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是……”他幾乎說不出那個名字,淚水衝刷了他的臉,眼前的景象仿佛是在夢裡。
楚宴卻不想理會他,手裡的動作不停。
他喊著戚長銘的名字,終於在廢墟之下挖出了他的手。
楚宴微微一愣,連忙刨開那些東西:“等著,我馬上讓你出來!”
他的速度分明已經很快,卻比不上時間的流逝。
楚宴心裡就想被誰給擰緊,連呼吸都覺得費力。
等他終於抓住了戚長銘的手,戚長銘身上的麻痹狀態也總算過去,用力的回應了楚宴。
楚宴睜大了眼,眼眶又淚水滴落,砸到了戚長銘的手指上:“我拉著你,你彆放開我的手。”
過去許久,戚長銘總算從廢墟底下出來了。
他身上都臟了,看著並不比楚宴好多少。戚長銘看楚宴雙眼通紅:“你哭了?”
“誰說的?!”楚宴嘴硬得不想承認。
戚長銘的手指撫摸著他的眼:“你的眼淚滴到了我的手上,我感受到了。”
楚宴的心揪著疼:“你怎麼不躲?”
“陳潤玨的長劍帶著麻痹人的屬性,躲不了。”
楚宴臉色一白,心裡一陣後怕:“你聽到他說的了嗎?如果在這裡死了,就真的回不去了。”
他之前就是這個原因,才和係統做下了約定,去了那些世界,完成原主的心願。
楚宴不想這種事情再發生一次。
戚長銘握緊了他的手,朝楚宴露出一個笑容:“當然聽到了,但我也聽到你說的,讓我彆放開你的手。”
楚宴眼眶微紅,啞著嗓子:“傻瓜。”
戚長銘把目光放到了陳潤玨身上,他拿起楚宴身邊的紫幽劍,一步步的走向了他:“本來,我很感謝你送了阿宴的屍身回來,而現在……”
陳潤玨無聲的笑了起來:“你果然是……”
他看得明白楚宴對戚長銘的情意,這世上除了蘇墨垣,還有誰值得他這樣失魂落魄?
戚長銘把劍抵在了他麵前:“說,怎麼離開這個商封洞?”
陳潤玨靜靜的盯著他,又看了眼戚長銘身後的楚宴,麵露苦澀。
陳潤玨垂下眼眸,剛才迸發出的光彩,如今重新熄滅下去。
“如果是你們的話……我會讓你們出去的。”
戚長銘皺緊了眉頭,還想再追問的時候,餘友清已經帶著孟宇齊從深淵之下爬了上來。得虧了孟宇齊學了千斤符,把下麵裂開的山石如切豆腐一樣,組成了一條能上來的路。
否則,他們還走不上來呢。
餘友清看到這樣的情況,總是笑眯眯的臉上,多出了幾分冰冷:“……發生了什麼?”
陳潤玨看了餘友清一眼:“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我已經不想抵抗了。”
“……什麼意思?”孟宇齊驚疑的看向了餘友清。
陳潤玨卻自嘲一聲:“我隻要困住你一個人,而餘友清為了加重砝碼,把楚宴和戚長銘都帶進來了。”
孟宇齊嚇得連忙遠離餘友清,剛剛還和他同命相連的人,現在渾身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太可怕了。
餘友清的表情龜裂:“……陳潤玨,我都是為了你好,你竟然把事情都告訴他們了?”
“為了我好?”陳潤玨看向了他,“為了我好,就不會牽扯其他人進來。”
餘友清的表情沉了下去,捏白了手:“我幫你這麼多,你真的是這麼想的?”
孟宇齊還沒弄清楚這是怎麼了,疑惑的看向了楚宴:“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還沒弄懂嗎?餘友清作為傲焰的隊長,一開始就查到了是斷天出了奸細,你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他憑什麼知道?”
“去我下線的木屋裡等著我,說什麼邀請我加入商封洞的首殺隊員,也是為了引誘我去商封洞。”
“可他沒想到我不會同意,就故意放出了這個消息,引誘我從這方麵去想。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陳潤玨的打算。”
聽了這些,孟宇齊震驚極了。
他幾乎說不出話來,目光慢慢放到了陳潤玨身上:“師兄,這是真的嗎?”
“我本來就是想利用你,困住你。”
孟宇齊呼吸紊亂,臉色瞬間蒼白了起來:“為什麼!”
