嗎?

紀止雲的性格,竟然已經扭曲成了這樣。

楚宴毫無畏懼的看向紀止雲,低著頭笑出了眼淚:“紀止雲,你是在威脅我。”

“我沒有幾天可活,你瞞著燕擎是想做什麼,我都可以幫你。”

“拚死也要幫我?”楚宴眯起眼,似乎在試探對方的誠意。

紀止雲笑了:“這把匕首能對準你,自然也能對準我自己。”

他將匕首從楚宴的後腦勺挪開,轉而交在了楚宴的手心裡:“我知道你恨我,你要想殺,今日我就會死在這個地方。”

楚宴是真的想刺下去,以免紀止雲朝彆人透露了他的身份。

很明顯,他不信他。

就算是曾經的攻略目標,被他刷到了百分之百的悔恨值,楚宴也依舊不信紀止雲會完全幫著他。

隻是對方這麼毫無防備的給他殺,楚宴還真的下不去手了。

再說了,紀止雲在他這裡死了,不知要引來多少人的麻煩呢。

“我不殺你。”

紀止雲眼底露出喜悅:“那你原諒我了嗎?”

“原諒?”楚宴眼神變得冷漠,“你做夢!”

紀止雲心口一疼,楚宴雖然沒有刺傷他,可這些話卻猶如一把把的刀子,深深的刺入他的心臟,繼而流出了鮮血來,傷口也變得血肉模糊。

楚宴歎了口氣,儼然覺得這件事情就是個麻煩:“紀止雲,你為什麼非要逼我承認?”

“因為你的處境很艱難。”

“我幫你,讓我幫你好不好。”紀止雲幾乎祈求的問,“你想要什麼?”

楚宴最終將匕首扔到了一旁,沒想到兩人之間的關係會變得這麼複雜。

他心情煩悶:“……我要從燕擎手裡奪回齊國的城池。”

紀止雲握緊了他的手,輕聲呢喃:“反正我也活不長了,臨死前能助你,也算了卻心願。”

殊不知紀止雲這副樣子,隻讓楚宴發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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