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聽到門外那不長心的人,提起國公府時,林讓就已經從座位上起身,裴安說完,林讓剛好打開房門。
林讓看了一眼地上已經沒了氣兒的門衛,眼皮子一抽,也沒敢多問,笑著道,“讓裴大人久等了,屬下想著早點弄完手頭的案卷,好儘早移交......”
裴安出聲打斷,“移交之事,後麵再議,先調三十侍衛。”
“三,三十人。”林讓為難的道,“裴大人是不知道,禦史台最近人手緊缺,多數都去辦......”
說話間,裴安從他身旁擠進了屋內,林讓轉身跟著他後麵,繼續討價還價,“十人怎麼樣?”
他這一趟,彆說三十個侍衛,就算三百個,都是去送死。
少死一個是一個。
裴安沒說話,伸手拿起了他書案上的油燈,還沒等林讓反應過來,一下點燃了桌上的案卷。
“裴大人!”林讓臉色一變,慌忙提起自己的衣袖去撲火,這是他熬了一個通夜才整理出來的案卷,就這麼沒了。
裴安又轉身將燈裡的油,灑在了後麵一排書架上,再整個扔了出去。
火勢一下燎了起來,書架上放著的都是禦史台一年以來的案子,牽扯著朝廷不少人,林讓腳都軟了,直呼,“快,快來人,救火......”
這一嗓子下去,當場進來的,可不隻三十人。
裴安走了出去,立在院子內,等著所有人將火撲滅了,才道,“就這些人,再加上林大人,麻煩跟本官走一趟。”
林讓頂著一臉黑灰剛跑出門口,便聽到這麼一句,懊悔萬分,剛才他就應該暈死在裡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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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芸知道裴安升官的消息時,已是午後,正伸著胳膊站成木樁子,讓裁縫量尺寸。
青玉看著她,嘴角笑出了一個大弧度,“主子,您這是飛上枝頭了,正三品的官娘子,彆說刑公子,就連咱府上的大爺都比不過......”
王芸瞪了她一眼,這死丫頭是欺負自己習慣了,什麼都敢說。
她也不怕被拔了舌頭。
青玉自知食言,一把捂住自己的嘴,驚魂還未定,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哭聲。
青玉回頭,便看到外屋的丫鬟連穎一身狼狽地走了進來,頭上的發絲成了雞窩,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得亂七八糟。
青玉嚇了一跳,問道,“你這是怎麼了,今兒也沒打雷啊。”
連穎“噗通”一聲,跪在王芸跟前,委屈地哭道,“主子,她們也太欺負人了。”
適才連穎照王芸的吩咐,去四娘子院子裡借花樣,誰知人剛到,便聽幾個丫鬟在嚼舌根。
“三娘子這不就是成心的嗎,分明已經同裴公子情投意合了,還非得編排一通理由出來騙四娘子,一麵說同裴公子沒關係,一麵又說同邢大人已經斷絕了來往,害得四姑娘在大夫人麵前點了頭,同意與邢家議親,如今大夫人在老夫人麵前丟了麵,回來倒是將錯都怪在了四娘子身子,罵她是個災星命,癡心妄想,四娘子白白挨了冤枉,往後哪裡還有臉出來見人。”
連穎聽著不對,上前辯解,“這事關三娘子什麼事?”要怪也怪大夫人先不搞清楚狀況,貿然提了這事。
誰知對方見到她,更來火了,諷刺道,“三娘子如今是官娘子了,了不起得很,怎還來了這兒?”
連穎受不了諷刺,出言相駁,不知怎的,逼急了便說了對方一句,“四娘子還一早知道我家小姐同刑家打小就有婚約呢,怎的三娘子這邊深陷謠言,還沒弄明白,她便急著點頭?落到這般地步,怪誰?都是她自個兒活該。”
最後沒能收場,直接打了一架。
王芸聽完,頭都炸開了,“行,你們一個比一個厲害。”
她一張嘴笨得出奇,奇怪的是她身邊的丫鬟,卻個個尖嘴利牙,誰也不肯吃虧。
說到底,還是她慣出來的。
王芸讓青玉扶起了連穎,進屋想拿點東西去賠罪,可尋了一圈,也沒找出個能拿得出手的來,一時想起四妹妹喜歡吃桂花糕,便去了廚房,打算自己親手做一份,更能顯出誠意。
做完桂花糕,天已經麻麻黑了。
王芸算是怕了青玉和連穎,沒讓她們跟著,自己一人提著糕點,去了隔壁大房的院子。
四娘子的屋子在對麵的廂房,王芸腳步剛上遊廊,便聽到前麵廊下一株芭蕉樹旁,傳來了爭執聲。
“你彆拽我,我怎麼說?說有人要打開河堤閘門,想將裴安淹死在東江?”
王芸一愣,沒再往前走。
“老夫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個不對,倒黴的還是咱們,況且要是今兒我說出去,被人知道了,指不定怎麼慘死,你以為裴家這門親事是好事?如今朝中不知道多少人想弄死他,將來要是同我王家成了親,我王家隻會被連累,不會有好事,倒不如就這麼被淹死了,權當從未有過這門親.......”
聲音越來越遠,人似是已經走了。
王芸早就聽出來了,是大伯王康的聲音,腳步僵在那,半天都挪不動,腿軟,心慌。
她昨兒才得來的未婚夫,裴世子,是叫裴安吧......
就要死了?