“玄羽枝……有養魂的功效,你沒有懷疑過嗎?為什麼孟家會出現我這樣的外人?這幾十年來,就隻有我拜入了孟家。”
孟宇齊嘴唇囁嚅:“什麼玄羽枝?”
“你缺一縷精魂,自小就是以我的心頭血在養著你。”陳潤玨覺得累極了,“家主發現我身上含有玄羽枝後,就一直這麼做。我想死啊……可他防我防得太緊,舍不得我去死。”
陳潤玨抬起頭望向孟宇齊:“因為我去死了,就再也不能用心頭血養你……”
孟宇齊就像是失卻了全身的力氣,跌坐在原地:“我不知道爺爺會這樣。”
陳潤玨卻笑:“我不怪你,現在我想去死了,你能成全我嗎?”
孟宇齊猶如被一塊石頭卡在了喉嚨裡,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他想成全師兄,可師兄死了,就意味著他也要去死。
陳潤玨已經知道了他的選擇,他太累了,活到這一世就已經支撐不下去,卻沒想到家主非要讓他活。
不過也好……
陳潤玨微笑著望向楚宴:“能見你一麵,還得多虧了家主。我能……再叫一次你的名字嗎?”
這一番變故,是楚宴萬萬沒想到的。
他心中有些不忍,對戚長銘說:“彆殺了他,先讓他說出怎麼離開這個地方。”
戚長銘收了劍,心中亦有震動。
陳潤玨艱難的站起身,身上的鮮血已經染透了他的外衣。
他咳出了一口血來:“友清,這輩子……能有你這個朋友,我很知足。”
餘友清不忍的瞥開了眼:“你想死,連這點我都不能替你籌劃,還能稱得上朋友嗎?”
對於陳潤玨暴露了他的事,餘友清沒有怪罪。
他自從知曉了陳潤玨的痛苦之後,他甚至覺得,死亡是他的權利。
這樣的活著,比起死了更難熬。
心頭血,每年取一滴,那該多麼痛苦?
二十七年了,以他的資質卻一直在煉氣期,每次取一滴心頭血,都要大退修為。
陳潤玨卻笑了笑,對地上的孟宇齊做出了一個口型。
孟宇齊渾身一震,睜大了眼看著他。
陳潤玨沒有再多說任何話,而是把如何離開商封洞的話全都告訴給了楚宴。
楚宴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還記得,那個從小活在痛苦之中的林奕,他的父親殺妻殺子證道,他娘就活生生的死在他的麵前。
若無林奕,何來沈青陽?
這其中,還有他去了時光鏡的因果在。
“我能再叫你一聲名字嗎?”
楚宴抿著唇:“叫吧。”
陳潤玨聲音顫抖,喊出了他的名字:“清寒……”
可話音剛落,地下的孟宇齊就站起身,拿出自己的匕首死死插入了陳潤玨的心臟。
這一番變故,讓眾人始料未及。
孟宇齊的眼裡還有淚水:“對不起……師兄,我不知道爺爺竟然一直在取你的心頭血,對不起。”
陳潤玨在笑,終於可以閉上眼了。
“現實裡,也給我了解吧。”
孟宇齊哭得泣不成聲,如果死亡才能給他帶來平靜,才能彌補他這些年的痛苦,那這件事情,就由他這個罪魁禍首來做。
陳潤玨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迅速流失,臉上露出了似笑似哭的表情。
“清寒,我沒能完成你的囑托。”
“我最大的遺憾,就是在你死後五十年,就帶著你的屍身去找了蘇墨垣。”
“我以為他會放下,沒想到在看到你的屍身後,他就抱著你的屍體,動用了自己的本命真火,和你一同葬身在碧落宮裡。”
“我知道,你想讓他活,可我做錯了。”
“我好懷念……我們還是道侶的時候,我為你種下的靈竹,都成林了。”
陳潤玨閉上了雙眼,身體也化作螢火散去。
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東西:“嵐湘佩,我在斷天裡複原了。”
“彆再恨我了,不值得……”
楚宴走了過去,果然看到地上的嵐湘佩。
這東西曾為他抵擋過雲仙宗的攻擊,曾經保存過他的屍身。
楚宴拾起了嵐湘佩,發絲隨著他的彎腰,而垂在半空中。
楚宴保持這個姿勢,足足三秒有餘。
他用手死死捏緊了嵐湘佩,手在不停顫抖。
“你不配得到彆人的原諒,也不配得到彆人的恨。”網,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